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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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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唐婷情况不太好,但是胎儿总算稳住了情况。
她疲倦地合上眼。
“夫人,您的头还疼吗,奴婢为您揉一揉,”玉钟小心的为唐婷拭去头上的汗,“要不要叫老爷过来陪您?”
唐婷微微摇了摇头,睁开眼:“别惊动长忠了,寻常情况而已。”
顾念念红着小眼眶坐在一边。
“念念,你也不必担心,”唐婷柔柔抬眸,“我没事的。”
顾念念点点头,她和白思谁也没张口提刚才的事。
“快回去休息吧,”唐婷也没有问顾念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然第二天可就不好看了。”
“不~我看着母亲喝了药再走。”顾念念亲昵的靠在唐婷身边撒娇。
唐婷无奈笑笑,但也实在抽不出心力来劝,只得由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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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思走到桌边坐下,一言不发看着玉钟喂唐婷喝药。
喝完药,唐婷让玉钟送顾念念二人回去睡觉。
“我没什么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唐婷费力躺回床上,“明日还有功课呢。”
顾念念瞅了白思两眼有些欲言又止,但唐婷一副“不看着你走我便不休息”的模样令她又有些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含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玉钟跟在后面送她们回去,顺便去跟着大夫把下一个时辰要喝的药取回来。
当玉钟折了一个来回进屋时,已经过了许久,白思正起身预备离开。
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还在这里,迟钝如玉钟,也看到了白思脸上压不住的阴沉表情。
极其秀美的仙子脸色如此难看,玉钟看见她竟生硬硬冒出一身寒意,无端打了个寒颤,一时愣在原地,直到白思走出门去才反应过来赶紧进去看看夫人。
夫人好端端的在榻上。
“夫人···”玉钟搓搓手茫然问唐婷,“那位白仙子··可是对您不敬?”
难不成吵起来了?
“无事,略说了几句话罢了,”唐婷仿佛略带困意地侧过身,低低地说:“我困了,你也去睡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玉钟有些不放心,但是看着夫人也只能点点头,吹灭烛火安静的退了出去。
回到隔壁,她探头一看,属于白思的位置空无一人。
到底说了什么呢?
白思飞奔出去找裴彦几人。
一踏出内院,她就看见了院中站着的三人。
“芷言前辈!”傅思明咻的一下眼神晶亮:“里面怎么样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注意到了白思的表情,赶紧把剩下的问题咽了回去。
“回去再说,”白思稍稍放缓了脸色,示意三人,“走,去你们的院子。”
裴彦和易宁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可是天快亮了呀,这样走没问题吗!傅思明疑惑挠挠头,觉得自己实在没勇气开口,便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揽月小院,“白姐姐,发生了什么啊,是顾夫人情况不太好吗?”傅思明小心凑过来端茶倒水:“还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顾夫人的情况等会再提,先说说你们的发现,”白思深吸一口气,扭头问裴彦,“你们怎么样?”
“我们啥也没发现——”
“的确有问题。”
傅思明顺嘴秃噜出来,才忽然发觉小师叔和自己说的不一样。
傅思明惊讶:“小师叔,咱们有什么发现啊,这一晚上不就是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然后易宁出去请了个大夫吗?”
裴彦摇摇头;“你们修行尚浅,感觉不到。那院中气息有问题。”
白思做了个口型。
裴彦点点头。
与自己的猜想相同,白思心里悬着的问题减轻些许。
“气息有问题?罗盘也没显示啊——”见二人又打起了哑谜,傅思明急得直跺脚,白思没理会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裴彦则安抚两人解释给他们听。
“太微弱,罗盘不一定能测出,”裴彦也有些头疼,“那院中,是有一缕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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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次毛骨悚然。
傅思明易宁两人像是倏忽间被人掐住了脖子。
骗人的吧····
死气,用在这里不是什么形容,而是指死人存在的气息,一般称作尸气。
通常情况下,死亡时间距离越短,死气越浓,白日较淡,夜晚为盛。
若是寻常人,可能感知不到死气的存在,所以有人毫无察觉与过世之人同处屋檐下仍毫不知情,也有人稍稍敏感些可能会觉得哪里怪怪的。
若是在衙门里长期与这类打交道,可能还能迅速察觉异样。
而修行之人虽然五感敏锐于寻常人等,但也不代表着所有修行者都有识别死气的能力,也是要讲求天赋和后期历练的。
院子中的死气极淡,傅思明和易宁未曾察觉,也属正常。
不过死气?这院中怎么会有死气?
傅思明想想自己刚才无知无觉的在院子里呆了大半夜,不仅打了个哆嗦。
“不··不是吧?”傅思明下意识搂住自己,“人··人的?”
这一次,白思放下茶杯点点头。
“嘶——”傅思明觉着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忽然觉得自己和易宁在碧清的捉妖都是小打小闹。
“院中有··亡魂?”傅思明心惊胆战的问,“我们没做错什么吧?”
修行之人极为讲究身后之事,毕竟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大错,特别是亡灵孤魂这一类,其中还有颇多的门道。不惊扰逝世之人,不擅闯安魂之地就是尤为重要的一条。
联想到之前白思说的“骨头”,傅思明立刻脑补出若干可能。
“······”
游历太危险他真的好想念碧清宗!
“惊扰不惊扰,不好说,”白思飞快梳理思路,右手食指哒哒敲着桌角思索:“不过既然确定了,就好办多了。”
“我们来捋一捋,” 白思拽过小几上的纸笔:“首先,是顾夫人的身体出了问题,包括顾夫人自己在内,顾府三人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白思写下顾长忠和顾念念的名字。
“白天来看,顾长忠父女与唐婷的关系并无问题,下人们也没有流露出主子们有任何芥蒂的反应,这对父女甚至晚上放心不下都要亲自来看看唐婷。”
···
“但是根据咱们的发现,目前是有两处疑点,第一、唐婷身上为什么带着那么多寓意不详的骨制品,第二、院中的死气是怎么来的。”
傅思明易宁点点头。
“刚才,顾夫人留我说了几句,这两个问题已经解开了,”白思抬头看了三人一眼。
“——但是新的问题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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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钟送顾念念回院子。
唐婷屋里的其他下人也都退了出去,白思仍旧坐在唐婷书桌那里,并不出声。
“你倒是沉得住气···”唐婷轻轻看一眼坐在那边的白思,“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来来去去有多少人给夫人问过诊,护过夫人平安,”白思敲敲恨水,“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可见是夫人不想说。”
“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唐婷的左手轻轻扣上右手手腕,“你觉得我会和你说?”
“我和他们不一样,”白思笑一笑:“我还是那个意思,唐家于我有恩,夫人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信我。”
“——我有能力,也愿意,助夫人脱困。”
唐婷顿了顿。
“夫人觉得冷?”白思体贴走上前来为唐婷掩好被子,“小心着凉。”
“您现在情况特殊,还有宝宝,万事更要小心——”
唐婷一把抓住白思的手。
今日一见,白思隐约觉得唐婷的情绪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了。
若是当真有什么心事,几个月的反复折磨她也该需要一个突破口了。
而现在,亲情牌、忠心牌也打了,白思需要一剂猛药,逼出唐婷的心事。
为人母,最有效的就是提起孩子。
她的手逐渐用力,声音极轻、极低,仿佛梦呓一般悄声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现在是在梦中吗——”
听着这古怪的话语,白思眼神一变,摸上唐婷脉搏。
难道是中了什么邪术?
虽然白思不大通医术,但是囫囵把个脉还是可以的。
···脉象只是有些虚弱。
白思施术探向唐婷灵台,也没有什么不妥。
再看看唐婷眼神,虽然有些游离,但还算清明,也不像是胡言乱语。
更不像是中了咒术。
白思趁机放柔了声音轻轻坐在她的床边,伸手点起隔音屏:“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隔音屏一起,唐婷的思绪稍有回拢。
她松开了白思的手。
唐婷神情恹恹,敛起了眉眼:“刚才是我糊涂了,并没有什么。”
“白仙子请回吧。”
稀里糊涂刚开了头,却又这样结束,白思心里着急,但她也明白此事急不得,只能按捺情绪温和开口哄她:“我不是旁人,也没有家族利害纷争,只要是您说的,我都相信。”
唐婷对上白思真诚的眼神。
“你说…你是我族姐的孩子,唐家于你有恩···”唐婷小心谨慎的盯着白思,“我说什么你都信?”
“我信。”
“你一定会帮我?”
白思斩钉截铁:“一定。”
“那我就问你一件事——”唐婷犹豫再三,“你一定要说实话,不能骗我,也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若是你说出去了,我也不会承认的。”
白思诚恳点头,恨不得当场起誓。
数月的折磨使唐婷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她看起来更像是饱受病痛折磨的可怜妇人而不是首富家养尊处优的夫人,近距离一看,白思发觉唐婷甚至有了白发。
“那你来测测看,”憔悴的唐婷忍不住开了口,她一只手虚虚的抚上肚子,视线紧盯白思,“你既然修仙,便该有法子,你来告诉我-----”
“我的孩子···还是活的吗?”
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刺破了白思的耳膜,整个世界都是尖锐的风声呼啸而过。白思的心猛然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缠上她的背脊,令她遍体发冷,一时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她恍恍惚惚伸出手,手掌抚上唐婷的腹部。
温暖之中,她感受到了胎儿在母亲腹部里小小的动作,浅浅的呼吸。
血色还没有回到白思脸上,她神色一动,分一缕神识探了进去。
唐婷的目光死死锁住白思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而她僵硬坐在那里,动弹不得,心早已咯噔一下坠入谷底,拽着整个人在呼啸的尖利风声中下坠。
手掌下,唐婷肚子里的宝宝似乎踢了她一脚。
白思一个激灵回神。
因为她的神识告诉她——
唐婷的肚子里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