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80、不懂变通

　　我独自一人坐在荒凉的等车牌前，旁边十字路口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他行了标准的敬礼，对着疾驰而去的警车。这旷大的空地上，于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他站在路口警车旁，我侧着脸等公交，等啊等，我看到他墨蓝的警服我看到一抹亮眼的柠檬黄，我看到金属灰的柱型栏杆我看到闪着金属光泽的长椅。塞北的冬日严寒、萧瑟、廖无人烟，我坐在椅子上，侧着脸，等啊等。

　　夜幕降临之初，公交里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孩子们，到站后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不停的车辆，门面商店里放着我听不懂的音乐，不远处警务站外打着晃眼又缭乱的红□□光。我发现了一家正在装修的餐厅，离家不远，灯光温馨。见怪不怪之后宽容度就会明显提高，我第一次觉得，生活在这里又如何不会获得快乐？会的。2019.11.20

　　天呐我要疯掉了——我急需表白，我真的忍好久了想要说很多话却硬是不说出口真的很难受的！我想我有一肚子话要说尽管现在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我绝对知道的是我必定要找个人倾诉一番的。

　　像我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必定会在一份感情里受伤的吧，我时常不懂得变通。
　　如此一再卑微的话，又是何必呢？总得有一个人先放手，若是不曾受点苦，先放手的人就绝不是我。

　　能够学会接受结局，又何尝不是一种获得。至少我可以无比骄傲地说，他不曾有过亏待我，如此结局，如此甚好。

　　头像重要吗？头像不重要，但头像依旧蕴含着稍微一些我对他的态度和心意。永远做好朋友这种话，永远这个词，怎么就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口呢？太真诚我才太当真，至少到现在为止，永远这种现象也还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倒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得更为真实，更为确切。

　　我总是一分钟都等不得，我总是这样，我怕——我在想——他也许是永久也不想和我联系了，这小小的一点点延时，足够一叶知秋。

　　他钟意我在意我的话，偏是不会这么做的。所有的文章，忽然在我开始预感到接近结局的那一刻，风声急转，急转直下，以白米冲刺的速度向着结局飞奔而去。其实结局来得并不突然，结局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近我们的故事，正像寒潮席卷而来，冲过高山拂过平地，无一遗留无一空余，人们瞬时觉察，凛冬已至。

　　我没有渴望好好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也没有渴望任何事。这份感情对他来说，本就有些碍手碍脚，有些可有可无，有些无缘无故。

　　我还是继续写我的文，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都好像未曾发生，百年如一日的，我还是继续写我的文。一切都不曾改变。2019.11.23

　　但是我还是很难过，我只是很难过，仅此而已。

　　没关系，坚持过去就好了。

　　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了。

　　他有他的第一要务，他有必须要心无旁骛去完成的事情啊，所以，分开也是迟早要面对的，拖了这么久，实属不易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我一点儿也睡不着，我总是在想着，“那早上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么？早上。”越是思绪凌乱越是忧虑难眠，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混沌里不知过去了多久了，盖着棉被的我只觉着全身由内而外的冷。我打开手机，凌晨五点三十九，我一个人我无依无靠的。原本我是有人疼的，但是现在忽然没有了，我才觉着很委屈——

　　“我感冒了还发着烧，我无依无靠我超级可怜呜呜呜，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对我好没有人关心我。天气变得特别冷我感觉特别冷，穿很多很多衣服特别冷听不到好好声音也特别冷。你就和我说以后不和我打电话了我就同意了，可是干嘛要静音啊太过分了，上次说假如上次说的又不算。”我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躲在寒冬雪夜的墙角，留下的仅有唯一的一点期望了，周身寒风裹挟着冬雪，纯白、寒凉、火焰、幻想——“我本来想好了再也不会给你发消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子……都说了我睡不着觉了你一点儿都不理我。我只是，一不小心就想去点一下那个——语音通话。你可啥时候睡醒呢？我等一小会会我就瞌睡了。可是，好好不给我打电话，我就特别特别，特别想哭。我以后都再也不想给别人发这么多消息了，再发我是小狗。我不难过了我睡一会儿哦，你不能走。”

　　清晨八点。

　　他说，“还冷不冷，好些了没有？”我睡得迷迷糊糊，“被子裹得紧，好热啊。”我懵了，他是在问什么啊？

　　“昨晚你给我发了好多话。”

　　“我不喜欢给人发很多话的。”那股委屈劲儿我可还记着呢，“啊？昨天……昨天我有点发烧，哦……”原是在说这件事。

　　“你打了一次电话我就接到了了吗？我记得我一睁眼就恰好看到有来电。之前有个闹钟我关了，我弟给我发了个消息我关了，所以只打了一次电话了。”我脑袋里一直在想事情我都没有睡很沉。“打了很多次。”我就睡眼惺忪地点开去看，的确没有什么记录啊，这可学会忽悠我了？

　　而后我糊里糊涂就爬起来，窗外天已大亮，我跑去床边看着，“太阳还没有出来。”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他不愿意唱有关于热切表白的歌，教育使人明德理智，也使人压抑本性。

　　我给他发了一堆歌他说他不会唱，他说好久没唱了唱歌不好听。

　　我说，“你唱嘛，我想听——让我变成行星守护你。”他唱，“让我变成奥特曼守护你。”“噗……”

　　他说昨晚他母亲收了他的手机，他和她大吵了一架，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如此，在长辈的严加管教和疏于管教之间纠葛不定。

　　“我以后，可能除了寒假都没有手机了。”他又说得支支吾吾的，沉溺于悲伤的很真切很真诚的语气。“这……怎么可能？放心吧你妈妈吓唬你的，要你能不用手机这种情况不存在的。”
　　我说他有时候给哄睡特可爱，他说他很man才不是可爱。

　　我说，“你吃早饭了吗？”他不吭声。我说，“下午几点去学校啊？”他不吭声。我说，“我想听这首歌，你唱。”他不吭声。就安安静静三心二意的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你在干嘛！”“我玩游戏。”“你边和我说话边玩游戏？你想怎样啊？”他似乎没听到。过了几秒钟，他支支吾吾，小心翼翼，“我还没有开……我觉得……你……不想玩。”“我没有说我不想玩啊。适当的放松也是可以允许的，学习也不能一直神经紧绷着啊。”他就豁然开朗，“那我邀请你。”

　　我说打游戏你都没保护过我，他说，哪儿有，他征战沙场出现在前锋就是另一种程度的保护，我说出现危机的时候你不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刚刚孙悟空都过来保护我了，他说顾得一头便顾不了另一头，但他坚决认为他的确是在保护我。

　　鲁班一直喊话让我过去给他辅助，我不过去他便一再要求，注意，不是有礼貌地邀约而是横行霸道地毫不在乎别人感受地，“你给我过来，你必须辅助我，你不辅助我我就呵呵。”我拒绝过第二次了我不过去，结果好好一句，“你过去找他。”

　　我偏不过去，忍了十来分钟待在野区我窝了一肚子的气，直到第二局我实在气得慌，“你干嘛让我过去？你总是想着我不想陪你打游戏，怎么不想想我不想给别人辅助？他万一是个小哥哥呢？明显得动机不纯。”他说，“他的下线二对一，没人过去帮忙，防线失守我们就输了。”我说，“你爱去你去呀。”他说，“你是辅助嘛。”我说，“去你大爷的，除了你我谁都不愿意辅助，我就是偏心你不知道吗？”

　　他说，“好了好了，不气不气。你这么爱跟着别人，那赶紧来跟着我好了。”“别人？啊你这什么破用词。”别人是指伍烁？自从上次夸伍烁打游戏超厉害我说我去给伍烁辅助了，好好就一直上分一直上分，他也上到王者了，二者不相上下了，今个儿便跟我说起这回事儿。我不是喜欢跟着别人，我只是喜欢跟着好好。

　　“来跟着我。”“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呢？你总是，你不是在考虑大局就是在考虑自己！”“别想多了。”“男生总喜欢说这句话。”“男生的思维很直当，我有考虑带你赢的。”“就两三天，你都上王者了。”“你怎么知道了？”“我就是知道啊我一直知道。”“有没有很崇拜？”“嗯，崇拜，向你递去一个小迷妹的眼神，呐，接住。”
　　他接连三场评分十四左右，我诧异，“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是吧？”“是的。”“Carry全场都是小菜一碟哈。”“大神。”“嗯啊，小迷妹。”

　　似乎没有什么话题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心，除了在打游戏中获得的瞬时欢乐。

　　但这个冬天啊，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洗完澡，涂好身体乳，窝在被窝里，和好好说悄悄话了。只有和他相处，才能获得平静。每当我内心平静、欢乐且满足的时候，我想，我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以不联系他了。

　　正午十二点。

　　“哈喽。”是好好发了消息过来，今天刮得什么风这是？好好都学会主动发消息了。

　　“要去学校啦？”

　　“我发现我真的感觉喜欢你了，baby.”

　　“噗，夸一夸就喜欢了？那……这也太简单了叭？”不经夸不经夸。

　　“可惜就是我快没手机了，好难过的感觉。”

　　“哭哭，下周有手机吗？啊嘞？”

　　“你遇到好的人就抓住机会哈毕竟我还是看得清些。我以后还是可以借我妈的手机和你聊滴。”这小子，沉默一分钟就是跑去想这回事儿啦？

　　“我哪里看不清了我清楚着呢，是你觉得我看不清并不是我真的看不清知道不？”

　　“希望我们是天下好知己。不过，我以后可能就没那么有趣了，以为毕竟一直学习的话，我这个人会变木的。”

　　“你今天已经变得木得感情了好不好？”
　　“哪有？”
　　“有有有，听听你一上午都说了些什么？”
　　“我呀，我不一直都这样嘛。”
　　“不是，才不是嘞，你以前，可甜可盐超可爱。”
　　“如果你以后嫌弃我，我也没有办法。”
　　“不嫌弃不嫌弃，我啥时候嫌弃你了？”
　　“会有那个时候的。”
　　“切。”

　　“不过现在挺好的。”
　　“你还不了解我嘛”——

　　“你也不了解我嘛。”怎么回事儿这，又怼我。噢，是，我发消息没有打问号。
　　“我了解啊，更新完小说再了解一遍，这还不够了解？”还有上个话题没来得及打完字的，“你尽会埋汰我。我从来不嫌弃任何人好不好，只有想不想在乎。”

　　“来，小朋友，吃糖糖。Baby.”

　　“你敢不敢说汉语，不不不我不喜欢看字我喜欢听，噗哈哈哈哈。”

　　“那得看我以后说不说得出口。”
　　“你都已经说过啦你忘了？上周你说——Baby快睡吧快睡吧。”
　　“不记得了，以前不算。”
　　“呵，男人。”
　　“呵，小朋友。”
　　“Bye, biubiu.”
　　“拜拜，有时间就找我玩儿。不然，打你（超级凶哒）。”

　　我也喜欢你，已经是时隔多久没有再听到过这句话了。
　　还有什么比听到自己喜欢的人突如其来的表白更开心的呢？

　　我本来想说我太想有人爱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就……就被他说了。
　　“我喜欢你”——那我就每周都给他讲一遍，我们之间就，就不结束。2016.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