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113、复仇之路（二）

　　“考不到好的大学，不能出人头地，你就穷一辈子要饭去。”这是一些家长才使用的恨铁不成钢的恶毒语言，我根本不会这么说，他是自由的，他永远都是。如何生活也都只是自己的选择。

　　“对，不要随别人了，我要随自己。”我需要重新找到自己的生活节奏，像先前一样的，过自己那时而孤独也时而快乐的生活。

　　“再过一阵，你就会发现，最近让你心碎、让你落泪，让你整夜难以入睡的网恋对象，就是那种你平常在大街上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野生毒蘑菇，清醒一点吧！”这么想，我舒服多了。

　　只是后来，再浓烈的感情也都变得淡漠了。对柏予豪失望以后，才发现他那么普通——我多想能够如此，尽早如此尽快如此立刻、马上、随即如此——而后结束这一段短暂的矛盾挣扎，与这个世界和解，成为茫茫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我都快忘了我是一个拍照博主？我是在一段恋情里迷失了自我？就仿佛，这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曾发生过似的，不曾。

　　故事到了这个阶段，是要结局了吧。

　　我的故事需要一个不可能的转折，我强烈要求强烈期望，我依然期望着这个不可能的转折。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可不可以是为了另一种形式的转折？

　　倒是爸爸给我的溺爱多些。晚饭后我提议说，“今天的碗我来洗。”妈还没说话爸就赶紧接了过去，“让你妈洗，丫头不会洗，不知道哪个碗放到哪里。”我着实有些惊讶了，想这么长久以来，爸都是这么做要求的么？这话换做儿时的我倒也是听了，现在反而觉着，我和妈关系不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家里有三个苹果，因为我多吃了一个被我妹看到了，在卧室里她对着我骂骂咧咧了一分钟。这给我爸听到了，一向是铁公鸡兼专权主义的他，强调什么疫情期间水果贵，市里的房子搁着两箱柑橘、梨子吃不上，你们也绝对不许多花钱再买。我嘴巴都上火了干裂了流血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C它不好么？咳，我安静吃我的。

　　结果第二天，爸提了一公斤苹果回来，谁也不挣不抢不吵了。这回苹果不贵了？

　　结果第三天，爸买了一箱子苹果回来，说今天他问了问超市说苹果一箱四十元，有十公斤呢。这都什么奇思妙想加临时决策，我无法评论。2020.02.25

　　柏予豪一边说不想朋友们知道我一边又去要求他的朋友们如何对待我，这一场疾风骤雨之后，那是知道的人也知道了，不知道的人也知道了，想了解的不想了解的人都知道了，他图点什么？

　　隔了这么好久了，我从陈子阳那边添加了一男生，他问我，“从哪加的？”
　　我冷冷静静，“好友推送。”
　　过了一分钟，“我知道了，柏……”
　　“不是，不认识。”

　　“噢。”读来又觉得不妥，我先说了不是，急于否定可不标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不着急，这男生兴许也不会觉察出什么不妥，按他们的一贯作风，粗枝大叶惯了。

　　“最近加了很多人都不认识。”

　　想来，柏予豪的朋友们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除了没有告知真实姓名外我觉着告不告知给我也全然是没有什么不同的。我室友也曾这么整蛊过我前男友宋世勋，为了能量守恒，这亏欠过的东西也得要还回去的，或早或晚或者现在。

　　想必我也是拥有过这样一段恋情的。我每天都会分享给他我今天又喝了哪家的奶茶听了哪个乐队的音乐会看了哪个作家的哪本书，或者打校园里经过了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小事我都会记下来发现了什么清淡的风景我都会拍下来，或者从图书馆回来了正在看什么电影，电影里看到了哪一句精彩的台词，或者学校今天哪个社团又组织了什么小活动，路过时候恰好花了点时间参加并做了些小记录，或者我的文写到哪一章了我对这一章里的人物性格有何规划剧情走向有何看法。可他都会从头到尾看完的。

　　生活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瞬间，有时候我觉得我一无所有了我无力前行了，那只还是我闭着眼睛不愿看到更多的什么。生活可以好好地继续下去的，无所谓希望无所谓无望，大抵是觉着我身边还有一个能够这样知心的意识形态工作者她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凡、真实、充实、虚晃、时而孤独时而丰富的生活，那么到哪里我也都无法过度忧虑了。

　　得到，失去，怀念，是避免不了的情感过程，不是，无法再重新认知的唯一理由。2019.02.25

　　“等你们分手了，你来找我，我知道原因——对不起我恨他。”不，第一回见面就直言等分手，这种话太不友善了，我不能如此。

　　那么我想，我是女人中的女人。除了心碎，其实还可以体验点别的。

　　“妹妹你跟柏予豪，是一九年十二月初开始一起打游戏的么？”我问得颇有礼貌。

　　“姐姐先说说有什么事情叭？”她这一声姐姐，当是先前就对我的存在略知一二了吧。

　　“没有。”这叫我怎么假装得初次见面，风平浪静，一切皆有礼。

　　“没有事情那我无可奉告了噢。”这是她先用词傲慢的。

　　“说太清楚不好。”我也是为她和柏予豪的感情着想，那么多苦都自己受了，为他再做得多一点未尝不可。

　　“不清不楚才不好。”是她先出言追究的。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们那时候开始闹矛盾的。”

　　她问，“为了什么而闹矛盾呢？”

　　“不说了你学习吧。”知道的越多，心里才会越介意，不如趁着能无忧无虑天真快乐趁着有人愿意给她编织这场幻梦就沉浸其中多傻乐呵一阵子有什么不好呢？

　　“我不学呢姐姐，我没有开学。我只想听听清楚。”

　　“单是为了约定的履行，没了。”我很理智我很冷静。

　　“……那我没办法了解更多呢。”

　　“想了解更多以后慢慢了解就是了，静候佳音。”

　　“不必了，如果有什么的话，想必我也不会跟姐姐说的，毕竟，你也没义务听。”是她先说话呛人的。

　　“你可别说话这么呛人。”这是什么宫斗剧情走向？

　　她说，“对不起，有点难受，说话比较刺。”

　　我说，“我也可以有话实说。”但她一句对不起着实令人吃惊，而后心疼。

　　她说，“不过事实是这样，我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包括朋友。”所以我们便也不说了。

　　我也都曾经以为，爱情这件事是不可以放手的。

　　可柏予豪这次的分手是蓄谋已久了，不然也不会她一出现他就动摇。他的生活，根本不需要我的参与了，所以，清醒一点啊，别再爱着他也不能再纠缠不休了，在这里丢了多少尊严了，只有始终想着亲近他的生活的自己最明白了不是么？所以不要再硬是硬着头皮挤进他的生活了，不合适终究是不合适。

　　“从未真正拥有你过一秒，却已在心中失去千千万万遍，是不是很可笑？”以图片配文的形式发歌是不是很可笑？“已经习惯不去阻止你，好过一阵子，你就会回来。”我想他翻唱的这一首歌儿不再是为我。

　　“印象中的爱情敌不过时间，所以你弃权。”不是我弃权，是他弃权，不是我没有义务，是我没有资格。

　　我写进诗里，他无法承认。
　　他只是唱了一分钟而已，而我的心疼了一刻钟。

　　为何相关呢？为何联想呢？再也无需猜想任何，有关于他，我们不再有关了。

　　爱上的方式有千万种，分手的方式只有一种——新欢——正吃午饭的当尔喝醉了酒的前男友给我打电话，那天我各种工作事物忙得抽不开身，午饭时间只有一刻钟，其中包括上下楼梯以及排队等待的时间。生了病的时候才想起来一次次给我发消息，我到底是不想猜是为了心有所牵或者什么——当初这些做出对我出格举动的所谓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尽享欢乐的那一刻可曾想过后来的这一天。后来？后来再孤苦伶仃记起我的时候，又还有何颜面记得？

　　只要是和柏予豪有关的东西，我都觉得膈应。
　　我不想伤害他，但我也不想忍气吞声。

　　“男朋友他应该有保护你的担当，他知道一个感情失控的女子可以做出什么，而柏予豪没有。都是女孩子我不想说过分的话了我们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单因为你。我知道我的冒然对话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损伤但是我忍了一个月了我没法好我无法再沉默下去了。

　　这个结果来得很突然对我来说是的，因为我们约定分开是在六月以后。

　　昨天看到一些以往的日记才有了冲动之举，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因为想起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难受。对不起，我的心是真的太疼了。

　　如果你睡着了没有看到这些话，就只记得对不起就好了。”我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辗转难眠的又一次的夜里，把这些话说给了她。2020.02.26

　　先前所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前女友的话都出现我脑海里，倒是恶言恶语更多些，我于是记得，我于是会以同样的方式予以回击。

　　“安琪儿，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待我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待你。开始的时候很热情，到后面就淡了，热情不过三个月，所以，别陷得太深。”

　　但是，我想我不能仅仅是这样不负责任地说些狠毒的话就走掉了，我无法做到。只是当真的冷静下来抱憾放手之后，我隐约想起来一切，有一个女生对我说过的——“一定一定……”一定要对他好，这才应该是一个成熟女生的风度，是分开长久之后的忽然牵挂。

　　“我不是要你通过好友申请，我是来道歉的，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不知昨天的话你看到了没有，不过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毕竟你是不知情之人。

　　我的两千亲密度没了，也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起来的时候有点难过，该以何种方式言说？亲密度其实是两个人的所属物，双方都有权利保留或者清空，所以也可以不存在谁是受害方。
　　我从来没有如此计较，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给过更多的好，他会对你很好的。希望你会记得，这份好是有时限的，要好好珍惜。

　　如果你爱他，一定一定要回赠于他同等的好，只要同等就好了。但是不要爱得太深了，分开的时候别像我一样太难过。

　　如果他开始对你冷淡了，这个时候你就需要做出决断离开了，千万不要等到他伤害你，在爱情里也一定要足够独立。”对啊，这些都是我说给安琪儿的话。2020.02.27

　　“永远不要陪一个男孩子长大，等你陪他熬完了一切，会有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子替代你。可是，既然很像你，为什么不是你？”

　　那些伤痛，没有经历过人是想象不出的，想象不出那些的歇斯底里的时刻那种隐隐约约久久难以消散反而日日深重的沉痛，承诺只是一句话，而难以丝实现的承诺伤害到的不仅仅是这一整颗心。因为曾经相信过，所以后来的那些人，宁愿拒绝别人，也不想再伤了勉强修修补补似是已经恢复如初的心，真的太疼了。

　　“我也猜不到你男朋友是什么人生大事让他如此烦躁，但对于最亲密的女朋友，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方面说明他不够成熟；另一方面，他不跟你分享心事，说明你们关系还不够好。建议你先别理他，因为你已经付出了足够关心了，他不接受你也别热脸贴冷屁股。”来自表白墙的这句话让我觉得，只有没深爱过的人才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这般有条有理地出谋划策，那么我又不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断，也许只是一部分人。在面对心爱之人的猜不出结果的无理取闹时才会一再忧虑，其实心思澄明，单就是不愿意应了这糟糕料想，所以一拖再拖一猜再猜一搭台阶再搭台阶，可他偏是做了决定不愿下这台阶了。因为爱还延续着，所以也都不计较冷不计较热不计较谁付出过多少关心了。

　　我担心我繁华已尽，他羽化未成，我担心这难以改变的年龄落差，我担心得从来过多。
　　所以，在适时的时候，有所察觉的时候，开始难过的时候，当断则断，别再为点渺茫希望找任何一点点理由了，其后的付出全会注入东海随波而去一去不返了，回心转意这种事的概率要就现实而论而非就情谊而论。

　　我计划着怎么和他过情人节的，从七夕到情人节，我们都一起过，这多好啊。可他却早也计划着和其他女生过了。
　　陈子阳自己发动态，“可能我不适合在全民里录个，感觉好难听呢。”
　　我当是知无不言，“自信点，把感觉去掉。”而后，“我们将近两千五的亲密度我都不知道为点啥，互相伤害我都不知道为点啥，跟你说我也不知道为点啥。我本来也没说啥过分的话，他非要刺激我，我知道我做得挺过分的，他又何尝不是？”

　　“你怎么又开始了？”对，我又开始给陈子阳讲柏予豪的不是了。
　　可我还是委屈，“我就是，前天睡前看日记，看着看着就很难过，就和她女朋友安琪儿说了几句话。我就想问问他们啥时认识的，安琪儿挺不乐意，我说那没事没事。”

　　“我可以代替他和你玩游戏。”

　　“不能代替的，感情代替不了的。我先前跟他表白了，他说也喜欢我。后来忽然就，什么别的话也没说，一下子和别人在一起了。就是最近，对他我是真的恨了吧。他啥也不解释删了我两次，电话拉黑，我就把游戏闺蜜关系解了因为我不想他冲动或者他女朋友看到碍眼，我所有的玫瑰花都送他了我不想把亲密度也删掉了。我加他的好朋友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三五个，上来说两句就把我删了我怎么会不难过呢？”我都快要忘记当时的真实意愿所在了，许是赌气许是别的什么，如今全按着自己的现有意识在描述了，不管它是出错了还是生病了，不管它是任何什么，同样的话可以以十来种方式从同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不管它是表达了什么。如果不是爱得很深信得很真，也大可不必纠缠得太累，所有感情的后遗症，于谁也都太过无用。可我，早也不想忍气吞声。

　　“先前是他解除全民K歌相互关注关系，我打开了没找到妹妹说是我自己睡着了可能没注意点点点点掉了，我便又加了回来。如今是他给拉黑了，我才真正明白了他的心。我昨天夜里是冲动了，但是我好好和她说了，我跟她道歉了希望她不要介意。我没事了，我要是说什么过分的话，也并非我愿。是我看错人了。但是一个男孩子喜欢他喜欢的人的时候，可真的很会伪装。”先前我们失联了有一两个月，我却还是满怀期待地爱着他，我不把其称为冷战，而是，为了他的学业。

　　“他跟我说可以考211，可以少打点游戏，可以好好努力，说得可自信了，现在看来是不是有点可笑？我以为他真的可以。至少以前说重庆邮电大学虽然只是省重点但也是个一本。可能，投入这么多感情它本身就不好。以前七八月份那段时间我精神上挺痛苦的，他也没考好他好像也没那么快乐，我们就互相关心互相鼓励，那段时间真的挺好的。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却走不过去了。”

　　“嗯。”

　　“你别和我打游戏，打出感情了谁负责？还是谢谢你，所以你好好学你的习，等在学校什么大小活动上也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表白墙上也可以征友。大学四年挺快的，有一段校园恋也挺好的。我会喜欢柏予豪是因为很多因素，毕竟那时候我身边没一个人我谁都不相信，我现在挺明白的，也根本没打算我和他还有和好余地。喜欢他都一向喜欢的太毫无防备了，就连分开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朋友圈，还有这个？”高考百天誓师大会网课版，不愧是……高中！他说，“什么意思？”

　　“你看不懂中文了？白纸黑字，木得意思。”

　　“怎么了？”

　　“我很好我很正常，以表面现象来看，我只是给你发了个消息。不，别问了，问就是疯了。”我想陈子阳正在打游戏，他又开始打游戏了这听我说话太不走心了！2020.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