《夕阳余晖忆初见》渺小的尘

38、父亲的爱

　　回到家，爸爸正在看电视，客厅里拉着一半的窗帘把屋里遮得光线很暗，和窗外的明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隐约看到爸爸那一半多的灰白头发直挺挺的毅力在他微胖的头上，仿佛在倾诉着他主人的孤独。
　　“爸，我回来了。”
　　爸爸转过头，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电视。
　　我看着爸爸的孤独，忍不住说：“爸，要不咱们回老家去住吧，老家里现在过年的气氛很浓，你也可以和村里的叔叔、大爷说说话、打打牌什么的。”我是个孤独的人，所以我知道孤独的滋味，但我不忍心让爸爸体尝这样的苦涩，虽然我依旧有些恨他。
　　爸爸上班没几年就在城里按揭买了房子，但是妈妈固执的住在村里，不往城里般，后来我和寒茹在城里上高中的时候，妈妈才搬过去。我们上了大学后，妈妈又从城里搬回了村里，爸爸上班的时候星期天会回老家，从我们去外面上学后，爸爸也退休了，就很少回老家了，可能因为妈妈在那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吧，也可能年龄大了不愿再吵架了。从妈妈走了后，我就到了爸爸这里住，但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说，常常是我在我的卧室看书，他在他的卧室看电视，我不在家了他就在客厅看电视，我回来了，他就继续去他的卧室看电视，有时候，我做好饭了喊他吃饭，他就嗯的一声。有时候他会很早做饭，喊我吃饭，我也嗯的一声，除此以外，我们就再没有话说了。
　　“那你去收拾几件衣服，我们下午走吧，路上买些吃的就行，反正我妈走了也没几天，老家什么也不缺。”
　　爸爸依旧嗯了一声。可能站起来想去收拾衣服吧，可是爸爸想站起来的时候，却扶着沙发倒了下来。
　　我急着去扶，却还是没有扶住。我吓大哭，慌乱的找爸爸的手机拨着120……
　　2017年的春节，我们在冰冷的医院中度过。
　　一个月后，爸爸出院了，是中风，由于去的及时，没什么大碍，但是走路有点瘸，说话有点吐字不清了，经常的流着口水。
　　但自从得病之后，爸爸对我的话开始多了起来，他说：“寒心，我自从得了病，脑子有点顿了。”
　　我说：“嗯，能看得出来，反正你也没事干，顿就顿呗。”
　　他说：“寒心，我流口水的样子很丑吧？”
　　我说：“嗯，反正你都快60岁了，丑就丑呗。”
　　他说：“寒心，我有病你给你妈妈说了吗？”
　　我说：“你想给她说吗？你想给她说，我就给她说，你不想给她说我就不给她说，我得征求你的同意啊。”
　　他说：“这么说，你没给她说啊！”
　　我说：“还没有。”
　　他说：“那就不给她说了吧，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子。”
　　我说：“那就不给她说。”
　　他说：“你说，她如果知道我有病了，她会不会飞过来来看我。”
　　我说：“不知道。我又不是她。”
　　他说：“那还是不给她说了，她万一一狠心不来看我，我会失望的。”
　　爸爸的话让我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我不是喜欢孤独，只是我受够了失望。”爸爸可能想妈妈了吧。
　　爸爸又对我说：“寒心，你妈妈真是个心狠的人。”
　　我说：“你不能只把眼光盯在别人身上，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根源。”
　　他说：“我曾经想改过自新的，可是你妈妈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说：“改过自新不需要别人给你机会，改过自新是活出的自己的人生，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也不是你获得额外报酬的资本。”
　　他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太高了，人在红尘都是为了爱你的人活着，或者是你爱的人活着，没有人完全是为自己活着的，你说的那个那是神仙吧，自给自足，无欲无求的状态。
　　我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妈不给你机会就对了，因为你还会犯同样的错误的，因为你还是没有从心里痛恨自己的所作所行。”
　　他说：“你说的也对。”
　　我说：“你只是看到她不肯原谅你，你怎么没看见你伤害她有多深。恨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是成正比的。你毁了她的爱，她当然对你恨。”
　　他说：“这么说，如果不是我，她会爱我一辈子了？”
　　我说：“是吧！”
　　他说：“寒心，你说的对，你妈妈对我心狠是对的。你这样说，我也不怪她了，可是我还能见到她吗？”爸爸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
　　自从爸爸又病之后，他像个小孩一样，经常哭。
　　他说：“寒心，你看我又哭了。”
　　我说：“你哭吧，能哭也是好事，总算把你的臭架子卸下来了。”
　　他说：“寒心，我终于知道你妈为什么爱哭了，你妈不是心眼小，你妈是太坚强了，她要为她所坚持的东西付出代价，所以她才会哭，因为生活是逆流的水，它要逼着你退出。”
　　我说：“是的，因为没有人给她爱，让她有力量逆水行舟。所以她爱哭。”
　　爸爸呜呜咽咽的又哭了。
　　自从爸爸有病之后，开始不停的对我说着关于妈妈的话题。
　　他说：“寒心，你知道吗？当初我娶你妈妈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去看了，因为我们村是整个县最穷的村，每年的庄稼都会淹死，所以我们村已经十几年都没娶过新媳妇了，村里的男的很多都是光棍。要不是因为我要去当兵，我才娶不了你妈呢。”
　　我说：“哦。”他说以前的陈前往事我一般不会打扰他。
　　他说：“后来村里的人慢慢都娶上媳妇了，但是村里的人都说这娶过来的媳妇没有一个能比上你妈好看，真的，我都听好几个咱村的人这样说了。”
　　我说：“哦。”
　　他说：“你妈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硬了，也不会说个软话什么的。你也是，和你妈一样。”
　　我说：“哦。”
　　他说：“寒心你跟你妈一样，都不会给我说个软乎话吗？”
　　我说：“不会。”
　　他说：“不说就不说吧，我都习惯了。其实我也不会，我要是能低低头，你妈也不会和我冷战半辈子，可能也不会走了。”说着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爸爸自从有病后，容易旁敲侧击的说教我。
　　他说：“寒心，我现在快入土了，才知道什么事最后悔了。”
　　我说：“哦。”
　　他说：“我现在想给你妈说说话，你妈不在我身边，我想回忆和她有关的内容发现都是冷战，没有什么可回忆的。”他说，“我很后悔。也很遗憾。”
　　我说：“哦。”
　　他说：“你应该从我身上吸取点教训，不要和吴清冷战了，不要做以后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说：“不会，你放心。”
　　他说：“寒心，男人年轻时都会做一些错事，你不要看眼前，还是多往后看。”
　　我说：“哦。”
　　他说：“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观点，但是我作为一个长辈，只能这样说了。”
　　我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观点，我也没有什么答案，顺其自然吧，我和你一样，也是害怕失望而已。”所以我对什么事就不再抱有希望了，只是这后半句我没有说。
　　他说：“寒心，你还年轻，为什么也要过得这么清苦呢？”
　　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爸爸你还是爱妈妈的，对吗？爸爸你还是爱我们的对吗？可是到现在我还是对你余恨未了，爸爸，结束了，你不要在悔恨自责了，我对你的恨结束了，我想妈妈也是如此。让那些不堪的往事都随风而去吧，我们珍惜现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