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37、早春雨夜

　　昨天等待奶茶煮好的时间里，他就坐在我旁边啊，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像是一场梦。

　　半小时前，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我充满欢欣的万分期待这件事立马发生。

　　十分钟前，我走在来金翰林宿舍的路上，忽然生了退缩的心思，我不想见到他了。我该走这一步吗？不走的话，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懂得什么是恋爱是真的不会有男朋友了？只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单纯给我的说说点了赞。我希望他主动说点什么，比如，昨天一起散步很开心，比如，希望能够再次见面，比如，对我有所期待。但是他，的确什么也没说，或许，只是很简单的从昨天的表现里分明可以感受的清晰的。很多时候，我对于感情的判断不十分准确，只是忽然很难过很胆怯，因为他并没有稍微给我一点儿信心。

　　我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到了他宿舍楼下，发过去一条很短的消息，“七栋楼下”，继他昨天来赴约暂时没有看到我而发过来的“哪儿”之后。十二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是初春的天气有些冷吧，我觉得有些冷，我还想发一句，“真的是七栋楼下，十二分钟前。”不，现在是十三分钟了，每一秒都浸透了不安的第十三分钟，源于我忽然开始不明确自己为什么要来见他。
　　他说，“我和朋友在外面。”我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说，“没有，在打游戏。”我说，“能回来不？或者……我先回去。”“你先回宿舍去吧，我回去到十二点了。”毫不犹豫，在寒凉的天气里等了十三分钟的我忽然觉得他的语气里带了从未有过的冷漠。我说，“不想回去。”他说，“所以想干嘛？” 我说，“所以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他说，“你这没必要。”“什么，没必要？”“你先回去吧，晚上不安全。”我不想回去。

　　我希望他回来，希望他回来找我是对的吗？可是我现在整个思维里有的只是希望他回来，到我身边来。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硬是蹲在原地撑着伞挡了半个小时的雨，直到手指冻得冰凉，我才意识到冷，起身来到屋檐下躲雨。我可以静悄悄的等他回来而不是非要他现在回来不是吗？就等他回来吧，也许，再也等不了几次了。我好不容有个可以喜欢的人，我们已经做的决定，总需要有人坚持的不是吗？是我们的决定吧，因为，他有同意过啊。

　　辗转了两个奶茶店，店铺陆续打烊了，透过玻璃窗我看到的是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曾经，我也如此这般的等过一个人，只是因为心里始终不肯放下，现在也是一样的吧。最后一家奶茶店还是打烊了，关门时店长小姐姐问，“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我答得似是非是，“也许，现在不来。”她有些为难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站在门外，“没事没事，谢谢你啊。”抬头，看到的是屋檐下的连绵的雨在灯光的映衬下跟珠帘儿似的，连续不断。雨越下越大，瓢泼大雨，或者，倾盆大雨。地上的积水一汪又一汪，积水借着细微的灯光倒映着暂停车辆的影子。我看看表，23:45，一阵风过，这样的天气，有冷雨还有凉风啊。他说过，“十二点回来。”就快回来了吧。

　　有时候，会很坚持，对某个人，对某件事。有时候，总是学不会放弃。

　　我发消息过去，“等你回来。”他回，“你还在那里吗？”我忽然觉得很羞愧很想立马离开，我站在屋檐下，是为什么？这样的感情真的是我的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吗？我分明想过，不想再受任何委屈的，同时我却又在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等他回来，他会握握我的手吗？因为手好冷，换做任何一个我熟悉的人都会这么做的。他不会的，从来没有哪个男生为我这样做过，除了姥爷。在飘雪的冬天，我下学回来刚一进门他就迎过来用他暖暖的还有些粗糙的大手握着我的手，还一边说，“外面那么冷还爱出去乱跑，冻着了吧？”只有姥爷。

　　他当然没有。我在路口静静站着，听到的只有雨打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我不愿再多走一步去到他跟前，我只是站着，听着雨打落伞面的声音。我看到路上的积水成小溪，而天上的雨没有丝毫停的征兆。我只是倔强的站着，不往前一步。

　　前方有个高高的身影靠近过来，暗夜里我没带眼镜看不清，我也丝毫不想知道是谁，我压低了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低下头看我，我把伞面倾斜过去把自己完全遮挡起来，我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他侧过身往右看我拿正了伞背过身。“这么晚了，”他先开口说，“就非要来啊？”我说，“我带了感冒药。”他说，“我宿舍里有感冒药啊。”我说，“那你还要吗？”他就笑了，说，“这么晚了就是为了送感冒药啊？”我说，“我的你要吗”他说，“要。”

　　他帮忙举着伞，我转过身去从书包里拿药盒，我拿了很久，似乎是故意偏要很慢很慢，他很安静等着我拿好递给他。“你住哪里？琴湖是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们依旧是和第一次见面似的，很沉默。他走在前边，我就跟着，我分明故意走得很慢很慢，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好久好久，只是这样，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只要他站在我面前，之前种种，任何小情绪就都没有了，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等两个小时，只为了可以一起很安静的走两分钟。我没有跑过去躲在他的伞下面，换做平常我也许会很开心的就靠近过去，只是，今晚此时，雨越来越大。我举着伞安静地走着，我想到也许我刚刚朝他倾斜伞面的时候水都流在了他衣服上了，可他却没有走开，他反倒笑了——我一点都不希望他被雨淋到。

　　“你一直都在哪里等？”很出奇的，他再次主动提问了。但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很平淡地说，“送到琴湖公寓大门口就好。”

　　我走得慢，他便离得远了。在不远处的雨夜里有一个高高的朦胧的背影，此时的他看起来格外清冷。或许，他的心里是没有爱情的，至少是对我。走走停停，在琴湖公寓门口他站定，“你住几栋？”“就到这里好了，你回去吧。”他转身走了，只有我停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了，就那样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抱歉没有任何多余话语的，像个陌生人似的走远了。进了大门，还有很长一段路，我只这样告诉自己，不想他送，一定是雨太大，而并非路太长。2019.03.05凌晨1:00

　　湘潭的雨，说来就来，似乎没人想过它何时走。

　　喜欢他没有必要吗？当初是他亲自答应我可以喜欢他，这些都真的没必要吗？我有时候都忘记了，是我喜欢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多一点的东西加进去，是我错误的以为他可以做我男朋友的。

　　为什么他反倒说，“这没有必要。”什么，没有必要？是我喜欢他还是我喜欢记录生活，是我对他好还是我对自己好，在我站在雨里等他的时候，是我像个傻子似的等在原地还是我给他带了感冒药，这一切都没有必要吗？那么，喜欢，他答应过我的可以喜欢他，他又把它放在什么位置呢？

　　也许只是他平常对我太好，我才会理所当然的闹脾气理所当然的有所期待。

　　第二天我气呼呼地把之前拍的照片发给他，“反正是你的照片。”是一张两个人的影子离得很近的合照，看起来很温馨，不像初春寒凉天气里拍的，倒是像极了夏天。是我们一起散步的记录啊，直至大四，我也只有过这一张算得上约会时拍摄的合照啊。

　　他没有回复我。

　　我做后期做了很久的照片他不觉得夸一夸它很好看更好吗？

　　但是，晚上睡觉前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找他，“以后，你需要多陪陪我。”我依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坚持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啊。

　　“为什么？”看来他并非不想说话。
　　“因为你的大学还有很多闲暇时间陪朋友陪室友玩儿，但是我是学姐。”
　　“这算什么理由？！”
　　“我一定不比他们可以陪在你身边长久的。你昨天说的‘没有必要’，是指什么？”

　　“因为你没有必要这样啊，我态度很清楚了。我暂时不会谈恋爱，我也没觉得咱们两个合适，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大晚上在外面冻着，这样子对自己不好。”人会选择倾向于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观点，于是读完这句话我的脑袋里就只有几个字，“不希望我对自己不好。”是不希望我淋雨？听起来还有些暖心呢，在我听来就是，“以后不要等在雨里了要对自己好一点。”还是再读一遍吧。

　　“暂时不会，什么时候会？为什么就觉得我们不合适呢，还并没有很了解啊。对于女生，尤其是对于我来说，不需要合适，有喜欢就够了。”

　　“别了吧，差很多的。”
　　“差什么？”
　　“每个人对恋爱的看法都不一样。”话说你不告诉我现在的你对恋爱的看法怎么就断定不一样呢？
　　“没有什么不合适，只是愿不愿意包容。我觉得好好努力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必要一直说下去。”
　　“不可以尝试喜欢吗？”
　　“不是可以尝试的啊，不喜欢就不需要尝试。”
　　“但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
　　“以前的你让我觉得有希望，跟开心果儿似的。”
　　“是自己不自觉就会给喜欢的人加滤镜啊。”

　　“就是什么话题都会聊一点儿，不见外也特别讨人喜欢的。真的，是这样的感觉啊，感觉也是一种真实不是吗？”

　　“对于陌生人都会保持一种很友好的态度，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我一开始，其实也没有想过喜欢你的，只是认识就好了。那段时间我认识了很多人，但是觉得你很好，于是就记着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加回来的，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做了决定了。”

　　“所以？”

　　“我以前也可以很友好地聊天，但，但凡约过一次会不符合自己的期望就再也没有一点儿好感了。但现在不会，我认识的人不多，我愿意说很多话愿意对他好的人也不多。生活更多时候还是平凡多一些的，比如我觉得妹妹脸上的雀斑很可爱，比如一旦决定了喜欢一个人不管在任何时间觉得他好或者不好，我都依然会选择去多一些了解的。”

　　我每天都很开心地以为我回学校之后就真的再也不用一个人了再也不用怕孤独了。

　　我也想很潇洒地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可我把我的心腾出一半的位置给你，你答应我可以喜欢你我就认为可以把你放在心里了。你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说搬走就搬走要我怎么不会觉得空落落不会想不明白啊，要我怎么听懂你说的话。

　　我哪里不好你可以指出来，又不是只认识个三两天，加上去年，也一个半月有余了，你还说我是陌生人你不了解我，你对所有的陌生人都这么好啊？怎么可以对陌生的女生这么好呢？

　　我以前不敢提起是因为我害怕说了之后就真的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很多想说的话都一直没有说。我好像很久，没有努力争取过什么了，失去什么拥有什么对我来说都很平常了，但这次我真的不想放弃。我希望有个同级的女生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在上学期才不会对删掉我的你有任何怨意。与其盼望些什么，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去实现吧，我喜欢的人还是我自己喜欢比较放心。

　　我可以认为你说得是气话吗？我会写诗作赋还会打游戏呀，我真挚诚恳还有包容心，我以后会乖一点的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不会非要等着了，你说过的话我会一一记着并且做到的。

　　如果你不喜欢被表白我可以不表白，如果你不喜欢拍照和你出去的时候我可以不拍照，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一定可以成为你喜欢的样子。

　　我很坦白地说，我可以见到你的日子加起来也就个把来月了，但我还是决定喜欢你了。连分开都不怕，怎么会怕听几句不好听的话呢？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