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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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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世家小姐们的住所同皇室自然不在一处,就连平日里没有上头的旨意,她们连园子都不能好好逛一逛。
幸而周皇后时常叫舒夏过去闲聊一会,这才让她得空出去透透气。
今日不巧,正和周皇后说到栗子糕时,傅沉过来给周皇后请安。
周皇后欲笑非笑地看着他:“都快日中了,太子怎么想起这时候来请安了?”
“母后说笑了,”傅沉抿着唇,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似乎半点没把皇后话里的揶揄放在心上。
舒夏瞧着母子俩不太和谐的氛围,起身告辞,被周皇后拦了下来。
“夏夏留下和本宫一起用膳吧,这天冷,一个人用膳也无趣,有夏夏陪着本宫还能多用一些,”她斜眼看了看背影笔直的傅沉,忽得觉得有些可怜,便道:“太子也留下一道吧。”
傅沉一愣,眼里闪过片刻挣扎,最终还是摇摇头:“于理不合,既然江姑娘在此处陪着母后,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他步履匆匆往外走,似乎身后有吃人的老虎似的。
嬷嬷立在周皇后身边垂下头,觉得殿下怕是不喜江二姑娘。
舒夏倒没什么压力,陪周皇后用了一顿饭,别的不说,饭菜比自己在江府用的那些要美味多了,不知不觉就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用完饭后周皇后照旧要午憩,舒夏也想回去睡一觉,刚走出皇后的院子时,便瞧见墙边一道身影。
正是傅沉,也不知站在这多久,肩上积着一层雪,身上的袍子也微微浸湿,他身后没有太监跟着,一个人孤零零冷清地朝她看过来。
舒夏撑着伞的手一抖:“你在等我?”
对太子殿下不用敬辞视为大大的不尊,仅凭这一条就能够将她处置一番,可傅沉似不在意,微微颔首。
舒夏便走过去,将伞往那便挪挪,却被他躲开。
舒夏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这人怎么回事?
傅沉垂下目光:“江二姑娘自重些。”
舒夏气笑了,也不往他跟前走,只不远不近地站着,“太子殿下等了我半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
“我知晓了,以后看见殿下我会立刻绕路走,平日也尽量不去打扰皇后娘娘,不知如此,是否合殿下的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沉抬起头,狼狈又懊恼。
他慢声问道:“近日你可曾去过五皇弟的住处?”
舒夏没说话,撑着伞冷冷地看着他。
他似乎下定决心似的,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语气也不再迟疑:“这段时间,令姐和五皇弟走得很近,恐怕对令姐的名声不好。”
舒夏“哦”了一声,挑衅似的问:“殿下对我姐姐这么关心,我回去定然会告知姐姐的。”
“我没有,”傅沉急忙否认,清隽的脸色泛着两分白:“你毕竟是五皇弟未来的王妃。”
“这就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
舒夏撑着伞从他身旁走过,玉佩之中的见雪苦哈哈:【夏夏,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凶。】
“我凶吗?”
见雪赶紧点头。
舒夏弯唇一笑:“那在天宫的时候你不记得了?矽薄什么时候给过我一个笑脸,整天板着个脸就跟我欠了他钱似的。”
舒夏在心里冷笑,天道好轮回,如今的矽薄成了小小的凡夫俗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江殊怜整天流连在傅勉的房间里,舒夏是知道的,不仅不想制止,还暗中给予了不少方便,不然江殊怜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天天见到心上人?
彩环留在江府里看管着日常事务,所以跟在舒夏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御天山庄的奴仆,自从来了这,舒夏习惯了每晚去汤池沐浴,因着庄子里的路弯弯绕绕,每次都是有丫鬟带着她,这晚来的是一个脸生的丫鬟,舒夏也没在意,跟在丫鬟身后。
只不过走了一会她便注意到了不对劲。
这不是去她以往汤池的路。
不过她仍旧跟在那名丫鬟身后,丫鬟走得很快,脖子后渗出一层汗,她时不时回过头看舒夏是否跟在身后,脚下的步伐片刻都不敢迟疑。
“江二姑娘,马上就要到了。”
“嗯。”小丫鬟脸上有血光之灾,这也是舒夏没有直接甩袖离开的原因。
又走了一会,丫鬟回过头来:“江二姑娘,到了,您进去吧,我在外头替您守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愚。”撂下这么一句话舒夏便步入台阶,不急不缓地推开门。
丫鬟清秀的脸有些怔忪,于夜色中伫立良久,看着屋内暖黄的光,终于还是坚定地离开。
屋内的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屏风上还搭着一件浓黑色的大麾,旁边是套男人的衣物。
舒夏大抵能想到屏风后是何等画面了。
这就是傅勉琢磨出来对付她的新招数?
舒夏冷笑着越过屏风,心里已经做好了收拾完这个以后再出门把傅勉爆捶一顿的打算,却没想到与汤池中的傅沉不期而遇。
两人都愣住。
傅沉半个身子泡在池水中,黑发披散,水汽氤氲半遮半掩,水滴从他英健的胸膛划过,顺着腹部缓缓往下蜿蜒……
舒夏有点呆地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见雪悄悄冒出来:【怎么样,帝君的身材是不是很好?】
傅沉第一时间便想遮住身体,可惜他离池边甚远,衣服还在屏风上,瞥见舒夏灼灼的目光,他只想把脸深深地埋进水里,完全忘了问她为何出现在这。
还是舒夏最先反应过来,严肃地背着手,目光却还直勾勾地盯着傅沉的身子看。
“太子殿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傅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呼吸也跟着急促,就连池水的温度也跟着灼人,他努力地甩了甩头,似乎保持一丝清明。
然后看到岸上的少女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矮凳上,一手掐灭了正燃着的香,又把朝北的窗子打开,一瞬间冷风灌了进来,空气似乎清明了许多。
他艰难道:“有人在暗算孤。”
怎么说呢,舒夏很想告诉她,对方暗算的是她,而英明的太子殿下,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不过她没打算给傅勉开脱,多拉一个人的仇恨也是好的,于是舒夏点点头:“是傅勉。”
傅沉瞬间暗了神色,即便被泉水蒸腾得脸色泛红依旧能看清脸上的怒意。
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你是他的正妃,五皇弟怎可如此待你!”
舒夏:“你真相信我所说,是傅勉所为?”
舒夏想过,傅勉伪装得还算成功,傅沉或许不会相信她的话,更不会相信痴傻的傅勉有如此心机。
傅沉沉默了一会。
望着平静的水面:“早些年,我便知晓他一直在故意伪装,父皇母后也知道,只不过没人宣之于口。”
皇室子弟中出了个傻子,那可是举国闻名要被老百姓议论的事,皇帝也能忍下去?
似乎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傅沉轻嘲般扯了扯嘴角:“五皇弟的母妃陈贵人在他七岁那年便没了,父皇下了密旨不准任何人泄露陈贵人的真正死因,五皇弟却以为他的母妃是被后宫嫔妃所害,惶恐之下选择的自保手段,父皇也能理解。”
傅沉没有说,并非是父皇容忍理解,而是父皇根本不在乎傅勉的生死,傅勉在他的心里是屈辱,至于这份屈辱自甘堕落又有何妨?
大历刑律严苛,后宫之中更是规矩森严,又有谁敢谋害皇嗣呢,一切都是傅勉自己的臆想而已,他不愿相信,不愿走出来,更加对皇宫之中的所有人怀着深深的仇恨。
舒夏皱着眉听完这个简短的故事,深深觉得一言难尽。
傅勉他,一定有被害妄想症吧。
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装傻装了十几年,其实身边的人个个都知道,那个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