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147、居家隔离（五）

　　在家隔离的第二十八天。

　　醒来就看到被爱学习教师群的群主踢出群聊的消息提示，一开始为百无聊赖的生活被突然的培训课程打破我有些抵触情绪，再加上起床气，我似乎快要满腹牢骚了。除了第一课讲课黑屏之后那边处理故障，我没有继续听，跑去做饭了，剩下的课时我都是听满的。如今一睁眼被踢出群，作为潜在顾客我认为，这群主还真是高傲呢。

　　而后我听到孩子们在楼道里打闹，我的脾气还是没有渐好。

　　洗头发、洗衣服，接着洗碗筷、取菜、给喵子喂食，发现葵花油桶子空了。下楼，楼下的工作人员还是那个大哥。我提着垃圾，但还是知会了一句，“出门倒垃圾。”他说，“放在门口吧。”我说，“家里没有食用油了。”他说，“给对面超市打电话来送。”我说，“电话没有交费停机了。”他说，“我给你买去。大瓶的还是小瓶的？葵花油还是菜籽油？”我说，“小瓶的葵花油，外加三根胡萝卜。”他便出门去了，这些对话进行得极为平常，不带任何情感。我似乎有近一个月没有跟人当面对话过了。

　　我走到门口，看着门外隔个十几米就站着一个带红袖标的人，我往前一点，似乎这门口有结界还是怎的，我没有多迈出半步。我站在一楼的土地上，是真真切切的土地。门外花坛里生了好些狗尾巴草，如今都结出了种子，看起来颜色带些棕黄了。有清风徐来，虽然我带着口罩，但皮肤能感觉到门外的空气是凉爽的，是舒爽的。近日里云多些，大片大片的乌云，遮得太阳收敛了好些锋芒。现在的亮度，阳光半透过云层的亮度，看着也是舒服的。

　　工作人员回来了，手脚挺利索，不似我，一进了超市就不知自己到底该买些什么，转啊转看啊看，反倒浪费了时间。借他的手机给爱阅读讲师打了电话，没打通，而后我又联系了客服，客服给我推荐了微信联系人。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堵，那讲师发短信说今晚之前没入群就取消听课资格，一天天的，这服务态度着实令人不舒服。

　　给那大哥说了句谢谢，回屋做饭。今天的饭做得格外顺利，厨房也被我打扫得干净了很多。
　　有人发送了好友申请给我，说了一通之后她只强调说，她跟那讲师不在一个团队端口。我根据讲师的电话号码发好友申请显示查无此人，我也似懂非懂，其实更多的是沟通不当的气愤，只觉得必须要再打一次电话了。

　　我敲响了大妈的家门。尽管两家只是一楼道之隔，但是我们也鲜少说话，通常都不碰面不说话的。大妈似是在睡觉，问清了谁敲门，说等等她穿个衣服。一进门，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赏心悦目的，确是比我家的卫生好得太多。我在家里也是会收拾的，但怎么也赶不上家长收拾过的房屋整洁。最近不必忧心父亲忽然来责骂，我的日子倒也过得有安全感很多。

　　电话打通了，那边老师说是服务通知端的好友申请，而非通讯录中新朋友显示的好有申请。现在微信的功能可谓十分齐全，我再次觉着我是一个新人了，需要很多学习、很多进步的企业新人。通话过程大妈听到门外有小猫叫个不停，出去看时，是我家喵子追了出来。我跑过去将喵子抱起来，放在门口毛毯上，它害怕，就缩成一团，逮着机会立马往家里逃。大妈说，“一个人，养只猫也是个陪伴。”这句话说得没毛病。她问，“猫娃子爱叫唤么？”“在家可会调皮，但就饿的时候叫，平常都挺安静的。”大伯是警察，在工作单位上没回来，原来大妈也一个人住了有些日子了。她问我在家做饭呢没有？我说，做着呢，一天做一顿，剩下的放在冰箱里，饿的时候热热也还挺好。

　　工作似乎也开始进入我的认知范围，一打开微信我不再担心为各种无厘头的消息或者机构校长的找茬所烦扰，我的心境似乎平和了许多。我开始认可自己的工作，我也想着秋季开学要晒晒孩子们的优秀笔记。柳老师坚持每天在群内做家庭课堂的课时总结，内容详尽，一些看似微小的事情只需要每天坚持就是了，人总是在坚持的过程中看到坚持的意义。

　　日子开始变得十分平淡起来。我需要学习一些新的知识了，我不应该再排斥学习新知识这件事了。

　　喵子拉完屎埋得可隐蔽了，并且，再也没见它撕咬花叶子了。但是，它今天没有在我写作的时候睡在我旁边沙发巾上了。2020.08.12

　　我抱喵子来卧室睡，倒是不睡，它追着衣带玩了会儿就消失了。
　　过会儿我去寻它，发现它躲在沙发小角落睡着了。

　　我再次抱它进来，落地时它不是咬我就是咬被子，感觉，十分不愿睡在这个伤心处。

　　夜半我醒来寻吃食，打开橱柜端出做晚炒的米饭，坐在茶几边上自顾自大口吃起来，满足。喵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卧在我脚边，一会儿跑到我左边，一会儿又卧在我右边，抬头定定看着我，表示想吃。

　　我只吃自己的，饭里放了油盐，不能给喵子吃。吃饱后我将碗筷放回去，漱了口睡回了被窝。喵子见状跑去它的小碗边，“噗嗤噗嗤”吃起来，听着声响我悄悄起身查看。是喵子把脑袋埋在小碗里，很认真地吃些什么。碗里已经没有吃食了，只剩下些干的饭粒，看起来它吃得很香。

　　察觉到我的接近，它立马停下来，跑过来，仰起头瞧着我，两只眼睛黑溜溜的，分外可怜，十分乖巧地“喵”了一声。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笑道，“喵子只是眼睛饿啦。昨晚吃了好些饭，到现在肚子也圆鼓鼓呢，不饿，不饿。”

　　每次看到我从橱柜、冰箱里拿东西，无论喵子在哪个角落藏着，都会瞬间位移到我面前。什么一只冰棍、一颗葡萄、一片土豆、一碗稀饭、一袋酸奶，但凡我张口吃东西，它就凑过来，表现得很可爱很乖巧，非是要分到一杯羹才好。2020.08.14

　　倒了一杯冰可乐，再将热腾腾一碗酸菜泡面端去餐桌上，我津津有味吃起来。喵子出现在我座位旁，眼巴巴看着我，“喵。”两个小时前我给了喵子半碗鸡肉、胡萝卜拌米饭，它吃得一干二净，现在肚皮儿圆得像一口锅。

　　我继续吃我的，酸酸辣辣，加一口竹笋，这真的比我今个儿炒的菜好吃太多了。一口、两口、三四口。而后听到“滋啦啦”的声音，不是从我嘴里发出的，这响声夹杂着怒气，甚是激烈，节奏欢快。那就是——我转身，喵子堂而皇之盘在我身后的沙发上拿它的小爪子可劲儿划拉沙发套。我叫它，它视若罔闻。我起身过去拾掇它，它立马掉转方向跑到沙发尽头，跳下去没踪影了。我顺手提溜了一小毛绒玩具待会儿备用。

　　回来继续享用我的美食。果然，没过一分钟，“滋啦啦”“滋啦啦”，划得可狠了，还就在我周身一米以内，怕我听不到。这喵子，可跟我横上了，我不给它尝尝泡面，它就要闹出个天翻地覆来？我拿那小毛绒玩具就丢过去，没打着，它拐着弯儿地从沙发尽头跳地上去了。我追过去时它还在地上晃悠，我将要靠近时它不慌不忙地钻去沙发底下了。我朝沙发一拳。而后正准备回餐桌去，绕过来时发现它早也钻出那块沙发，在另一边现身了。感觉到我过来了，它稳稳当当走了那么两三步，而后立马撒欢溜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喵子越长越大，它的调皮捣蛋不再是单纯的调皮捣蛋，还加些斗智斗勇的成分进去。并且，伴随着这些小想法而来的，是不再轻易上我的当，甚至，它不想听话时可是够神气呢。

　　过那么一个半个小时，它又径直走过来卧我腿上。我说，“下去。”它仿佛什么也没听懂。我说，“下去，要不明天就没有饭吃了。”它说，“喵。”没有饭，这么严肃的条件它竟然无动于衷？不得行，我得来点厉害的。“下去，”我举起了我的巴掌，“要不我动手了啊。”它耳朵立马朝后，起身跳下去。原来喵子还是有不敢挑战的东西的哦。它正停下脚步试探性等待，我将手落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柔柔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喵子从我身上跨过去，跑去沙发中央，卧成一团睡下了。2020.08.15（凌晨）

　　喵子上午只吃了一只蛋黄，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喵喵叫，自个儿跑去厨房闻上闻下，而后但凡我一起身，它就寸步不离跟着。我坐回凳子写东西，没写两笔，瞧见它趴在花盆上。“给我下来！”它不为所动。我三两步走过去准备提溜它，它赶紧跳下来跑开了。是花盆里新生了三个小嫩芽，鹅黄的杆儿，两片圆圆小小的叶子。前些日子我吃完西瓜，随手把西瓜籽丢进花盆里的，不曾想发芽了。喵子又从我裤腿下钻出来，抬着脑袋闻那小芽儿，一棵已经给它弄折了。我伸手推小喵子远一点，“不能再给我看到你欺负小芽儿。”虽则小，可喵子对什么都好奇，屋子里有个什么微微的新变化，它可都发现的比我早。前天屋里飞着一只苍蝇，它就盯着人家来来回回追——苍蝇落在地上它盯着，但是不扑，苍蝇落在茶几上，它跳去沙发上盯着，兴奋地嘴唇打颤，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第二天，那只苍蝇就再没出现在我的视线过了。

　　我来了些兴致，跑去厨房找了好些蒜瓣，一瓣瓣种在花盆里。喵子就凑到旁边看，我摸摸它的头，“西瓜芽儿要长大，蒜瓣儿也要发芽，喵子也一天天长大。我们家啊，就属你长得最好了，不咋管就从一个小毛球变成了一只小猛兽啊。”说叨着生命中的这些小变化，我竟感到一丝丝的幸福。植物的变化，小动物的变化，我便知道，我这年轻的生命，并非类似于搁在房子里无人问津的一坛死水。2020.08.15（午后）

　　给了喵子多半碗鸡肉拌米饭，它埋头大吃，吃得可认真。我双手将它往后拖，“不给吃。”它发出低沉的轻微的威胁性的声音。我一松手它立马回归小碗的怀抱。我接着将它往后拖，它发出沙哑的喵叫声，两只眼睛始终盯着饭碗，小爪子摩擦摩擦往前挪，缩了脖缩起身子集中注意力，像一只即将脱手的肥皂似的，“丢”地快要划出我手掌心。我的手掌可大着呢，它那么一小点，当然，没能逃脱成功。它继续挪动，均匀发力，目标明确，这可不，嘴里大概还没咽下去，心里一只惦记着“锅”里的。我放它去了，吃了一口。“呼啦”我将其平行上移，横在小碗上空中，这回看它怎么发力哈哈。它将嘴里的吃完，喵喵叫了几下，而后蔫儿了，不发力不动弹，双眼无神，放弃挣扎。呦呵，它这是对我无语了？讨了个没趣，我便将喵子放下，自己吃自己的晚饭去了。

　　吃到一半时，喵子出现在我脚下，肚子鼓鼓的，像极了怀胎将生的孕妇，从未见它肚子这般鼓过。我可吓坏了，跑去看小碗，它竟全给吃完了？下次可不能把饭给多了，这喵子虽长大了些但还是不知饥饱啊。我抓着喵子左摇右晃，“喵子，运动，你可不能胀死啊，你胀死了谁陪我玩陪我吃陪我睡啊？喵子你要振作起来啊！一二一二丢丢丢，一二一二丢丢丢。”我抱着它的大肚子往前挪，点地、点地！

　　而后累得我坐回了沙发，听到喵子推搡着什么东西玩闹的声响，还好，我欣慰了，喵子开始饭后运动了啊，说明它还是灵活的还是有生气的，不会给撑着的。过会儿没声气儿了，我转过桌角查看，刚刚——刚刚它推搡着的是它的一次性小碗儿，现在它正把头埋进碗里，打算把剩下的些许饭渣渣全部一扫而空！我连忙夺过碗，将碗放在小茶几上，“不敢再吃了，赶紧给我玩去！”天啦，这喵子的饭量大的惊人，只要放点肉渣，掺和啥蔬菜谷物它全都能吃光抹净，啊——我只看到它带着它的大肚子，左摇右晃从客厅左边转悠到右边，又从右边转悠到左边……

　　饭后我甚是想运动，于是我打了水，洗了拖把，开始拖地。拖了第一遍，没见喵子踪影，换做平常它早追着我拖把到处踩水了，现在是懂事了？藏起来就挺好的，要不可得我费心了。

　　拖第二遍地时，见它小心翼翼卧在沙发的棉被上，缩在一起，两只眼睛半睁半闭，打探着外边的情况。一忽儿看看我，一忽儿看看我，似是胆怯，似是警惕，也不睡去，每当我看过去时，都能恰巧碰上它怯生生的小眼神。

　　喵子是记事的，它记得前些日子它到处调皮我对它发的那场脾气。等把地板彻底拖干紧，把拖把归位椅子归位，我走过去，将喵子抱起来。它全身僵硬得不自然，我伸手抚摸它的脑袋，安抚它，以表歉意。而后它挣脱出去，不知想往哪边去，就只是挣脱出去，站在沙发上，定住。我再抱它，它开始张口咬人示威，不愿让我抱。

　　我手足无措，它跑去了枕头旁，那是我给它留的小角落。我赶紧拿毛巾给它盖上，示意它安心睡觉，就冰释前嫌吧。它咬了咬毛巾，没有动，静悄悄睡着了。2020. 08.15（夜）

　　昨个儿和弟打了电话，他说阿克苏也是封闭小区的。他学校虽不允许出校门，校内完全可以自由活动。校内活动？我大学四年确实基本没怎么出过校门，校内活动就相当于人身自由啊，可以吃饭、背书、跑步、去图书馆，买奶茶喝，买蛋糕吃，啊这真蛮好的。

　　今天有报道说，乌鲁木齐县和达坂城区两试点，居民可分时间段下楼有序活动一小时。评论区炸了——

　　库尔勒啥时候能下楼？
　　昌吉什么时候可以？
　　克拉玛依呢？
　　石河子？
　　喀什什么时候能下楼？
　　吐鲁番啥时候能开门？
　　博乐是不是也快了？
　　和田也希望快点试行。
　　博尔塔拉呢？奎屯呢？
　　伊犁什么时候可以出门？
　　阿勒泰市啊！
　　我大美库车市撒时候可以解封？
　　呼图壁县什么时候可以呢？
　　阿克陶县呢我哭。
　　五家渠呢？
　　叶城呢？
　　裕民群众在等待。

　　如此看来，新疆省无一市不在封城范围内，我心态平和。最近觉着闲赋在家可真是太舒服，工作那么累的都没空休息，如今我和喵子这小日子过得挺好的，我的心态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