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228、暗火（十）

　　忘记他吧。

　　又到了以往会互通消息的时间点，动动手指便可以跟柏予豪说些什么。可我只告诉自己，“忘记他吧。”

　　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不要什么波澜起伏，抑扬顿挫，七上八下，心乱如麻……

　　半夜五点写完作才睡的。一睡醒急着去打疫苗，糊里糊涂就想着把垃圾袋带上。垃圾袋是带上了，一关门我忽然想到——摸摸左口袋，摸摸右口袋，没有钥匙！再摸摸，果真没有。钥匙锁在房子里了？

　　到达疫苗点，被通知下午不打疫苗。
　　给爸打了电话，说我回去取个钥匙。

　　爸在卖瓜子。我到他卖瓜子的市场，慢慢吞吞买了些巴里坤馍馍，油条，红豆糕。爸说他预备上班去了，在路口。坐个小三轮我们一起回去的。

　　租的平房有三间，一间放几只旧旧脏脏的沙发、一个从我小学六年级就开始用的白不白黄不黄的立柜、我用了初中三年的写字台和一台零零年的老式电视机。地上堆满了妈购的葵花籽儿和干果，床上磊着整齐的床单、被褥、棉衣。

　　另一间是库房。收得瓶瓶罐罐、纸箱子，成袋磊起来磊到房顶的的葵花籽儿袋子，还有爸平常卖的一箱箱的沙枣、孜然、瓜子、大豆等农产品。嗯？刚进门我都觉得奇怪些，这外屋里屋都没有炉子，大冬天的不冷的？我往妹那间屋子进去，有点暖气，收拾整洁，倒像个人住的地方。

　　以前这间屋子蛮萧条的，妹的臭袜子到处扔，被子、衣服不怎么折，棉衣堆得横木上全是。一些老式的落满尘土从未清洁过的旧皮包从上到下的挂满了衣架，也没人用。唯一一个写字台上堆着的不是一盆咸羊肉就是一盆杂七杂八的口罩、手套。

　　哎，灰蒙蒙、旧乎乎，抬头看不见阳光，低头看得见老鼠，太难过——现在倒有些温馨整洁。炉子沿墙边安装好的，炉火不旺，但红红的。炉子边不远处整整齐齐堆着十盆小花，爸说公司不要的花没法拿回来，只留了个根茎养着，长得稀稀拉拉但挺好看。窗边还有十盆。

　　床铺得整整齐齐，软绵绵，看来有好些棉褥子，以前睡着都硌人，现在不。床单铺了好几层，还是妈十年前做的，把一些人不要的旧衣服裁成一小块一小块拼起来的，五颜六色，也挺厚实。这才像个人住的地方嘛。

　　饭桌设在窗边的花盆旁，小小的一张白色方桌，上面放着两道菜，菜里一根吃了一半的大葱。
　　爸问我吃不吃炒的猪心。我一听，猪心？果断不吃。他把那些肉都倒在包装盒里，说带去公司当晚饭吃。看着还不错，我说我尝一下。用手抓了一块赶紧扔进嘴里，麻麻辣辣的，有嚼劲，全是花椒味儿，还不错，有点好吃。

　　爸赶紧地急急忙忙道，“哎你不要把油糊到我滴车上咧！”我的老天爷咧，难道我是个叫花子，吃完饭都不擦嘴不擦手，就带着这油也不往衣服上抹，直跑到他车上擦去？他慌慌忙忙跑出去找纸巾，我也走出去拿过他的纸擦擦。

　　爸给我装了几块酸包菜，为装这，他拿着崭新的塑料袋套了一层又一层。我说，“套两层可以了，我手里这用过的旧袋子也能套。”

　　他就赶忙说，“吃的东西要用干净的咧，用过的袋袋怎么能行？”话未毕，瞧见我将那袋子套在最外边一层，以免酸菜控出的水流出。他又说，“噢，套在外面行嗫，可以嗫。”

　　我自己拾掇了两根葱几瓣蒜，他让我多装点多装点。我说，“葱哪能当饭吃？调个味儿的。”他让我尝尝怪味瓜子，说这个好吃。我尝了尝，找个袋袋装了一点。他又问我要不要红薯，说她旁边买菜的大姐用红薯和他换瓜子的。胖乎乎的他抱着一个奇形怪状胖乎乎的大红薯，展示这里好那里好，我说，“上次送的还没吃完，太大了，蒸上一个吃不完。放到这还能放住。”

　　就这么收拾些菜，拿上钥匙，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回去。

　　新冠疫苗第三针，我第二天早晨去打的。针打进皮肤时，因为紧张有点疼。接种完毕接种处疼得厉害些，猛然一阵疼。而后，等我穿上棉衣背上包坐在留观区里，渐渐地没有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