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一天就辍学》问尘九日

27、第二十七章

　　袁毅显然被他这句话激怒了，他一把推开了上了年纪的级长和德育处主任，紧接着，张牙舞爪的一巴掌就冲着程彻的脸飞了过来。
　　这一巴掌程彻自己原本是能躲开的，但还不等他反应，沈木深已经先抬手抓住了袁毅的手腕。

　　“看你家儿子给你惯的，”沈木深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开口，“您打自家儿子就算了——他是你随便能打的吗？”

　　程彻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荡开了花，不知道对沈木深这句话有多受用。

　　就在此时，王铿建突然跑上前，挡在了沈木深前面，轻声提醒他道：“先松手，别和他一般见识，你俩到旁边去，这事由我们老师来处理。”

　　“他妈的，你有没有教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袁毅被三个老师团团围住，还不忘伸出手来指向程彻和沈木深，“还有，我想打谁不能打？我看你们都欠揍！”
　　“别拦着我，放开我，我他妈炸了你们学校，我他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铿建适才叫来的保安拿着警棍给架走了。
　　袁毅这一走，会议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王铿建抹了把鼻头上的汗，忍不住道：“好家伙，这都什么玩意？”
　　级长：“我在三中任教二十七年，曾经碰到过两个扬言要炸了学校的家长，这位是第三个。”

　　袁斌大概是觉得他爸给他丢尽了脸，趁乱跑到了走廊外站着，立在栏杆扶手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级长走过来，对着陈雪愧疚道：“程彻妈妈，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
　　陈雪方才一直很冷静地坐在椅子上，看见袁毅的手朝自家儿子挥过去地时候，她也没什么动作。她太了解自家儿子了，知道他不会傻愣愣地在原地挨下这一掌。
　　不过没想到的是，比自己还护犊子心切的是沈木深。
　　她有点欣慰。

　　就在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平头男他奶奶突然开口：“这事……这事，是我们家宝宝不对，老师您看着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她站起身，看了陈雪一眼，然后颤颤巍巍地朝陈雪鞠了一躬：“这事真是太对不起了，是我没教育好孩子，这孩子他爸他妈都不在他身边，我平常是太惯着他了………”

　　平头男不知怎么就红了眼：“奶奶！”

　　陈雪看不得老人这手足无措的样，就也站了起来，伸手虚扶了她一把：“没事，能理解，您不用这样……”

　　“这事主责是在袁斌这些人身上，至于你俩……”级长看向站得格外规矩的程彻和沈木深，想了想，又道，“也算有点错，下手那么重干什么？小孩子就是不知轻重。”

　　没了袁毅，现场的气氛正常了不少，德育处和级长终于能开始自己苦口婆心的劝慰工作，而王铿建无事可做，于是趁机和陈雪聊起了程彻和沈木深的学习问题。

　　经过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讨论，袁斌和平头男都被按着脑袋道了歉，记过处分是必定的了，但由于这两人态度并不良好，所以又追加了篇5000字的检讨。

　　回去的路上。

　　沈木深有些忐忑，毕竟这麻烦追根究底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也毕竟麻烦她跑了这一趟。

　　“那叫袁什么的……”陈雪一边开车，一边开口骂道，“真该打，要不是为了维护老娘的上流社会形象，我指定要亲手把他连爹带儿子都打一顿。”
　　“他儿子脸上那鼻青脸肿是你俩弄的吗？”

　　程彻一把勾住沈木深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带：“当然。”

　　陈雪欣慰地称赞：“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

　　沈木深微微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勾了勾唇角，笑了。
　　他喜欢陈雪那句，我们家的孩子，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小骄傲。
　　太喜欢了。
　　因为从没人这么称呼过他。

　　这一瞬间，他压在心里几天的焦虑和自责烟消云散。
　　人好像就是这样，如果被一群人偏袒着，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委屈了。沈木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被毫无保留地信任着的安全感。

　　这样想着，他又偏头看向了程彻，此时，日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折射，落在这人的鼻尖和发梢，而夏末微凉的风摇动了程彻的短发，继而拨动了他心里的一根弦。

　　程彻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挑眉：“怎么了？干嘛盯着我看，我今天格外帅吗？”

　　沈木深轻飘飘地收回目光，向后一靠：“嗯。”

　　“真的假的？”程彻追问。
　　“假的。”

　　程彻笑。

　　沈木深合眼假寐。
　　比起自己，像程彻这样从小活在偏袒和纵容里长大的孩子，打从心里自信的同时，却没有什么王子病，依然十分讨人喜欢。
　　沈木深总结了一下自己对他的心情：有点儿嫉妒，有点儿佩服。

　　————
　　下周一，升国旗。

　　升完国旗后，开始了百年不变的国旗下讲话环节，不过这周不是演讲，而是读检讨被批判。
　　于是乎，原本精神萎靡的学生们一个个都睁大了雪亮的眼睛，特别是程彻和沈木深一上台，诸多女孩的目光便黏到了他俩的身上。

　　平时那几个台上面目可憎的秃头领导，此时都被她们爱屋及乌地盯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上周末呢，我们学校发生了一起恶性的打架斗殴事件，由于性质恶劣，所以记过处分的同时，还让参与者写了五千字检讨，特于今日的国旗下讲话期间，让参与者在全校面前检讨错误，以兹教训。”德育处主任扫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程彻和沈木深二人，顿了顿，又道，“不过，由于当事受害者表示自己也有不是之处，非要……呃，所以也让他们写了五百字检讨——接下来先由程彻同学发言。”

　　台下的余兴和人交头接耳：“你看你程哥和深哥那样，看起来不像上台检讨的，倒像是上台发表获奖感言的。”

　　台上程彻接过话筒，面对全校师生，声情并茂：“亲爱的袁斌同学，你还好吗？在此，我们先为我们的莽撞道个歉，对于袁斌同学受伤比较严重一事，我和木深都有在反省。我们作为头脑发育健全的高中生，就算是要自卫，也应该顾忌到你的能力，降低还手的力度。”
　　“那时候我们确实不够理智，但也确实是没想到袁斌同学这么不堪一……这么柔弱，要是事先知道的话，我和木深肯定宁愿跑，也不敢对袁斌同学还手的……”

　　袁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狠狠咬牙，打断他：“你……你是什么意思？”

　　但程彻充耳不闻，继续念完了剩下的部分。最后还自然地拉住沈木深的手腕，朝台下鞠了一躬。
　　台下笑声迭起，而袁斌气的差点吐血。

　　拿回话筒的德育处主任连忙招呼两人下台，高三级长亲自来送，低声道：“行了你俩，差不多得了，还想在主席台上再干一架啊？”

　　袁斌本来气得想直接下台，但却被自家班主任按住了肩膀：“好好反省，他讽你讽的也没错，还想拿到毕业证的话就别给我再惹事。”

　　袁斌想了想他那不讲道理的爹，怕自己如果真被劝退，回家就要叫他打断一双腿，于是只好忍了，黑着脸开始念自己网上抄来的检讨。

　　另两人此时已经下台，插/进了班级的队列里。

　　站在两人前面的余兴笑着低声：“你们看没看见袁斌那脸色，饭店下水道里沤了三天的泔水都没他脸那么臭。”
　　后头的李豪耿吹道：“程哥牛逼，我刚刚看那德育处地中海一脸想要咬死你的样子。”

　　“那检讨是沈木深代的笔，”程彻说，“他说我念起来比较贱，所以只好由我来朗诵了。”

　　李豪耿立刻改口：“深哥牛逼，果然是大文豪。”

　　沈木深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然后身体微微后倾，靠近后边的程彻：“据说李豪耿他们有点事就喜欢在群里宣扬——他们那年段群的人数过千了吧？知道网络造谣怎么判吗，程哥？”

　　程彻微微一愣后，转而一笑，正打算开口，学校外头突然传来了若远若近的警笛声，十分应景。

　　沈木深一本正经：“看吧，来抓你来了。”

　　程彻：“……”
　　他收起了自己话到嘴边的反讥，只一手搭在沈木深肩头，埋头开始笑。

　　就在此时，王铿建走了过来，并不怎么凶地瞪了他俩一眼，轻声提醒：“程彻，你也给我安分一点，上边领导盯着呢，你在这给我勾肩搭背的，像什么话。”

　　他一来，这周围原本讨论得很激烈的几人都识相地闭了嘴。

　　等王铿建一走，前头的余兴还是忍不住问：“所以这检讨到底谁写的啊？”

　　“是我起的草。”程彻抬头。
　　沈木深拍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接口道：“因为他写的过于引战……”
　　程彻打断他：“所以好心的木深哥哥对其斟词酌句地修改了一遍……”
　　“才终于比较上的了台面。”沈木深顺口连上。

　　余兴：……
　　那原版到底写的是有多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