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50、消亡的波折

　　南国的冬只是稍稍的有一点儿冷。图书馆前的那几棵小树，上次注意看时已是一个月以前了。那时候树梢上结满了红果儿，现在果儿已经变成了黑色。因为气温的缘故，摸起来果儿也都冰冷的，和棕褐色的树枝一起，冰冷的。枯黄的叶子密密麻麻落了一地，在还带着绿的草坪上一个个的形状清晰。南国的凛冬用不到这个“凛”字，只是凉凉的安静的肃穆的。不像北国秋日落叶漫天般壮阔，似乎这叶子落在地上便沉睡去，婉约轻巧得很。

　　我只一个人静静立着，或许是有点儿孤单，我享受这份孤单。17岁的时候在我心里住过一个男孩，他的存在正如阳光，温暖、朝气、美好，那是第一次有人在我心里留下这一生都不会抹去的暖。也许有时候只是忘了，而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则会清晰地忆起。时间总会过的，距我的17岁已有五年了。直到遇到张雨涵，我愿意关注他并称他为“男神”，也仅仅是因为他也像阳光一样美好。不知我已有多久，都没再提及“阳光”这个词了。

　　再看张雨涵的动态，总有些照片里的笑容透着藏不住的暖，规规整整治愈系，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他的留言板，再添新彩了。

　　“十二月的第一天就丧丧的。要抱！抱！”
　　“张雨涵上辈子是巧克力吧！”
　　“前几天前看到了一句话 ‘一房两人三餐四季’，看到第一瞬间，想到了你。”
　　“想和你去吃蛋糕！吃火锅！吃烧烤！看电影！逛街！拍照！(疯狂明示！)”
　　“想和你从2018走到2019然后一直到以后。”
　　“被拍了脑袋抬头看我的你格外的傻里傻气，可是怎么办，那么傻的你我都喜欢。”

　　我就想到一个词，纯真炙热。默默陪伴他有些年月的妹妹苦尽甘来成为正式女友，我竟露出慈母般的微笑，这多甜呀。不管身边有多少优秀的女生，都还是想选择自己最熟悉最信任的那位。刚认识张雨涵的时候就觉着女孩儿们给他的留言总是很甜，好像这世间所有的好都归属其中，读来不禁会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正是我最想能够拥有的情感氛围啊，真是令人羡慕又欢喜。

　　我时常在想人们为什么会选择喜欢一个人？因为他像阳光一样温暖。想来我一开始会提出让张雨涵做我男神，如今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格外的合理了。

　　可这都不过是我所想，总敌不过，近在眼前。

　　下午五点一刻，我出了图书馆走过砖红色的小道准备去吃晚饭了。停在在岔路口，正思忖着往北去，却因这一停，不小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和她并排向南去，他时不时低头看着她，靠她近一些，他一直走在马路里侧，走得慢。隔老远的我都感觉得到空气里带了甜味，只在远处的空气里。只有我一个人杵在原看着他们走远了，风凉飕飕的，一直吹得我觉着有些冷。身边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而我只看到他，还有，他身边的她，穿着一件蛮可爱的灰白色大衣的可爱的她。

　　耳机里的音乐仿佛是散到了空气里，我有了一刻钟的清醒，清醒的时候心才会痛，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自己想这么选择的，没事啊。

　　没事，我毅然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了，全当是认错人了。

　　没事，可……可哪有那么容易认错人啊？那些他曾站在我面前的画面又一幅幅辗转而过——我们面对面站着傻笑，他胸前的吊坠和夜晚的星子一样闪，空气里泛着香豌豆花儿的甜。

　　没事。我却在返程时又开始胃疼，回到那条路的石台阶旁，一个人静悄悄坐了一晚上。

　　“对不起，我也许，喜欢了你。”有个声音轻轻飘散在深夜的凉风里。 2018.12.02

　　然后隔几天我又偷偷去看他留言版，留言超甜嘞。我忽然觉着这样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和自己谈恋爱时一样，就是要幸福给全世界看。

　　“可遇不可求的事——
　　后海有树的院子，
　　夏代有工的玉，
　　此时此刻的云，
　　二十来岁的你。”散文诗化的一段话。

　　“我想娶你回家。从此你盖的被子是我的，你这辈子也是我的。”多可爱的小姑娘。
　　“这个emmm……”
　　“不好吗？！(疯狂威胁)”
　　“欧呦，这么霸道？”
　　“不可以吗！(超凶！)”
　　“你牛。”就回答一句“可以”吧，可以可以。“誓言之美，不在于它真的能对抗世事无常，而在于今生今世，有那么一瞬间，我们愿意相信它能。”幸福的感觉也正是来源于这一瞬间。

　　昵称很可爱呀，“じゅうにがつ”，翻译成中文是“十二月”，我只瞧着也心中欢喜，可喜欢。
　　じゅうにがつ，“前两天发现一个很可爱的软件，研究研究研究ing，晚安嗷! ”
　　张雨涵，“啥呀，还不给我看看先。”抓紧时间。
　　じゅうにがつ，“我还在研究中……”保持神秘感是必须的! 看样子我也跟着神经兮兮的……
　　看到这儿，很自然的想起来一些往事。我第一次恋爱的时候，也会每天兴冲冲跑去给男朋友留言板上写很多留言。他当时挺宠我的，只留我一个人的留言，从头到尾看起来整整齐齐又专心一致的。但他总是说自己很忙，几乎从来不回复，只有我提醒他的时候他才立马跑去回复一两百条里的一两条。现在想来，还是会有些隐约的忧伤，我或许不会再对谁那般热情那般好了。只是因为爱他更多，才会有莫名的受了冷落的孤独感，毕竟是第一次决定和一个男生好好的在一起。

　　如果有幸被爱，自己也恰巧爱她，彼此珍惜是多幸福。她愿意把她的初恋献给你，愿意把所有的幻想天真孩子气都给你，没真的走过现实的坚韧、周遭的不幸、生活的困苦，不懂得什么是放弃什么是无可奈何什么是甜蜜的谎言，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最开心最纯真最无畏最幸福，是她爱情的全部啊。2018.12.14

　　“张雨涵，打算几号回家？”
　　“我今年不回家，9号可能就去广州。”
　　“去广州过年吗？”
　　“实习，不过年。”
　　“挺好，”他不回家，我也不能去西安了，“这样安排挺好。”

　　过了两分钟，他发过来一个表示等待的表情，“是的，回家太无聊了。”他好像觉察到些什么，比如不可言喻的暗自失落。

　　“寒假拿到实习证明，暑假就可以安心复习了。暑假很重要的。”有时候不愿意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失落毫无隐藏的展现在对方面前，毕竟，就算是很亲近的人也不应该总为我的多愁善感承担责任，毕竟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带给身边人的应该是更多的快乐，像优柔寡断的内心纠结留给自己慢慢内化。我是习惯了，只有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才愿意向信赖的人寻求帮助吧，不过现在还好，只是一些莫名的日常小失落。

　　“托腮沉思。”
　　“是的。”他还是在等我说我的小心思吗？我这人，总是稍微哄一哄等一等就一切都好说，“我本来，寒假想去西安玩的，每次坐火车经过觉得古城墙特别好看，但自己一个人有点胆小。等以后有机会吧。”

　　“嗯……说不定暑假可以!”
　　“过年会比较热闹的吧？”
　　“哈哈，是的，大年初一开始到元宵节，都很热闹，大唐不夜城。”

　　“说不定暑假可以。”有张雨涵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

　　其实问他之前我还在思前想后，他也许会拒绝我，他有很大的可能性拒绝我，毕竟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啊，带我出去转转好像也不在情理之中。但我认识的人也不多，能搭上话的人也不多。不能说一定同意带我出去玩，就只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愿不愿意相信对方愿不愿意对方带我出去玩都是一个未知数，除了他我没想到别人。我这个人，真是的，该怎么说我自己才好呢？
　　但张雨涵说，他可以带我去看古城墙。他真的这么说，是考虑了有一会儿才这么说而不是随口就答应说欢迎你来这样子的话，在我意料之外。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让他这个纯正的本地人带我去古城墙转转，我都是会记得他如今答应过我的话的，想来还是，很温暖。他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喜欢呢？也许只是，我遇到的讨人喜欢的人实在不多。2019.01.05

　　和前男友还有联系的时候，知道我们不可能，却还愿意陪他说话陪他玩。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人为什么非得有个依靠有个牵挂呢？我没什么认识的人，时间越久很多记忆就越是不再清晰，我现在最能信赖的人，是谁呢？至少他没让我失望过。因为不了解吧，也许，是因为我们学校的男生都优秀啊，想想我便乐了。2019.01.06

　　他的好多照片我都超喜欢可怎么办？

　　不喜欢解释，有时候甚至不喜欢有回答。“你怎么把我照片换成头像啦？”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倒是带点惊喜和欢乐。这个结果我也有想过很多次了，不小心被他发现那我就立马认错立马换成自己照片。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我忽然就陷入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失落情绪里面，“我就……就去换了。”胆怯到，开始坚定的认为这本来是我不该做的事儿。

　　我会十分害怕一段情谊的破裂，从我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开始，很多时候出自无心，可那情谊破裂确实来得理所应当猝不及防。没有经过允许就拿他照片来用，想必被知道的时候他会很生气吧，这种没有经过允许的事情。

　　他没有生气，隔了有一会儿，他说，“没事没事。”忽然的眼前一亮，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我喜欢他那张照片袖口的彩虹色。彩虹在雨后出现，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在我的莫名失落后出现，打破了沉寂，打破了灰暗，打破了像江南的冬季似的我的性格本身的阴雨连绵。

　　我总算大着胆子说了句，“偷偷换的。”他不但没生气，过了有一会儿了，他发过来一个“机智如你”的表情，看来于我来说本是可有可无的回复他总是用了心的。我今时想起，第一次给他评论，是看到他发了一条在校医院打点滴的动态，迷彩的长裤很是晃眼。兴趣使然我问了句话，“生病了吗？”再回想起来，这句话怎么都有点儿傻到家的明知故问的意味在里面，只是需要关怀的时候看起来才稍微有些温度吧。“感冒了。”“照顾好自己啊。”再平常不过的对话，但是当时，我犹豫了很久不知说什么为好，我其实很想立马跑去医院看看他，但又记得他说过，有女朋友了。我只是，闲来无事吧，普通朋友啊线上搭句话就好了，不逾矩。

　　我开始不记得他为什么就出现在我生命里了，特殊、暖心、帅气，对我还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可以拥有的或我可以接受的好。我的喜欢，是从来都安静的，而这份包容，是我没想过的。他愿意认识我，只是这样，这样就好，那些波折在他面前竟是全部消亡了。2019.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