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125、打打闹闹

　　幼儿园的小男生，“老师，我现在能玩一玩么？”
　　另一个小女生立马严肃道，“不可以玩，现在在上课！”幼儿园的小朋友对上课和下课的概念也是模糊的，倒是糊里糊涂的有点可爱。

　　“在你的心目中，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英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男子汉？萨拉伊丁说因为自己颇有豪迈气概因而把自己老师气哭了，比如不写作业极其有理，比如不听劝解专做坏事，他说这句话时候那神情别提有多么骄傲了，那时候他心里觉得自己是极其厉害的，仿佛一个盖世英雄。这样的行为是否应该被定义为英雄行为呢？什么样的行为才是英雄行为，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英雄？今天，就让我们走进王昌龄的《从军行》，感受其中的英雄气概，鉴别英雄行为，明确英雄定义。”自己写的导入语，看起来感觉还不错。

　　就这么看着，是的，我正在对着课件自言自语。
　　叶尔多斯正坐在我旁边写作业，他这时候说了句，“老师，你不要这个样子！自己和自己说话，我都害怕了！”
　　“没事，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我时常自言自语。”

　　叶尔多斯边慢吞吞吃东西边用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说，“老师，晚自习前我必须有拉伸预热，不然会肌肉拉伤脑部受残，就变成了脑残。”
　　我要求，“那你快点预热完毕，高速完成作业，我明天有约会，得休息好。”
　　杨小胖问，“约会？是和闺蜜吗？”
　　叶尔多斯答，“哪里有和闺蜜约会的？我知道，是——是——”他这是说得一脸神秘，越来越兴奋。
　　我严肃道，“不，你不知道。”
　　杨小胖，“老师放心吧，我们是单细胞生物，没有脑子，”
　　叶尔多斯，“没有记忆力。”
　　小胖，“不知道啥是约会。”
　　叶尔多斯，“他只有脂肪，我只有血小板。”噗……

　　“萨拉伊丁，练习册翻过来一面，还有两道数学题。”
　　“数学老师只布置了一面。”
　　“哪儿有这么布置作业的？题目不难，一般都是一课时一课时地完成。”
　　他便又执拗道，“我不写。”
　　叶尔多斯，“你读不读，写不写？课文又不读作业又不写，我现在就过来揍你一顿！”叶尔多斯，年纪小小就尽给我四处惹事（惩奸除恶）。
　　萨拉伊丁偏偏是吃这一套的，我转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了，叶尔多斯的小拳头打他一下又打他一下，萨拉伊丁就一个劲儿笑，闹腾。
　　这一番闹腾倒也不是没用的，萨拉伊丁回来后，自己开始一道道写题了。

　　快下晚自习了，我把练习册递过去，肯定道，“可以，这道题做对了。”
　　许生涛立马，“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这一顿“咯”的我都呆住了，我问，“你怎么了？今天是要做母鸡了？”这突如其来的模仿像极了母鸡下完蛋后的激动的、兴奋的报喜。
　　这句话打断了他“咯”的历程，他忽然回归正常，“老师，我是太高兴了！”这就是，小孩子表达高兴的方式？好原始好简单好大力。2020.04.30

　　萨拉伊丁第一次来我的语文课堂，性格腼腆话也不多，我以为是个温柔乖巧的男孩子，单是一时组织不出语言来罢了。

　　萨拉伊丁晚自习的第五天了，他把数学作业忘在了学校座位的桌兜里。如此，我便给他布置了语文抄写任务。在此之后，他偷玩了一回魔方，打翻了四次水杯，拖了四次地。

　　抄写到一半时，叶尔多斯的小妹走了过来，拿起尺子敲了他一下。我嘱咐道，“你轻点打哦，别打坏了，当是打闹当是监督，也是要把握好度的。”
　　许生涛，“别待会儿他又要发疯了。”
　　杨小胖，“他又哭了。”这些孩子，说现实现象一点儿不留情面。
　　“你敢动我一下？”萨拉伊丁还是一副大哥大的模样。小妹就轻轻打了他一下。
　　“你动我妹妹？”叶尔多斯这保护妹妹保护得极其要紧，这举动，特有范儿。
　　“噢，放手放手……”萨拉伊丁已经开始求饶了。
　　“我要是用骨头打，你就没有求饶的机会了，我有铁头功。”骨头似钢铁一般硬的，令人颤栗的小孩啊。
　　“叶尔多斯打架可厉害了，老师！”许生涛这一句，我……

　　临回去前，许生涛问了句，“老师，你不走吗？”
　　杨小胖答道，“老师还要解决念佛经的这个唐僧。”这个人读书吚吚呜呜像是念什么令人听不懂的符号似的，喻成佛经倒也贴切。不过，哪里是解决他，只是一对一讲解，解决掉一些不熟悉的字词罢了。

　　因为怕影响了柳老师休息，我便说先走了。萨拉伊丁提起书包就飞奔出门，我拎住了他，示意他好好把书包放下。为防止他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我背过他的书包。择了路灯下的一条长椅，拿出书本，开始朗读。我读一句，他跟着读一句，不会的字我会提示他标好拼音，到文章后半部分他便可以自己读得下来了。

　　第二遍时，他不愿读，我严肃道，“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今天布置的任务，就该今天完成。”任务并无多少，一是他一再走神一再贪玩没有完成十之一二，二是他基础薄弱。识音组词这些基础的学习任务，还是归属于一二年纪阶段了，五年级的学生应具有基本的课文理解能力。

　　把其他同学的事务都处理完毕，临近晚十一点，最近白昼长夜晚短，从六点到十一点实有五个小时，他总说要先回家。分明是他晚七点半才走得过来，过来时晃荡三四个小时等着下晚自习。

　　我既是做了家教这份工作，便秉承着认真负责的原则，给每一个学生都按着他本身能够完成的任务量制定了每日计划，萨拉伊丁的任务，仅仅是读会一篇课文。

　　不知过了多久，他读课文到第二遍末尾，我实是有些累了。他也不很愿意读，我教一句，他读一句，紧接着问一句，“明天再读吧。”我实是忽略了这句，继续读，再继续读，再继续读……他忽然停了，呆呆看着前面，我放下举在面前的语文书，看到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陌生女人走了过来，说哈萨克语，听不懂。似是训斥似是别的什么，转而她对我说了一句，“这么晚了哎，孩子还没吃晚饭，哪有这个样子学习的？”

　　我的心里忽然的一颤，学习是需要刻苦精神的，已经五年级的学生了，该是可以受点苦而不是整日享乐、物质攀比、精神空虚啊。她说，孩子不该学这么晚。我想，是我严厉了么？因为是我带的第一批学生，所以想要把他带好，原因是，我还没有认识到这件事情的难度。

　　先前里都是日日夜夜地思考学习，为何这点苦是吃不得的。她趾高气昂的指责之后，转身走了，独有我有些失神。我问他，“你的，妈妈说了什么？”他抱着书包低头走了，神情落寞。
　　远处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柳梢头，撒下一两抹清冷的光辉。我背起书包往回走了，其实，一个学生一天给我十元的学费，我也并不计较这些，只想教会给他们稍微一些知识便好。有时候偏是，物以稀为贵，不计较付出的人总得不到珍惜。在爱情里是，在友情、师生情、哪怕是与陌生人之间的情谊，也应该如此吧。

　　有多少的责任，我们就付出多少的努力，对等便也好了。
　　剩下的，严格的要求，全都留给自己，留给其他的事务，如此便好。

　　学习，需要刻苦的精神，这一点是无疑的。

　　至于吃晚饭的问题，我再三叮嘱了学生们带点零食或者零钱，买了晚餐再过来自习，这确不是老师不懂得人文关怀。

　　后来仔细想来，确是，我想着等到他读完书再通知他的家长，时间晚了，父母亲会着急。由于经济拮据我没有交话费，在超过平常放学时间之后，没有接到电话没有收到消息，为此，受到点误会似是情有可原了。原本想着读完书之后，我便安全送他回去，不曾想一篇八百字左右的课文他读了一个小时。在被责备之后这点不着边际的计划我似是再无心解释了。2020.05.01

　　叶尔多斯，他有乌亮的短发，他的脑袋像核桃一样硬，生得一双水灵灵黑漆漆的大眼睛。
　　他是个碎嘴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像极了一只老母鸡，由前院嘎嘎到后院，由后院嘎嘎到前院，没完没了，并没有什么理由，讨厌！

　　好了，这段描写小叶同学并不知情，不过是为了教他们如何仿写课文罢了。

　　叶尔多斯在描字帖，“老师，我要写二维码，我要把二维码也画出来！”
　　我一头迷雾。
　　杨嘉辉，“老师，你为什么要当老师？”
　　我，“我喜欢小朋友。”
　　许生涛，“为什么要教语文？”
　　“我喜欢文学。”
　　“那你为什么不当化学老师？”“物理老师？”“数学老师？” 啊，他们压根儿没理解“文学”二字的含义，于是这两个字从我口中说出，从他们大脑中飘过，而后了无留痕，他们便争先恐后地问出了以上三个问题。

　　我在看作业，一转头就瞧见了许生涛跪在地上，叶尔多斯拎着他的衣领往外摔，我赶忙呼和，“住手！”起身拎开了他俩儿。“怎么？玩闹就好好玩闹，还生起事端来了？叶尔多斯，怎么可以动真格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嬉皮笑脸地跪下，我不稀罕他这点黄金。”他说得正义凛然，我倒觉得是有了几分道理。

　　此时的许生涛在那边哈哈哈哈笑个不停，“叶尔多斯，我知道你的缺点了，你怕我跪下。”
　　叶尔多斯，“许生涛，你给我像点男子汉的！”确是应该如此。

　　不知萨拉伊丁从哪里拿过来一只橙色气球，他朝对面拍过去，我想落到沙发上便也好了，不知何时气球飞了回来，我看到得是他再次拍了出去。顺着气球的方向望过去，是叶尔多斯在那边拍，我正要伸手接住，不曾想被人夺走了，一来二去大家都加入了这场橙色气球的争夺战。三四回合下来可终于落到了我手里，我把胳膊举得老高，他们倒是玩开心了，追着拥着跳着要将那只橙色气球从半空中拍下来。

　　我一声呵斥，“点到为止，我将气球送给柳老师去了。”一听到这个带有严肃意味的名字，浮现脑海的准是柳老师铁青着脸将要大讲纪律问题的样子，这帮小孩立马跑回原座位，瞬间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