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颓丧青年没日常

13、蒋龙洛马

　　“七童是要在这里等陆小凤完事，还是另有安排？”宁边安用完餐问道。

　　花满楼自然道：“想必陆兄还要不少时间，不如我们先回去等他罢。”

　　宁边安道：“甚合我意，走罢，现在回去还能休息会。”

　　隧两人起身朝厅外走去，同外面候着的仆从说明了情况，由他们领路回到来时的小石厅躺回棺材送出极乐楼。

　　等一切颠簸重回平静，她的棺材板被打开，两个一路护送她过来的暗卫垂首站在一边，花满楼已经出来了，但她暂时还不能回花宅。

　　她道：“七童且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自行回去。”

　　花满楼没说什么，只道好，而后人一跃就是三丈远。

　　之前她没有从身后瞧花满楼施展轻功还没有什么感受，现下很直观地目睹了他的功夫之深，才两息的时间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内心对他的评价稍作了改动。

　　“哼，这世上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除了女人孩子，就是读书人。”

　　“主子，马备好了。”

　　宁边安打了一个呼哨，就听得‘哒哒哒’的马蹄声欢快地跑来，见到她的身影还摇着头喷了一个响鼻，不住地拿头拱着她。

　　其中一个暗卫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打开以后弯下腰双手奉上，她从帕子里取了一块饴糖喂进爱驹的嘴里，另一只手搓揉着它的鬓毛，等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一个翻身上了马背，两腿稍稍用力，胯|下的骏马就随着她的心意闪电般跑了出去。

　　不需要她多控制方向，一人一马就像是心意相通一般，畅快肆意，两边的风景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很快身后也跟上来了另外两道马蹄声，一左一右护在她的身后。

　　出树林往南走四里外就是官驿，普通的驿马半个时辰的时间到，她的千里良驹只需一刻钟便可。

　　一早听闻定邦侯要来的消息，官驿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她若是再不出面也该要引起幕后黑手的怀疑，倒不如做出赶路的样子先去驿站露个面。

　　驿站的官吏们接到消息就候在驿馆门前，等了大半宿，打更人第五次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过去，终于连主官忍不住拿袖子掩着半边脸打了个呵欠，困得两眼都朦胧了，放下袖子迷迷糊糊间看到远处传来马蹄声，他定睛一看，三匹快马风驰电掣地朝驿馆跑来。

　　“快！侯爷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他赶紧整了整歪了的衣冠，大声喊道，将后面偷偷打盹的小吏都喊醒了。

　　等他们整顿好精神，宁边安三人也越来越近了，可速度却一点也没慢，身后隐隐传来小声的讨论，他们觉得只是路过的普通人，要不然怎么现在不减速。

　　就在主官也开始怀疑是否认错人的时候，宁边安到了，稳稳地停在驿馆前，铺天盖地的灰尘随风吹到了一众人的身上，可他们一点也不敢动，只能忍着沙尘迷眼的痛苦跪下行礼，大声道：“参见侯爷，侯爷万安！”

　　宁边安是故意为之的，轻松地下马，足尖踩地都没有声音，看着跪了一片的官驿小吏，冷声道：“起。”

　　“谢侯爷。”

　　主官被沙子迷了眼，本想偷偷打量这位传奇女侯爷的小心思也歇了，为了不让自己失态的样子冲撞贵人，只能微躬着身体，尽力不露脸将她带到厢房去。

　　“侯爷有什么事的话，就尽管吩咐，小人们在外边都候着呢。”

　　“嗯，辛苦卞大人。”

　　“哪里哪里，侯爷能来一趟我们这小小驿馆，才是蓬荜生辉。”

　　“那本侯就不客气了，劳烦您将蒋龙洛马两位捕头叫来。”

　　“是，侯爷请稍等。”

　　等那位姓卞的主官退下，宁边安迅速将今日穿的玄色窄袖长袍脱下，换上了自己的朝服，到书房去等那两个胆大包天的捕头送上门来。

　　蒋龙洛马也在驿站休息，他们是朝廷直属下派的捕头，自然是不同于没有品级的县衙衙役，可以享受官驿的宽敞优待。谁知今天还在梦中就被驿馆的小吏拍门叫醒，心中别提有多不虞了，可他们黑着脸打开门就听得那小吏道。

　　“二位差爷，侯爷有请。”

　　侯爷？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哪个侯爷会来，两人一惊，对视一眼也管不了被吵醒的怒气了，手忙脚乱地打理好衣冠就往外走，蒋龙急匆匆出去没看到后边洛马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怎么居然在出门的时候带上了他的武器走。

　　直到马上要进定邦侯的院子被外面两个冷面侍卫拦下，蒋龙才发觉洛马还配了武器来，洛马也一副将将醒来的样子，连忙取下佩剑，一边还赔笑道歉，脸都笑僵了才被允许入内。

　　“你糊涂了吗？！见侯爷居然还带武器，不要命了？这要是往大了说，可以说意图行刺啊！”蒋龙见前面带路的侍卫走在前，压低声音喝道。

　　洛马被他的态度激怒，又不好发怒，只好板着一张脸反驳道：“这不是睡糊涂了嘛！”

　　蒋龙瞪了他一眼，都做了多少年捕头了，还不懂规矩吗？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洛马居然还真敢拿来当借口，可他们已经到那定邦侯的书房前不好再说，只好压下满腹的抱怨。

　　“侯爷，蒋龙洛马到。”

　　“宣。”

　　洛马在进去前隐蔽得瞪了眼那冷面侍卫，这通报，像是他是什么犯人一样，若是论及品级他还比这侍卫高呢！

　　“参见侯爷，侯爷万福。”

　　“起。”

　　“谢侯爷。”

　　他们谢恩起身，这才能分出几分心思打量这个书房，外面正是起露水的时候，天色也未亮，然而书房里却只有一盏燃着豆大火焰的蜡烛发出‘噼啪’的声音，凉风袭来，让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洛马是最先忍不住的，他偷偷抬头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定邦侯，却不想对上了一张阴森鬼面，骇得他立刻低下头，脸色煞白，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他本不该怕的，也不该心虚的，可这天底下大概没有一个心里有鬼的人不怕鬼的，更何况此时书房里的气氛那么压抑可怖，自然就把那三分恐惧放大到十分。

　　“怎么，洛捕快是对本侯不放心么？居然连见一面都要配上武器。”宁边安轻轻摘下面具扣到书桌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咔哒’声，冷冷地盯着他冷汗直冒的身影道。

　　洛马尽力稳了稳心神，跪了下去，声音还有些发虚道：“下臣不敢，只，只是一时没睡醒，出门下，下意识就带上了，请侯爷恕罪！”

　　听到他的解释，宁边安两眼一眯，从沙场上练出来的杀气铺天盖地得压在他身上，旁边被波及的蒋龙也面色一白，跪下喊恕罪，哪里会不知她这是对两人动怒了。

　　“不敢？本侯看你敢得很！”她冷笑一声，凉凉道“本侯平素最讨厌有人说谎，洛捕头若是把我当做那些可随意糊弄的文臣钦差，便再说一句谎话试试，你且看本侯能不能让你全须全尾回京去。”

　　洛马这下是真的慌了神，伏在地上只能连声道不敢，可宁边安已经不愿意听他解释了，喝了句闭嘴。

　　她不让两人说话，自己也不说话，整个书房静得只能听见她的手指依次往复敲在桌面的声音，短促又带着不可名说的韵味，像是敲在他们俩心间似的。

　　蒋龙洛马两人也不知自己已经跪了多久了，两腿都开始发麻，呼吸都闷闷的，又过了一会才感到身上的压力在缓缓减退消失，直至完全察觉不到才敢轻轻地长出一口气，像是重活一遭似的。

　　“假银票一案，查得如何了？”宁边安看似随意地问道。

　　蒋龙抬起头试探着回道：“回侯爷的话，初有进展，相信幕后黑手很快就能落网。”

　　宁边安嗤笑一声，蒋龙才微微抬起的头又低了回去，他这话说得跟没说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平日里其他大人问起来都是那么回的。

　　“两位捕头本事不大，官腔打得倒是熟练，本侯怎么在路上还听说，这次的案子不是你们‘亲自’办理的呢？”

　　这下别说蒋龙了，连洛马也在心底暗骂那不知名的泄密者。

　　她轻声道：“那这案件水落石出之后，功劳该归谁呢？”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齐声道：“自然是查明真相的人。”

　　“哦？若是本侯上书奏折时，提也不提二位捕头都行？”

　　洛马咬着牙道：“回侯爷的话，我等都相信侯爷这么做绝对是有自己的道理，万万不敢有别的心思。”

　　宁边安道：“嗯，这会才像点样子。可本侯还有一问，不知两位捕头能否给本侯一个解释。”

　　“侯爷请问。”

　　宁边安笑道：“那江湖浪子，是叫陆……小凤对吧？他身上的毒，是谁的主意？”

　　虽说这个问题是她笑着问的，可蒋龙洛马却不敢顽笑着回答，蒋龙甚至心底愈发埋怨洛马，早说这样下作的手段是行不通的，偏偏他当初猪油蒙了心被洛马三言两语给说服了，这会谁都脱不了身。

　　见蒋龙不说话，洛马只好自己道：“回侯爷的话，是下臣的主意。”

　　蒋龙这才道：“这事，下臣也同意了。”

　　洛马又急忙道：“请侯爷给下臣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好歹也算朝廷官员，自然是不敢给百姓下毒，因而我们并没有真的给那陆小凤下毒药，而是花家七公子的一颗香丸！并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只是想哄骗他尽心查案罢了！”

　　宁边安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发展，想起前日花满楼听说陆小凤中毒后古怪的面色，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偏他促狭，知道也不肯告诉陆小凤也骗过了她，一时对这样的花满楼有些新奇。

　　蒋龙见这定邦侯又不言语，以为她没有信洛马的解释，于是他也跟着洛马一人一语不停解释，生怕这冷面修罗一个不高兴就真的不让两人全须全尾回去。

　　回过神，她只听他们俩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人不安宁，喝道：“够了！”

　　“你们以为仅仅只是毒丸的事情吗？本侯也是第一次听说，朝廷专门设立查案的六扇门捕头居然连这么一个小小案件都查不出，还要普通百姓替代查案，说出去也不嫌丢人！不想干了就早点说，想进六扇门的捕头海了去了，也不缺你们俩个废物！”

　　“这个暂且不提，审讯手段下作狠辣本侯可以理解，可你们居然能起了这等丧了良心的办案手段也是让本侯大开眼界，这次是假药丸不曾有人会为此丢了性命，可下次呢？”

　　“时间一长你们岂不是还敢直接提着刀用百姓做人质，逼着他们造反？”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将两人吓得身躯一颤，“你们这样做与那些茹毛饮血未开化的畜生有什么不同？老子他|娘的在边关拼死拼活，就是让你们这样对我护着的百姓吗？”

　　“若是学不会做人的一套，偏生要学那些畜生的，不用圣上同意，老子就先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挂在你们六扇门日日进出的门前，让所有捕头看看不想做人的样子，也好过让你们变成那些伤人的畜生好！你且看看到那时又有哪个敢说老子，嗯？”

　　“侯爷饶命！”

　　下一刻两把匕首同时钉在两人的指缝间，紧紧地贴着皮肉，冰凉的触感让他们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躲，可两人的头顶被一双手死死地按在地上，用力之大仿佛要把他们的脸都按平了。

　　“还想不想当畜生？”

　　“不想不想！”

　　宁边安俯下身在他们俩的中间低声道：“你们最好祈祷下，接下来查案的过程里不要再惹怒本侯，否则这匕首插|进去的地方就不是地砖，而是你们的狼心狗肺。”

　　说完她施施然起身，也不拔那匕首，只丢下一句“跪着罢，给本侯好好反省反省，辰时才准起”就走了，留他们俩伏跪在地上，任冰冷的地砖刺着膝盖和额头，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