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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岳阳楼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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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折腾了整整三天三夜,直至第四日中午,洞内独孤求败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待独孤逸要突破丑雕踏进洞时,又用一股内劲将独孤逸阻在门外。
折腾了几日,独孤逸也没了力气,只是跪在山洞外,一边抽泣,一遍一边的重复着:“阿公,你要死了么?你为什么不让逸儿在身边?你为什么赶逸儿走?”
如此又过了半天,只听得洞里传出独孤求败的声音:“逸儿,你可知人终有一死,阿公活了许久,经历了起起伏伏,看多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与生离死别,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昨日为剑设塚,如今为己设塚,他日千百年后若有其他有缘人到此地,我人虽死,但我独孤求败之名确仍在,我之武学又能传于其他有缘人,正所谓死而不亡者寿,我生亦无憾已。
此事无甚悲伤的,我独孤一生未收徒,也不屑于开宗立派,你切记,你既非慕容后人,也非独孤弟子,你只是独孤逸。
阿公未能教你太多,如今你出去,自保有余,但需要记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定要勤加练习。未来的路,全凭你自己去走,总是随自己的心去活,此处你再也别回来了,你若感念阿公,便要听话。”
一袭语毕,只听得洞内罡风一阵,数十块大石头从洞内飞出,堵住了半个洞口,而后洞内再无声响。
独孤逸泪流满面,一声不吭,只在洞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说到:“阿公,逸儿懂了,逸儿不在这带了,逸儿明日就回家去”。恍惚间哭累了,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丑雕离开了。清晨时分,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独孤逸醒过来,只觉得山洞里静悄悄的,想要扒开石头进洞去,摸上石头的时候,又缩回了手。
背后噗楞楞的声音响起,丑雕又回来了。看到丑雕嘴里的一个蛇胆,独孤逸伸手接了过来,闭上眼睛径直吞掉,也不知是否味道太过于腥苦,早就红肿眼睛里又满溢了泪水。
独孤逸伸手摸了摸丑雕的翅膀,说:“雕儿,你在这里好好陪阿公,莫要人打扰他,以后阿公再也不用逼着我吃蛇胆了,等我见过了阿公说的江湖,我再回来。”
说完,铺在丑雕怀里,把眼泪曾在了丑雕上,转身便下山了。一边说着:“我才不哭,我就不哭。”
山下的茅屋空了几天,似乎也荒芜了一些,独孤逸回到屋子里,依旧把澄心剑挂在墙上,屋内屋外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坐在院里的石椅上,独孤逸总觉得阿公似乎就在书房里写字,又总觉得在下一刻阿公会斥责自己偷懒。
独孤逸每日生活如往常般,早起读书,午时练掌,下午练剑,晚上修习,与往日不同的是茅屋里安静了许多,既没有了老者的潺潺教导,也没有了独孤逸的叽叽喳喳,丑雕也再未回来过茅屋。如此这般半月有余,家里的存粮渐渐见底。
这一老一丑雕隐居在此多年,本吃些山珍野味,甘露茶饮倒也够了,与外界交流甚少,自十几年前带了独孤逸回来,儿时尚可虎乳果腹,渐渐成长倒也需要饮食;独孤逸年幼,往往是老者自去山下村寨里取一些米粮回来。
老者来去如风无人知晓,村中偶有粮食丢失,衣物丢失,但粮仓里、衣柜里往往会留下绰绰有余的银钱,如此十几年下来,村里人只道有神仙眷顾,并不知前因后果。
粮仓见底,也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独孤逸对着后山磕了三个头,说:“阿公,我走了。”
独孤逸自小长在山里,从未接触过外面的时间,但却听独孤求败讲古听过不少古今故事。出山后的独孤逸懵懵懂懂,不知该去向何方,只知道阿公说的“湖州道场村、姑苏燕子坞”两个地方,又懵懂知道阿公年轻时在力战河朔群雄,便想,不如先去看看这三个地方在哪里。
自神农谷出来后,一路向南,若是饿了,遇到村舍便趁夜进去吃喝,离开时丢下一把银子。若是困了,就自寻个树顶山洞休憩,遇到城镇,就进去走走坐坐,逛逛看看,也不知何为住店。
独孤求败一生波折,性情洒脱,以剑为伴,中年后便隐居深山,从未有过儿女私情,之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独孤逸虽已十五六岁,但身形单薄,未显体态,自小又只跟独孤求败和一只丑雕长大,行为举止不拘小节。
路人看独孤逸衣着简朴,身材瘦削,但相貌俊俏,出手大方但又似不识得世事,身配一把长剑,似有功夫在身。
若说是哪门哪派的清秀小徒弟,又不应如此不识时务;若说是哪家哪户走丢的公子哥,一身行为做派似乎又无甚规矩。
偶有三五个坑蒙拐骗的看中了独孤逸,若耍点心思骗点小钱,往往可以得手,有那一两个不长眼的拦路抢劫,则被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一路南行走走停停,独孤逸倒也对这市井生活了解了个八九分,对这世情冷暖也有了一两分了解。
这一日,春和景明,自本朝大家范文正公诗文广传天下以来,岳阳楼变成了文人墨客、雅士高人汇聚之地。如岳阳楼记中所述“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今日正是这赏景的好时光。
岳阳楼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二楼里临窗有一个方桌可坐四人,两个小桌可坐两人,另有书案一个,供文人雅士挥毫尽兴,厅中有四五个方桌。
那临床的方桌坐着一名女子穿着一袭湖蓝色的绣衣,样式精美,头上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但看身段姣好,身形婀娜,旁边坐着三个清秀的丫鬟,三个丫鬟在讨论风景,那名女子静静的听着。
隔壁的小桌坐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恶汉,一个满脸胡须,一个一脸横肉,桌上只有几个小菜,两人似乎有些百无聊赖。
美景美人的相趁总是很吸引人,如果旁边小桌坐的不是两个恶汉和一个肥腻的富商就好了。但也无伤大雅,厅中的方桌座无虚席,看装扮大多都是书生们,今日书生们的才华似乎更加洋溢一些,饮酒赋诗,不亦乐乎。
独孤逸刚刚上这二楼,身旁跑过一个小厮,一边喊着:“让开让开!”一边推囊着上了楼,独孤逸微微侧过身,避开了小厮。那小厮一路跑到肥腻的富商身边,不知耳语了些什么,那富商站起来就走,小厮往桌上丢了一块碎银子,喊道:“小二,结账,多出来的爷赏你了。”
恰恰空出来这么一个位置,独孤逸心道:“好巧不巧,这上好的观景位合该给我见识见识。”
大跨步过去抢先坐了下来,随手点了几个小菜,正看窗外滚滚长江水,忽听得楼梯格格作响,似是一头庞然巨兽走上楼来,每一步似乎都要踏穿楼板。
楼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之间楼梯口大踏步走出了一个大喇嘛,身材魁梧至极,一人有两人的身量,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尖顶僧帽,身后跟着三个金人打扮的军官,其中似有一个是领队。
这一喇嘛三官兵组合颇为怪异,这三人上的二楼来,扫了一眼,径直走到临窗的一方桌,那喇嘛一言不发,阖眼站定在桌前,四个姑娘似没看见这喇嘛一般,自聊天观景。
身后一个金兵嚷喊:“勿那娘子,还不给佛爷和军爷让座!”只见这四个姑娘并不应声,这金兵走前去伸手就去拉,却不想尚未走到身前,便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屎,待爬起来,竟是摔掉了一颗大牙,一嘴的血。
旁边一脸横肉的壮汉悠闲的收回了腿,并不说话。那其中看起来年岁最小的丫鬟说道:“姐姐,这金狗不是只会吃屎么?怎滴也看得懂岳阳美景么?”大厅里的书生哄笑成一团。
那金人几时被这样侮辱过,另外两名金兵掏出兵刃便要拿下这两名壮汉,只见一脸横肉的壮汉不慌不忙站起来,拿起脚下长椅,一钩、一绊、一打、一压,三五招之间,两名金兵被压在了椅子下面。
有胆大的书生起哄喊道:“打得好!让这金狗再嚣张!”那椅子下的金兵急忙呼救:“灵智上人,快救救我啊!”
眼看这两个金兵被制住,那喇嘛倒也不急,有意在众人前卖弄功夫,暗暗运功,微微微微睁开眼,踏出一步,右手轻轻在椅子上轻轻一抓,压住金兵的两个椅子从中间断了开来。
那壮汉脸上的横肉一抖,猛然退后一步,脸色煞白,那络腮胡壮汉突然站起来,向喇嘛的肩头拍去。
那喇嘛不慌不忙不避不让,待壮汉打到肩上,喇嘛肩头一抖,用左手三只手指抓住这络腮胡的手腕,用力一扭,与此同时,这喇嘛向左踏出一步,双手以指变掌,同时拍向这两个壮汉。
忽听得背后破空声,喇嘛掌势尽收,忽的原地转身过来,红色袈裟一样,裹住了几粒花生。喇嘛双眼睁开,精光四射,直盯着独孤逸道:“你也是同伙?那便一起送你门上路。”说话间丢开两个壮汉,红色袈裟向独孤逸袭来。
独孤逸伸手抓起一把花生豆,说道:“灵智上人,你这喇嘛好生无理,我好好的吃花生,你抓我做甚。”说话间脚步轻移。
只见大喇嘛红色袈裟翻滚,大踏步向独孤逸抓去,独孤逸附身前窜,从袈裟底部钻出,那知这大喇嘛似背后有眼睛,袈裟径直向独孤逸笼罩来,独孤逸身前、身后均被袈裟笼罩,独孤逸手中的花生弹出几粒打在袈裟上,袈裟微偏了方向,独孤逸左脚一点,背身向左边让开。
大喇嘛右手在腰间一拨,一个铜钹飞出来,眼看着独孤逸就要被铜钵击中,只听方桌旁姑娘疾呼:“少侠小心!”独孤逸顺势一个鹞子翻身,用背上用包裹一钩,铜钹划过包裹后插在了楼梯壁板上,包裹里两件灰布衣也被铜钹划成了碎步散落在地上。
大喇嘛这三招出手极为连贯,速度极快,而独孤逸身形灵动,躲得也是极快,二人心中都收起了轻视之意。
那独孤逸看行包撒了一地,也不去管,右手拿起腰间的宝剑,说道:“好险,多谢姑娘提醒!”心道这大喇嘛着实厉害,若不将他从此处引开,怕是这两个汉子就走不了了。
脸上不动声色,对那大喇嘛说到:“你这喇嘛,实在狡诈,打不过就打不过,连化斋的铜钹都当作武器来用了,你可知我若拿起兵器,只怕你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你这灵智上人必要跪地求饶。只是此处太过狭窄,大喇嘛,你若有胆,可敢随我出来比划比划?”
说完把一把花生洒向喇嘛,一转身便如一只轻燕子飞出了窗外,那红衣大喇嘛赞一声:“好轻功!”一踏步,硕大的身躯竟破窗而出,红色的袈裟在风中鼓起,犹如一只秃鹫般飞去。
打斗间,那三个金兵和满屋的食客书生早已吓得四散而逃。
带着面纱的女子对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会,对着两个壮汉说:“这金兵和江湖中人混在了一起,不知有何动作,今日咱们就出发,得快点回去。”在桌上放了三锭银子,说道:“小二,结账,多出来的给你们修窗。”说完带着三个丫鬟也下了楼。
那两个壮汉跟在后面,那一脸横肉的壮汉说道:“苏小姐,要不是那小白脸出售,胡子这只手可是要废了,那小白领看着瘦弱,功夫倒不错。”
那络腮胡汉字说:“肥仔,若不是那小哥,你我命休已。那小哥小小年纪,武功远高于我等,也不只是哪路人,如今他孤身引开了喇嘛,但愿无事才好。”带着面纱的姑娘说:“这小哥轻身功夫好,不碍事的,先回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