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先生》夏轩陌

120、男孩子们的战争（9）

　　在他们出院没多久，持续了三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也是在这期间，他们得知被围堵的那一个月，没有救援的他们是被当成了弃卒，甚至成为了他们国家向他国投导弹的正当理由。
　　那个时候卫星监测到他们带人质回去的飞艇被击落，护卫的两个机甲战士虽然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救援，但在那种高度，想让飞艇中的专家幸存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者，那片丛林有敌国的驻军，他们还有新型近战武器，所以在没有找到他们尸体的情况下，他们默认了他们的死亡。甚至不敢相信他们发回的申请救援的信号，以为那是敌军的阴谋。
　　战争之所以持续了这么久，那是因为被他们掳走的专家们，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个师的战力，他们擅长制造核子武器，敌军试图说服他们为他国卖命，只是这些专家们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个都宁死不屈。在他们被突击小队救出来的时候，也做好了敌军会杀了他们的准备。
　　当时的情况是：双方都以为专家们已经死亡，就不再束手束脚，放开拳脚开始干，只是没想到两国实力相差这么大，即便他们不用核子武器，敌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算了，精锐部队也就那么些人，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派人搜寻我们的尸体……”其实这件事，他们早就有数，只是被人拿到明面上来说，他们还能怎么样。
　　那年的十一月，学校罕见地为他们举行了毕业典礼，他们那一届学生，入学100人，毕业100人，虽说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他们所有人还是坚持到现场，和他们的学弟们一起，接受院长的拨穗礼。
　　“全体立正，稍息，各排报数……”迟彦宇报完数后神情突然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开学时军训的那一刻，他们报完数后，教官又开始让他们站军姿，每次操练结束，穆星宴都要跑过去找江溪云，连带着他也要一起过去。那个时候他虽然每天抱怨，但好歹是无忧无虑的。
　　他们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们全班都作为新兵入伍，那时，他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所属部队，只能服从安排。他们四人被分在不同的小队里，十天半个月也说不上一句话。即便回到部队里修整，他们也只能匆匆见上一面。
　　每次整军出发，他们都会清点人数，每次报数的时候，他们总是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刚入学时的调皮捣蛋。说实话，他们也是在害怕吧，害怕听到实到人数比应到人数少，害怕有些人的名字被刻到烈士柱上。
　　作战期间，他们的通话设备做了很多限制，在潜伏期间，那些设备形同虚设，想念家人朋友的时候，最多看一看他们的照片。
　　刚入伍的时候，迟彦宇对于学长们把自己心上人的照片放在上衣口袋的行为，有些不太理解。后来，他发现把照片放在胸口，当他用手摸着那照片时，仿佛能得到无穷的力量，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不再凭着一腔热血横冲直撞，而是更加谨慎、更加稳重。
　　他是在畏惧死亡吗？
　　他想是的。他害怕与心上人阴阳两隔。
　　可他想当个逃兵吗？
　　他想不是的。既然决定成为一个军人，就不会有贪生怕死的念头，也不会不顾及上级的命令而选择当个逃兵。
　　“喂，迟彦宇，好久不见了，你想我了没有？”迟彦宇跟随部队在北部营区驻扎的时候，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三人了，因为他们所在的区域不同，想要见一面着实有些困难，所以，当他在某天晚上，巡逻完回到营地，看到某个坐在大厅等他的穿着高他一阶制服的稚嫩男人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有朵无名的小花猛地盛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你这衣服？”迟彦宇想着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细数了一下，快有三个多月了。
　　“因为我脑子太好使了，被调到你们小队来当参谋了，现在也算是你领导了。”陈嘉瑜朝他眨了眨眼睛，之后示意他赶紧过来，“你快过来让我亲一口，你知道申请到你们小队来，费了我多大的劲吗？”
　　迟彦宇听话地把脸凑了过去，在陈嘉瑜亲得他满脸口水后，他满足地用手抹了抹脸，之后坐直身体，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边的条件比你那边差了很多，没有正经厨房，我们平时吃的都是营养剂，你来不是活受罪么？”迟彦宇虽然高兴，但是一想到陈嘉瑜是个爱吃鬼，他就有些犯难了。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我没那么娇气……”陈嘉瑜拿脸蹭了蹭他的脸，之后感觉时间也有点晚了，打算先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刚说自己没那么娇气的人，几分钟之后就露出了原型，他看着简陋的洗澡间以及连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没有的鬼地方，立马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洗澡的？怎么会连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没有？还有，水龙头的水压也太小了吧，感觉一点力道都没有！”
　　“这边比较干燥，有水洗澡就已经很不错了。”迟彦宇示意他不要浪费水，也耐心地解释了普通型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会破坏当地的环境，他们平时会用植物提取物来洗头洗澡，为了防止浪费，他们都是分配到个人来使用，所以澡堂中并不会有公共的洗漱用品。他说完后，找来了自己的拿给陈嘉瑜用。
　　“唉哟，我们大明星真是个小可怜……”陈嘉瑜刚来第一晚，发现他们住的宿舍也极其简陋，一想到自家养尊处优的大明星，他就有些心疼。
　　“其实也还好，我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后，都已经习惯了。”他们是临时驻扎，随时都会移动，所以住的都是移动样板间，有点像是工地里工人住的那种房子，这里的电器除了电灯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连取暖设备都没有。
　　“不过真好，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陈嘉瑜说完之后，整个人倚靠在迟彦宇身上，“听说他们今天轮值，今晚不会回来了？”
　　“你的房间呢？还没有安排好吗？”迟彦宇给他铺床，想着幸好室友今晚不在，不然他都不好意思搂着陈嘉瑜睡觉。
　　“我申请了夫妻房，后勤那边说明天才能安排好，让我晚上先睡你这里应付一下。”赶了一天的路，他也有些累了，此时已经开始犯困，感觉待会一贴枕头就会睡着。
　　“那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虽说驻守边境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一想到陈嘉瑜来陪自己，他又觉得日子有些盼头。
　　“谁说不是呢……”陈嘉瑜捂着嘴笑了一下，之后又恢复表情道，“我这也是合情合法合理的要求，不然我到这里来干嘛？”
　　“是是是，现在你是领导，我都得听你的……床铺好了，困了就来睡觉吧……”
　　“对了，溪云已经决定加入机甲小队，毕竟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去那里是迟早的事情。”陈嘉瑜原本是有些困的，但睡到一半，他又有些睡不着，毕竟他也有加入机甲小队的想法，只是他要先跟迟彦宇商量后再做决定。
　　“你是也有这个打算吗？”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不用明说，他自然明白他说那句话的用意。
　　“嗯，听说之前被伏击，机甲队多人受伤，现在人员严重不足，我和溪云所在的小队都收到了通知，希望持有机甲维修证、机甲驾驶证A级以上的人员能主动报名。”因为是第一集团，他们四人在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A级机甲驾驶证。
　　由于江溪云和陈嘉瑜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培训，他们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是S级机甲师了。战争初期，之所以没安排他们进入机甲队，是因为机甲小队属于先锋兵团，入队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机甲师。因为他们会直接跟敌人交火，平时虽有机甲保护，但死伤率却是各兵种中最高的。除非万不得已，学校方面也不会安排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蛋子去那么危险的作战地带。
　　“……”迟彦宇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这是被看不起了。他想着不是S级，难道就不配得到通知吗？可是他跟穆星宴持有的是双A证书哎，他不仅拥有A级机甲驾驶证，还有A级机甲维修证，单凭这样的能力，去哪儿不是吊打别人的份。
　　“怎么？不想我去？”陈嘉瑜没得到迟彦宇的回应，还以为他是不愿意自己冒险，没想到某人是在吃暗醋。
　　“怎么可能，我也想一起去！只是我这里为什么没收到通知，我这是被看不起了吗？”迟彦宇满是委屈，把头埋在陈嘉瑜的肩颈处，想着自己也太可怜了。
　　“怎么可能……”陈嘉瑜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上级领导知道我会到这里来，让我顺便传达这个消息……这是明天要公布的通知，不过你现在提前知道了。”
　　“那你明明想参加机甲队，为什么还要特地申请到这里来，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迟彦宇有些不明白，但细想之后又明白了他特意到这里的原因。
　　“……”陈嘉瑜瞪了他一眼，之后在被窝中踢了他一脚，不过他踢的力道极轻，在迟彦宇看来就像是轻轻蹭了一下。
　　“申请提交上去后大概什么时候走？”
　　“快的话，一个月就会接到通知，慢的话，谁也说不准……而且能不能入队，还要看各方面评估，不过我们应该没这方面的顾虑……”陈嘉瑜往迟彦宇身上贴了贴，“不过一想到之后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你现在困不困？如果不困的话……”迟彦宇轻咬着陈嘉瑜的耳朵，想着老婆这么可爱，他有些忍不了。
　　“困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陈嘉瑜故意逗他，想着现在要不是摸黑，迟彦宇的表情肯定特别搞怪。
　　“那我们睡觉吧，这事明天再说。”迟彦宇当然也知道他赶了一天的路，他底子里还是心疼老婆的。
　　“你这隔音不太行吧？走廊的脚步声在屋内都能听得见……”
　　“动静小点就好。”
　　迟彦宇在次日起了一个大早，他一脸的神清气爽，反观陈嘉瑜，平时体力和耐力都极佳的他，抱着被子赖在床上，迟彦宇喊了他好几回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赖床了，不然我亲你了！”迟彦宇把陈嘉瑜抱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帮他换衣服。
　　“……”陈嘉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迟彦宇亲他，之后带着情绪地把他推开，然后用极小的声音抱怨道，“骗子！”
　　“乖，快点起床，我把房间的垃圾清理一下，再通下风，你整理好之后，我陪你一起出去。”迟彦宇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在确定他已经清醒过来后，开始用工具打扫房间卫生，并把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套了两次垃圾袋。
　　陈嘉瑜看他做贼心虚的模样，忍不住摇头道：“你这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是我带了，你该不会想要直接来？”
　　“我这里又用不到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要是真的有，我看你连我的皮都会剥掉！”迟彦宇说的倒也是事实，他们驻扎这么久，每天除了巡逻就是应付敌军时不时会有的偷袭，像昨晚那样能安稳睡个好觉，对于他来说，实属难得，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想别的。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魔鬼……”陈嘉瑜阴恻恻地笑着，之后也意识到快迟到后，加快了穿衣服的动作。
　　他们在北部营区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陈嘉瑜到的第三天，他们就逮到了试图偷偷越过边境的敌军，陈嘉瑜虽然看着很好说话，但是审问犯人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就连陪审员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小迟啊，你老婆审犯人挺有一套的嘛，你以前没少吃亏吧？”陪审员在路上碰到迟彦宇的时候，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没啊，他不是挺温柔的么，让他去审犯人，我还担心他受委屈呢！”迟彦宇不明所以，甚至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吗？难道是我的错觉？还是这次的犯人特别老实……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给我老实交代，不然脑袋都给你拧掉！”陪审员进到审讯室前，听到里面传来的陈嘉瑜的声音，虽然温柔，但透着狠辣。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陪审员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之前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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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迟彦宇和陈嘉瑜这一对，他们其实在小时候就见过面，只是某人忘了，所以另一个在闹脾气，导致两人在一开始的关系有点僵。而某人为了引起老婆注意，一直刷存在感，故意挑刺……其实，他的内心是非常后悔的。（关于这些，以后会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