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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太湖群雄汇1 ...

  •   三人沿途游山玩水,沿着运河南下,这一日来到宜兴。那是天下闻名的陶都,青山绿水之间掩映着一堆堆紫砂陶坯,另有一番景色。更向东行,不久到了太湖边上。那太湖襟带三州,东南之水皆归于此,周行五百里,古称五湖。独孤逸倒是北上的时候从此路过,那郭靖却从未见过如此大水,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不禁仰天大叫,极感喜乐。

      黄蓉拉着独孤逸说道:“咱们到湖里玩去。”找到湖畔一个渔村,将驴马寄放在渔家,借了一条小船,三人荡桨划入湖中。离岸渐远,四望空阔,真是莫知天地之在湖海,湖海之在天地。黄蓉的衣襟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笑道:“从前范大夫载西施泛于五湖,真是聪明,老死在这里,岂不强于做那劳什子的官么?”郭靖不知范大夫的典故,道:“蓉儿妹子,你讲这故事给我听。”黄蓉于是将范蠡怎么助越王勾践报仇复国、怎样功成身退而与西施归隐于太湖的故事说了,又述说伍子胥与文种却如何分别为吴王、越王所杀。

      郭靖听得发了呆,出了一会神,说道:“范蠡当然聪明,但像伍子胥与文种那样,到死还是为国尽忠,那是更加不易了。”黄蓉微笑:“不错,这叫做‘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郭靖问道:“这两句话是甚么意思?”黄蓉道:“国家政局清明,你做了大官,但不变从前的操守;国家朝□□败,你宁可杀身成仁,也不肯亏了气节,这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大丈夫。”独孤逸点点头,说:“嗯,蓉儿好见识。”又问到:“那国家朝□□败,怎么才叫正途呢?是该忠于朝廷,还是应当为民请命?”郭靖踌躇答到:“那当然是为民请命了!”独孤逸把湖面撩起来一些水花,说:“那不就成了造反了?”郭靖又说:“那就忠与朝廷,好好劝说皇帝。”独孤逸笑笑,说:“或许吧,咱们也没见过皇帝是啥样。”停了会,独孤逸又说:“七公说他见过皇帝,下次咱们也去皇宫里偷偷看看。也不知道皇帝身边是不是也像那金国的赵王一样,也有许多高手。咱们下次得问问七公。”郭靖插嘴道:“肯定有,大汗身边就有很多厉害的,哲别师父就是神射手。”独孤逸说:“有那欧阳克厉害么?”郭靖挠挠头,说:“没有。不过大汗说,武功再高,是一人敌,十人敌,百人敌,但会用兵才是万人敌。”

      独孤逸道:“阿公说原来咱们大宋也有很多会打仗的将军,后来朝廷里都成了文官,就不行了。”黄蓉说:“那些只吹牛不做事的书生不是好人,我爹就说腐儒误国。”三人有感而发,颇有少年人指点江山的豪气,谈谈说说,不再划桨,任由小舟随风飘行,不觉已离岸十余里,只见数十丈外一叶扁舟停在湖中,一个渔人坐在船头垂钓,船尾有个小童。

      黄蓉指着那渔舟道:“烟波浩淼,一竿独钓,真像是一幅水墨山水一般。”郭靖问道:“甚么叫水墨山水?”黄蓉道:“那便是只用黑墨,不着颜色的图画。”郭靖放眼但见山青水绿,天蓝云苍,夕阳橙黄,晚霞桃红,就只没有黑墨般的颜色,摇了摇头,茫然不解其所指。黄蓉也不解释,只与独孤逸又说了一阵子话,回过头来,见那渔人仍是端端正正的坐在船头,钓竿钓丝都是纹丝不动。黄蓉笑道:“这人耐心倒好。”

      一阵轻风吹来,水波泊泊泊的打在船头,黄蓉随手荡桨,唱起歌来:“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蒿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唱到后来,声音渐转凄切,这是一首《水龙吟》词,抒写水上泛舟的情怀。她唱了上半阕,歇得一歇。

      独孤逸见她眼中隐隐似有泪光,轻轻握住黄蓉的手,忽然湖上飘来一阵苍凉的歌声,曲调和黄蓉所唱的一模一样,正是这首《水龙吟》的下半阕:“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复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远远望去,唱歌的正是那个垂钓的渔父。歌声激昂排宕,甚有气概。

      黄蓉听着歌声,却呆呆出神。独孤逸问道:“想什么?”黄蓉道:“这是我爹爹平日常唱的曲子,想不到湖上的一个渔翁竟也会唱。咱们瞧瞧去。”郭靖听闻,打桨划了过去,只见那渔人也收了钓竿,将船划来。两船相距数丈时,那渔人道:“湖上喜遇佳客,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黄蓉听他吐属风雅,更是暗暗称奇,答道:“只怕打扰长者。”那渔人笑道:“嘉宾难逢,大湖之上萍水邂逅,更足畅人胸怀,快请过来。”数桨一扳,两船已经靠近。独孤逸和黄蓉先跨上渔舟船头,郭靖将小船系在渔舟船尾,也快步上来。

      三人与那渔人作揖见礼。那渔人坐着还礼,说道:“请坐。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起立,请两位怨罪。”三人齐道:“不必客气。”独孤逸和黄蓉并排在渔舟中坐下,郭靖坐在船舱外侧,三人打量那渔翁时,见他约莫四十左右年纪,脸色枯瘦,似乎身患重病,身材甚高,坐着比郭靖高出了半个头。船尾一个小童在煽炉煮酒。

      黄蓉说道:“这位小哥姓独孤,这个是姓郭,晚辈姓黄,一时兴起,在湖中放肆高歌,未免有扰长者雅兴了。”那渔人笑道:“得聆清音,胸间尘俗顿消。在下姓陆。三位小哥今日可是初次来太湖游览吗?”独孤逸道:“晚辈曾来过一次,但泛舟太湖倒是第一次。”那渔人命小童取出下酒菜肴,斟酒劝客。六碟小菜虽不及黄蓉所制,味道也殊不俗,酒杯菜碟并皆精洁,宛然是豪门巨室之物。

      四人人对饮了两杯。那渔人道:“适才小哥所歌的那首《水龙吟》情致郁勃,实是绝妙好词。小哥年纪轻轻,居然能领会词中深意,也真难得。”黄蓉听他说话老气横秋,微微一笑,说道:“宋室南渡之后,词人墨客,无一不有家国之悲。”那渔人点头称是。黄蓉道:“张于湖的《六洲歌头》中言道:‘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也正是这个意思呢。”那渔人拍几高唱:“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连斟三杯酒,杯杯饮干。两人谈起诗词,甚是投机。其实黄蓉小小年纪,又有甚么家国之悲?至于词中深意,更是难以体会,只不过从前听父亲说过,这时便搬述出来,言语中见解精到,颇具雅量高致,那渔人不住击桌赞赏。独孤逸只是听阿公将过一些是故,出山后听说书的讲了不少诗词,于是只和郭靖在一旁听着。

      见那渔人佩服黄蓉,心下自是喜欢。又谈了一会,眼见暮霭苍苍,湖上烟雾更浓。那渔人道:“舍下就在湖滨,不揣冒昧,想请三位去盘桓数日。”黄蓉道:“逸儿,郭大哥,你们说怎样?”两人还未回答,那渔人道:“寒舍附近颇有峰峦之胜,三位反正是游山玩水,务请勿却。”郭靖见他说得诚恳,便道:“逸儿,蓉儿,那么咱们就打扰陆先生了。”那渔人大喜,命僮儿划船回去。

      到得湖岸,郭靖道:“我们得先去还了船,还有两匹坐骑寄在那边。”那渔人微笑道:“这里一带朋友都识得在下,这些事让他去办就是。”说着向那僮儿一指。郭靖道:“小可坐骑性子很劣,还是小可亲自去牵的好。”那渔人道:“既是如此,在下在寒舍恭候大驾。”说罢划桨荡水,一叶扁舟消失在垂柳深处。那僮儿跟着郭靖黄蓉去还船取马,行了里许,向湖畔一家人家取了一艘大船,牵了驴马入船,请郭、独孤、黄三人都上船坐了。六名壮健船夫一齐扳桨,在湖中行了数里,来到一个水洲之前。在青石砌的码头上停泊。上得岸来,只见前面楼阁纡连,竟是好大一座庄院,过了一道大石桥,来到庄前。

      三人对望了一眼,想不到这渔人所居竟是这般宏伟的巨宅。未到门口,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过来相迎,身后跟着五六名从仆。那后生道:“家父命小侄在此恭候多时。”三人拱手谦谢,见他身穿熟罗长袍,面目与那渔人依稀相似,只是背厚膀宽,躯体壮健。郭靖道:“请教陆兄大号。”那后生道:“小侄贱字冠英,请两位直斥名字就是。”黄蓉道:“这哪里敢当?”独孤逸对陆冠英微微点头。四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进内厅。只见这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比诸北方质朴雄大的庄院另是一番气象。

      黄蓉一路看看庄中的道路布置,脸上微现诧异。独孤逸低头看了看黄蓉,黄蓉摇了摇头,脸色回归如常。过了三进庭院,来到后厅,只听那渔人隔着屏风叫道:“快请进,快请进。”陆冠英道:“家父腿上不便,在东书房恭候。”三人转过屏风,只见书房门大开,那渔人坐在房内榻上。这时他已不作渔人打扮,穿着儒生衣巾,手里拿着一柄洁白的鹅毛扇,笑吟吟的拱手。郭、黄二人入内坐下,陆冠英却不敢坐,站在一旁。黄蓉见书房中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几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来尽是古物,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个中年书生在月明之夜中庭伫立,手按剑柄,仰天长吁,神情寂寞。左上角题着一首词: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词黄蓉曾由父亲教过,知道是岳飞所作的《小重山》,又见下款写着“五湖废人病中涂鸦”八字,想来这“五湖废人”必是那庄主的别号了。但见书法与图画中的笔致波磔森森,如剑如戟,岂但力透纸背,直欲破纸飞出一般。陆庄主见黄蓉细观图画,问道:“老弟,这幅画怎样,请你品题品题。”黄蓉道:“小可斗胆乱说,庄主别怪。”陆庄主道:“老弟但说不妨。”黄蓉道:“庄主这幅图画,写出了岳武穆作这首《小重山》词时壮志难伸、彷徨无计的心情。只不过岳武穆雄心壮志,乃是为国为民,‘白首为功名’这一句话,或许是避嫌养晦之意。当年朝中君臣都想与金人议和,岳飞力持不可,只可惜无人听他的。‘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两句,据说是指此事而言,那是一番无可奈何的心情,却不是公然要和朝廷作对。庄主作画写字之时,却似是一腔愤激,满腔委曲,笔力固然雄健之极,但是锋芒毕露,像是要与大仇人拚个你死我活一般,只恐与岳武穆忧国伤时的原意略有不合。小可曾听人说,书画笔墨若是过求有力,少了圆浑蕴藉之意,似乎尚未能说是极高的境界。”

      陆庄主听了这番话,一声长叹,神色凄然,半晌不语。黄蓉见他神情有异,心想:“我这番话可说得直率了,只怕已得罪了他。但爹爹教这首《小重山》和书画之道时,确是这般解说的。”便道:“小可年幼无知,胡言乱道,尚请庄主恕罪。”陆庄主一怔,随即脸露喜色,欢然道:“黄老弟说哪里话来?我这番心情,今日才被你看破,老弟真可说得是我生平第一知己。至于笔墨过于剑拔弩张,更是我改不过来的大毛病。承老弟指教,甚是甚是。”回头对儿子道:“快命人整治酒席。”三人连忙辞谢,道:“不必费神。”陆冠英早出房去了。陆庄主道:“老弟鉴赏如此之精,想是家学渊源,令尊必是名宿大儒了,不知名讳如何称呼。”黄蓉道:“小可懂得甚么,蒙庄主如此称许。家父在乡村设帐授徒,没没无名。”陆庄主叹道:“才人不遇,古今同慨。”

      酒筵过后,回到书房小坐,又谈片刻,陆庄主道:“这里张公、善卷二洞,乃天下奇景,二位不妨在敝处小住数日,慢慢观赏。天已不早,三位要休息了罢?”

      郭靖率先起身,独孤逸与黄蓉并肩站起来,三人起身告辞。黄蓉正要出房,猛一抬头,忽见书房门楣之上钉着八片铁片,排作八卦形状,却又不似寻常的八卦那么排得整齐,疏疏落落,歪斜不称。她心下一惊,当下不动声色,随着庄丁来到客房之中。

      三间客房连在一起,只见客房中陈设精雅,枕衾雅洁,三间客房装饰一模一样,只是以画作为区分,郭靖在第一间,名松竹,客厅中挂着一幅《竹炉煮茶图》,独孤逸在第二间,名兰芷,厅中挂着一幅《兰芷汀洲抚琴图》,黄蓉在第三间,名桃李,里面挂着一幅对子,写着:“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庄丁将三位带到各自客房门前,向三位叮嘱道:“稍后会跟三位爷台送上香茗,三位爷台要甚么,一拉床边这绳铃,我们就会过来。晚上千万别出去。”说罢退了下去。黄蓉在踏入门前,和独孤逸使了个眼色,独孤逸点点头,走到郭靖身边说:“郭大哥,晚上可多留心!”郭靖点点头进屋了去。

      独孤逸走到黄蓉门前,轻轻一推,虚掩着的门就开了,黄蓉做在桌前,说道:“哪里来的偷香窃玉的小贼?”独孤逸觉得好笑,说道:“偷的就是这清香的姑娘,窃的就是那如玉的美人。”说完伸出右手指去勾黄蓉的下巴,黄蓉左手直劈一掌想独孤逸的右手腕点去,左手却捏成兰花指点向独孤逸的腰间,独孤逸右手变勾为抓,抓住黄蓉的左手,转身绕到黄蓉背后,伸出左手在黄蓉脸上轻轻一拂。黄蓉身子后仰,飞起一脚要踢向独孤逸腰眼,独孤逸并不松开右手,左脚点地顺势跳起,翻身到了黄蓉身后,手臂一绕,把黄蓉圈在了怀里,阵阵发香传入鼻息,独孤逸只觉得心跳忽然加快,怀里的黄蓉似乎成了一团火。黄蓉忽然在怀里不动了,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种安静。突然,黄蓉推开独孤逸,说道:“你仗着轻功好,占我便宜!下次我跟爹爹学个厉害的,看你还怎么欺负我。”独孤逸突然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黄蓉又说:“老实说,是在哪里学的这油腔滑调!”独孤逸顺势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说道:“跟蓉儿妹妹学的油嘴滑舌。”又赶忙岔开话题说道:“你瞧着地方有什么蹊跷?”黄蓉说:“这庄子可造的古怪的很,那陆庄主必定会武,而且还是高手,你见到他书房中的铁八卦了么?”独孤逸说:“可是那书房门楣上面的那个?”黄蓉点点头,说:“对,那就是铁八卦,那是用来练劈空掌的家伙。爹爹教过我这套掌法,我嫌气闷,练不到一个月便搁下了,真想不到又会在这里见到。”独孤逸放下茶杯,说:“我看这陆庄主并无歹意,只是叫咱们晚上别出去,恐怕他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不想我们知道。”黄蓉点点头,拿起独孤逸放下的茶杯,续上水自己喝了一口,说道:“晚上咱们去看看。”独孤逸笑笑点点头,说:“只看看,不惹事。”黄蓉站起来,把独孤逸推出门外,说道:“谁惹事了,就是去瞧瞧。”

      睡到半夜,忽然远处传来呜呜之声,郭靖和黄蓉都惊醒了,侧耳听去,似是有人在吹海螺,过了一阵,呜呜之声又响了起来,此起彼和,并非一人,吹螺之人相距甚远,显然是在招呼应答。独孤逸轻轻推开窗户,看隔壁黄蓉也探出脑袋,只见庭院中许多人打着灯笼,还有好些人来来去去,不知忙些甚么。黄蓉抬起头来,只见屋顶上黑黝黝的有三四个人蹲在那里,灯笼移动时亮光一闪,这些人手中的兵刃射出光来。等了一会,见郭靖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这时众人都向庄外走去。黄蓉示意独孤逸和郭靖二人绕到西窗,三人轻轻跃出,屋顶之人并未知觉。

      黄蓉向独孤逸和郭靖二人打个手势,反向后行,庄中道路东转西绕,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转弯处的栏干亭榭全然一模一样,几下一转,哪里还分辨得出东西南北?黄蓉却如到了自己家里,毫不迟疑的疾走,有时眼前明明无路,她在假山里一钻,花丛旁一绕,竟又转到了回廊之中。有时似已到了尽头,哪知屏风背面、大树后边却是另有幽境。当路大开的月洞门她偏偏不走,却去推开墙上一扇全无形迹可寻的门户。郭靖愈走愈奇,低声问道:“独孤妹子,这庄子的道路真古怪,你说蓉儿妹子怎认得?”黄蓉打手势叫他噤声,又转了七八个弯,来到后院的围墙边。黄蓉察看地势,扳着手指默默算了几遍,在地下踏着脚步数步子,低声念着:“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坤……”黄蓉边数边行,数到一处停了脚步,说道:“只有这里可出去,另外地方全有机关。”说着便跃上墙头,独孤逸和郭靖跟着她跃出墙去。

      黄蓉才道:“这庄子是按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造的。这些奇门八卦之术,我爹爹最是拿手。陆庄主难得倒旁人,可难不了我。”言下甚是得意。三人攀上庄后小丘,向东望去,只见一行人高举灯笼火把,走向湖边。黄蓉拉了拉独孤逸的衣袖,三人展开轻功追去。奔到临近,伏在一块岩石之后,只见湖滨泊着一排渔船,人众络绎上船,上船后便即熄去灯火。三人待最后一批人上了船,岸上全黑,才悄悄跃出,落在一艘最大的篷船后梢,于拔篙开船声中跃上篷顶,在竹篷隙孔中向下望去,舱内一人居中而坐,赫然便是少庄主陆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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