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思君常如此》涵霏

2、卖身葬母

　　翌日，在都城最繁华的寻欢处“青云端”所处的大街上，许多人聚在一个角落，议论纷纷：
　　“卖身葬母，还至少要一副楠木棺材的价钱！”
　　……
　　“真是孝子呢。而且那孩子长得真是好。”
　　……
　　“老爷，买下他吧。”
　　忽然一个甜脆的声音，从一个依在高大男子怀里的娇小少妇口中发出。
　　人群被那少妇的美貌所动，嗡嗡一阵，议论已经转向：
　　“是左将军常义和他的夫人。”
　　“是如夫人吧？”
　　“胡唚什么！那是将军的糟糠之妻！”
　　“糟糠？这模样做花魁都够了，哪里有糟糠的样子？”
　　“说起花魁，最近青云端的花魁又换人了。不知道比起这将军夫人谁更美貌些……”
　　……
　　听得关于夫人的议论渐渐下作，常义的脸色黑沉下去。他一按剑正要发作，却被常思氏纤滑的柔荑搭住手，又听得怀中低嗔一声“义哥”，知道妻子又在嗔怪自己的急躁性子，当下无奈又宠溺地一笑，松了手，浑厚地吼了一声：“跟我走！”几道金光随之射进了人群中心，“扑”“扑”数声砸在地上，现出三个金铢(zhū)。
　　人群哗然。三个金铢(zhū)，足够平常人家过上三五年，买几个妙龄美女都绰绰有余；而炎国与素国方才结束一大战，国力大损，真金出现，分外令人眼红。
　　片刻静场，窃窃私语便生了出来：
　　“一个左将军就这么阔气，当兵真是好！”
　　“哼，八成是侵吞粮饷而来，有何可羡！”
　　“听说他这回立了大功，朝廷给了不少赏赐。啧啧，真是大手笔！”
　　“唉，买个美人儿也就罢了，一个小子，不值~”
　　“听说军中盛行男风，这童儿容貌甚美，说不准……”
　　…………
　　人们总是乐于相信坏事的。不一刻，投向常义的目光便从惊羡成为了疑妒交杂，还有别有意味的眼风扫向被斗篷遮住身形的常思氏，似乎要验证她是否男扮女装。
　　常思氏初时不解，但见众人目光如刺，下意识细听议论，便羞恼得红了脸；饶是她涵养甚好，也觉得这些人粗鄙可恶，当下扯动常义衣襟，低声说：“我们回去。”声音甜美依旧，却是不掩怒气。
　　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常义自是早将那些话听到耳里。他向妻子承诺过战场下不动刀枪，是以忍耐，只盼妻子开口解除束缚，便可痛快教训一番；不想妻子虽然气愤，还是要息事宁人。常义只有狠狠一顿脚，惊开面前各人，在临时出现的通道一端，对另一端的男孩说：“明日寅时，左将府门前报到！”
　　话音甫落，他已经唿哨一声；有间，马蹄声来，一匹褐马在大道尽头出现，油亮的鬃尾在阳光下甩动，好不威风！
　　那马嘚嘚奔近，直到十丈开外仍不减速；常义也不制止，只听他呼啸一声，人已经凌空而起，一翻纵上了马背，握住缰绳倾下身体，一手伸出——此刻，那马堪堪经过常思氏。
　　常思氏微笑着伸出手，借丈夫的力一跳，人已到了马上；斗篷飞展，她曼妙的曲线在众人面前惊鸿一现，即被常义包进怀里，随着马蹄声远去。
　　众人咋舌。哄哄闲言肃然消停，一时间，全场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个人打破了平静。
　　那本来是关注中心的男孩，摘下草标，收起了铺在地上的“卖身葬母”布条，一个一个拾起了面前的三个金铢，握在手里。
　　他抬起头，看着重又凝目于他的众人，开口说：“请让一下。”
　　众人听话地让开一条小道。男孩点头，道声“多谢”，就走了出去。
　　众人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出去，就连最熟悉这条街的人也没有想起来，男孩走去的方向，只有一个去处：都城最繁华的寻欢处，青云端。

作者有话说

　　注１：胡唚(qīn)：胡说。
常思氏，夫家姓常，娘家姓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