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秋愿

1、悔·恨

　　她，今年16。
　　情窦初开的时候，总会联想翩翩。

　　她，温文尔雅。
　　一股隐藏不住的气质，时常萦绕于周围。

　　巧妙的事情，总会这样发生……

　　熙攘的街头，她掏出了纸巾。
　　俏皮的硬币，随之跳了出来。
　　那是个一元的硬币，沿着街道，不停地向前滚。
　　她也跟着它跑。

　　滚啊，滚啊……
　　跑啊，跑啊……
　　她的硬币，被一只脚挡住了。
　　她伸出手，想把它捡起。
　　另一只手，却将抢先它拾起。

　　抬起头，一双晶莹的眸子，与她相撞。
　　好熟悉的眼神，恰似黑暗中的一缕光明。
　　她看傻了，这种感觉，好熟悉，好熟悉……
　　…
　　……
　　教室里，老师滔滔不决，她却无心听课。
　　望着窗外，一双晶莹的眸子与她对视。
　　这种眼神，不是第一次看见。
　　默默中，他总是这样用眼神保护自己……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总用眼神和他说话。
　　他曾试着邀请她，她拒绝了。
　　一天没有见到他，她的心便沉沉的。
　　呵呵，那只是幻觉。她总是安慰自己。
　　可心灵的暗示，却让她不得不信。

　　他是多么优秀，学校的名声，都是他挣的。
　　她是多么渺小，名不经传。
　　她配不起他，她自己明白。
　　于是她疏远他，悄悄转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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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笑，将硬币还给她。
　　多么清淡的笑容，温暖，不易察觉。
　　她从遐想中回来，感觉不可思议。
　　心里涌上了丝丝感动：这是多么远的地方啊！他，是逃学来的吗？考试还没有开始啊！……
　　她居然有点兴奋，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温暖的墙，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需要……
　　但她明白，她不配。
　　即使他逃学１年，无论哪一方面，她，依旧在他之下。

　　他伸出了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她这才感觉到脸上的湿润。
　　下雨了吗？
　　没有。
　　那湿润，只是她眼睛里的雨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觉得心酸酸的，那是心疼的感觉吗？

　　“倪，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和我回去。”
　　多么熟悉的声音，像是遥远的清河边传来的悠悠琴声，温柔，动听……
　　语气里，却带丝丝命令，加上丝丝哀求。
　　她，不忍心他这么低声下气，他是她心中的神！
　　沉醉在那幽雅的声音中，她已经要点头了……

　　头已经在往下垂——“不！”

　　她不知道那一刻，她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只看见了他眼中的失落。
　　他那眼，那平时充满温和与幸福的眼，此时，却只充盈着悲伤、空洞、迷离、失望……
　　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他，但她不得不这样说。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和他在一起，只会增添他的负担，磨灭他的优异，她不要。

　　泪水，在那一刻滚落。
　　不止是她的，还有他的。
　　不，她不要他哭，她不要成为他的罪人！
　　她拼命地摇头，拼命地为他擦干泪水，却没有想到，他的泪水，竟也那么多！
　　她知道她伤害了他，她是千古罪人，她罪不可恕！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一狠心，她搂住了他，无视行人惊异的眼光，他们俩哭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没办法安慰他，只能对他说对不起。
　　他也不想为难她，也轻轻地说了声没关系。
　　她知道此时的他，心如刀割，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爱她，她也爱他啊！
　　可是现实中，她能爱他么？
　　不能！
　　在她看来，这是唯一的回答。
　　所以，她必须离开，不管他愿不愿意。

　　绿灯快结束时，她执意要回家。
　　她不想看到他泪汪的双眼，这对他和她，都是折磨。
　　于是他看着她，走过这一段马路。
　　她的心，砰砰地跳，忍不住，再回头看看，
　　却不知——危险正向她逼近……

　　周围好吵，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看到他眼神里焦急和忧虑，她停步往回走……
　　他冲过来了，疯狂地叫着什么……
　　“倪，小心……”在她听清的那一刻，一股力量推开了她，时间停止了前进……

　　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
　　她宁愿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泪水已经干涸了，怎么也涌不出来。
　　只是心底里，却裂开了一个幽幽的黑洞，一点一点在侵蚀着她。
　　她第一次觉得好累好累，生活上累，心灵上更累……

　　地上乌溜溜地淌着一滩血，
　　血泊里，是她日思夜想终于见了一面却又匆匆被她拒绝了的他。
　　好多好多血，不时从他身上向外涌，就像她心底里涌出的悔恨……

　　她疯了似的将他抱起——尽管他比她想象中的还重。
　　她没命似的抱着他，毫无目的地奔跑。
　　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她只知道向前跑。
　　她不要他死，不要！不要！！

　　她知道是她害了他，她知道错了。
　　她只要他醒过来，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梦！
　　嘴唇已被咬到出血，一滴、两滴地往心里留。
　　心痛的感觉，让她无法承受，悔恨的心情，让她几乎崩溃！

　　……
　　这就是报应吗？
　　我残忍地将你推入失落的深渊，
　　转眼间，你也用死来报复我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也爱你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来虐待我！
　　假若我离开了你，一年又一年的思念，就不会让我身心憔悴吗？
　　难道这样永远的惩罚，还不够吗？
　　你不要死，不要！我承认我爱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一定答应和你回去！
　　醒醒啊！醒醒啊！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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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早已知道，悔恨已不能挽回什么。
　　可在消息真正公布的时候，泪水终于淌了出来。
　　护士小姐深情地说：“在最后一分钟，他还念叨着：‘倪，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爱你，爱你……’，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她懵了，脑袋里什么也没有留下，身子渐渐地往下滑，任凭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失去了，才懂得后悔；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这不就是典型的“亡羊补牢”吗？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模糊了透明的窗子，也模糊了她的双眼。
　　心底里裂开的的黑洞，再也没有愈合，那乌溜溜的悔恨，就这样一直涌生。
　　他走了，就这样走了，不带走一丝眷恋，就这样走了……
　　她又能怎样挽回呢？
　　泪水已经干涸，心灵已经枯竭，她好累，好累……

　　悔·恨，就这样一直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