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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丝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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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上前,那丰腴妇人状似亲切的握了她手两人开始亲热的聊天,谢离于是背着草去倒在草房,并拿了一些去喂羊,一边仔细的听着,刚刚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有几分熟悉,这时开口说话,更觉熟悉,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妇人所说的居然略带些方言腔调的普通话,这地方的人,包括林母,都操着一口的方言,林桦家里和林母说话亦是如此,也只有林桦和她说话时还有几分普通话的感觉,索性这里离自家不远,方言也大同小异,可以凑合着听。
可这般听下来,这妇人的腔调居然和林桦有些相似,谢离心想,难道林桦居然是跟着妇人学的说话方式来应付她?心中不免几分好笑。
再仔细听下去,这二人的话题居然转在了她身上,那妇人像是丝毫不介意她在场,“······这人啊,有时候就得打,打上几回他就听话了,老婶子你说是不是······”
谢离将最后一根草喂在羊脸上,看着羊稚子般的眸子,戳了戳它的鼻子,“你知不知道啊,他们养肥了你就要宰了你呢。”可那羊却浑然不觉她所说的有多沉重,只是定定的望着她手中的草,谢离喟叹一声,丢下草进了屋子。
林桦回来的很晚,此时谢离与林母已经吃了,男人独自走进厨房找饭菜来热,谢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趁男人蹲下去不注意,飞快的将草环戴在他头上,林桦站起身来盯着他,谢离这才发觉男人居然比她高了一个头,林桦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抬了抬,却终究没有把草环取下来,他有些尴尬的转移这话题,“今天出去一趟总算不闷了吧?”
他表情很是严肃,人又长得正经,怎么看都和草环格格不入,林桦一愣,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他自出生起,人就生的沉默,与他玩笑打闹的人从来没有,此时表情难免有几分怪异,谢离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谢离小时候有些自卑,外人都称她高冷,上了高中后,渐渐的变得开朗爱笑,一直到大学,都被人叫做“治愈系女孩”。
此时她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本来显得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丝丝暖意,整个人突然变得亲和无比,仿佛能将冬雪融化,与他初见她时她脸上的冰冷与藏也藏不住的防备神态截然不同,林桦平日见得也都是村里来来去去的一些女人,脸上无不苦大仇深,有的是对生活的厌倦疲惫,有的想逃离这里的欲望,可谢离如此纯粹的笑容,却是林桦活了28个年头都没见过的明媚。
对于自己的妻子,他心底是喜欢的,从前那些人将很多女孩子绑进村子的时候,就会招呼大家需要去“挑人”,那时候自己被母亲催着去看过几次,总觉得没意思,将人买回来,温顺的还好,性子烈的,两人成天打打杀杀,哭喊不停,整成了盖世的仇人,何必呢,他只觉得心里累,可第一次见到她时,他蓦然心悸了一下,他在村里见到的人无疑不是灰头土脸苦大仇深的,那时的她虽然晕过去了,但阳光照在她白生生的脸上,显的恬静而矜贵,放佛是浴光而生的神,他突然觉得,娶个这样的小妻子,也不错,纵然她是神,他也要将她留在这片泥土地上。
他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忍不住手伸出来捏了捏她细腻的脸,嘴角一勾,将草环拿下来戴在她头上,复而扣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他忽然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她开的口,“听说···过几天小镇上有集会?”小镇是逢三和七是赶集的日子(即一个月的三号、七号、十三、十七、二三、二七),约定俗称,每逢这个时候,这里的男人一般都回去买一些日常用品。
他握筷的手一僵,良久,才从喉头哽出一个“嗯”,刚刚的好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害怕与隐隐的愤怒,在害怕什么,怕她提出要和他同去他却只能拒绝?尽管实际上女人们去了小镇也跑不了的······还是,仅仅愤怒于她可能仍旧存着离开的心思?可是她接下来却什么话都没有,只是玩着手中的草环,等着他吃完又很贤惠的收拾的碗筷。
当谢离擦完最后一个碗,突然觉得有温热的气息靠近,接着身体一轻,不再是单手扛货物一样的抱,而是打横抱起,古时候进洞房才有的抱法,可林桦的抱却并没有男子进洞房时好色的急迫唐突感,他步伐稳健而缓慢,给人感觉他抱得不是女人,而是自己的一件害怕摔坏的至宝,小心而慎重,一步一步,终于到了屋子,可他这次明显温存了许多,先是俯下身亲亲她的脸颊,然后是脖颈,锁骨,粗糙的手掌伸过来准确的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结束之后,她抱着他,轻轻的说,“那你能不能在市集上给我买条丝巾啊,”接着有些小心翼翼又略带小女人的委屈说,“我知道在你眼里看起来没什么用,可隔壁家赵钱媳妇就有······”
林桦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什么充满,鼓鼓的快要溢出开心来,是男人期望女人求自己依靠自己的成就感吗?或许有,但并不全是,更多的,是——她会待在这,她······在乎的只是一条丝巾。
他将千言万语都简化成一个“嗯”,可能说完自己也觉得不诚恳,又加了一句,“我记得了。”忍不住亲亲她额头,却奇怪的见她正一件件的穿着衣服,见他疑惑的看着自己,谢离凑过去笑了一下,说,“我去上个厕···茅房。”林桦哪还在意这些,蒙着被子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