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活》perpetualfengzhi

5、莫哥很酷㈠

　　当天晚上，我因为吃包子吃饱了，就没有再吃晚饭，也就没去饭厅，洗漱完就窝在床上看从书房拿的两本杂书。

　　我喜欢冬天，尤其喜欢各种各样书里描写的冬天。可惜从前没钱，既无法上学，也没法看书，如今可算是圆了一个小小心愿，还蛮开心。

　　莫里推着闻回去卧房，帮他洗漱完又换了睡衣才走，关上门，莫里看着刚刚突然短暂消失的小指，脸上闪过一抹不甘，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间紧扣上房门，才大喘着气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仿佛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偷来的时间，终究还是要还。

　　闻回最终还是去考了高数，有始有终的结束了有生之年的最后一学期。

　　“阿回，今天的药吃了没？”莫里提着豆浆包子进病房时，闻回正和我说着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阳光洒在他脸上，风轻轻吹过，光影晃动，让他看起来意外的温柔。

　　“嗯，刚吃完你就来啦！”闻回扭头看着莫里，笑得更灿烂，“这不，才有空和小柯说两句话。”

　　莫里冲我点点头，“你俩一起吃吧，刚好我买的也多。“

　　“好哦。”我笑出八颗牙齿，很乖巧的点头，“谢谢莫哥呀！”

　　“嗯。”莫里很轻的应一声，把早餐放到我俩床中间的桌子上，“我去打水。”

　　我看着莫里默默拿起水壶去了水房，叼着一个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闻回，“闻哥啊，莫哥一直这么酷嘛？”

　　“嗯啊，”闻回把豆浆的管子插好递给我，“酷的很，只爱我的那种。”

　　我眨眨眼，“爱......你？”

　　闻回也眨眨眼，“对啊，莫里这种人，又酷又冷清，一生怕是不会爱谁的。”

　　“喔。”我似懂非懂，“所以谁都不爱的莫哥爱上你啦！哥你可真棒！”

　　“咳咳咳”，闻回一口呛住 ，咳得眼角都泛红，恰好莫里打水回来看到，忙放下水壶过来搂着他给他拍背，等闻回好转，莫里也放开闻回，我都还愣着，对上莫里冷清的眼神才回神，只是脸却倏的红了，眼神闪躲着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莫里怔了下，没放在心上，倒了杯温水递给闻回，看着他慢慢喝完了，又去洗杯子。

　　我看着贤惠又细心的莫里，忍不住cue闻回，“闻哥，莫哥好帅哦！”

　　闻回明显呆了一秒，而后很自然的笑着附和他，“是哦，你莫哥算是院草，前景很好的啊！”

　　“可莫哥已经有你啦！”

　　闻回从前听别人这样调侃时并没觉着有什么，现在听我说，心脏却一下子跳的很快。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病房里其他病人家属的轻声交谈，偶尔的行走声，机器发出的细微噪音，走廊匆匆来去的脚步声，窗外的风吹树叶声......都消隐了，好像只剩下他和莫里两个人。

　　他愣愣的抬手捂着心脏，视线无意识的追着收拾东西的莫里，直到对上莫里看来时瞬间蹙起的眉下那紧张严肃的目光，才后知后觉放下手。

　　“怎么？心脏疼？”莫里紧张的半蹲下身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闻回，抬手轻轻放在闻回心口感受他的心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只要闻回说一声疼，他就要变成闻回的心脏，代替他这颗生病的心脏乖乖的待在闻回胸腔，好让闻回不那么疼。

　　闻回见他这样，心跳的更快了，很想把莫里的手推开，不让他感受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却又舍不得莫里手心的温度。

　　“我去叫医生——”

　　“哎！”闻回匆忙拉住莫里的衣角，“你别去，我没事儿，刚刚只是想感受一下心跳，不疼。”

　　莫里顿住，低头看着闻回，神色间缓和了些，却仍是不放心，“真的不疼？”

　　“是啊不疼，就你成天大惊小怪......”闻回说着想起了导致这起“事故”的罪魁祸首我，“是吧小柯，你莫哥就是老容易激动，你说这有啥好激动的，我不就是捂了下心脏，还能突然就死了不成——“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闻回捂着脑袋抵挡莫里并没有用力的脑瓜崩，“嗐，莫莫你这就是迷信你知道吧，这不成啊莫莫......”

　　“好的成，你是对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死——”

　　“嗷——行了可以了，从此我的字典里没有那个字了！”闻回扭头看着我，一脸严肃，“小柯你监督我，我以后还随便说那个字儿我就不是——哎？！”闻回捂着又被打一下的脑壳，不满又委屈，“又怎么了？！”

　　我想笑又不合适，憋的很是难受，轻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嗯，闻哥我听着呢，你快别说话了，就这一分钟不到，哎，你还是安静呆着比较好。”

　　闻回不甘不愿的瞥一眼莫里，收到莫里带着警告的眼神，居然莫名的心虚，率先移开了视线，转头和我说笑以期转移注意力。

　　起初一切都很好。

　　闻回在医院吃药治疗，虽说没有好转的可能，总归还是让莫里更放心。况且隔壁床的我还很闹腾，性子活泼，和闻回很能说到一块儿，俩人在一起是从来不会觉着闷的。

　　唯独一点，莫里很穷。

　　他是家里独子，可他那混吃等死酗酒赌博的爹在他高二那年车祸死了，至于他妈，早不知道哪儿去了。祸不单行，他爹走了，但留下了不算少的一笔债，把莫里的远亲近邻都吓跑了，再不敢和莫里多说两句话。小小的莫里就这样艰难的扛起了还债养活自己的重任。

　　高三那年是最苦的，可他尽力熬过了，还考了不算差的学校，在开学第一天认识了同宿舍的闻回。

　　这两年莫里时常回想过去。债还差十万，不多不少，还要莫里还个三五年。

　　被债主找的催债混混泼油漆，砸家具，闹学校后，莫里经常想着要是能死就好了。

　　可也许是为了那口气，为了证明自己能过得好，他终于还是活到了现在。

　　在认识闻回之前的十八年里，莫里几乎没有痛快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开心。

　　闻回就是莫里的太阳，无论他如何好，或者如何不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都永远照着莫里漆黑世界里的路，引着他前行。

　　话说回来，莫里要还债，没多的钱给闻回治病，而闻回个小可怜儿，从小到大都在福利院度过，压根儿没享受过父母亲人的关爱，不知道家庭是什么，更没有被人好好护着过。

　　他是连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挣的，更没有多的钱来治病。

　　莫里蹲在医院楼下的花坛上，神经质的掐着手指尖，直到指尖已经充血发红几乎破皮才堪堪住手。

　　没有钱，闻回的病就没法治。

　　不治，闻回不知哪天就会死了。

　　闻回死了，莫里的世界就会彻底黑下去，再没有一丝光能给他照明。

　　没有了光的世界，莫里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他得想办法筹到钱，救闻回，也救他自己。

　　“你莫哥大一时候可有意思了，我记着九月一号开学报道那天，你莫哥空着手就来学校了，一身衣服脏兮兮的不知道在地上蹭了多少次，脸上胳膊上脚踝上都青青紫紫，红肿一片，有的还渗着血，贼吓人。”

　　我听的兴致勃勃，追问他然后。

　　“然后，你莫哥果不其然把方圆十米的人都吓跑了，简直自带屏蔽效果，直接把学校保安招来了，非要他出示证件证明身份，否则要送他去派出所喝茶。”

　　我把脑袋搁膝盖上，一眨不眨的瞅着闻回。

　　闻回看的晃了神，一瞬间有些恍惚。

　　“你莫哥浑身上下除了伤痕，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保安和他说半天，你莫哥也没吭一声，把那保安气够呛。尤其山城靠海，天儿贼热，保安一肚子火啊，气的直接报了警，十分钟警车就到学校了。”

　　我眨眨眼权当点头，一双眼都写着兴奋和好奇，“然后呢？”

　　闻回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然后你莫哥二话没说跟着警车走了，第二天才回学校。”

　　“所以......他？”

　　“他啥事儿也没犯，那一身伤全是来学校之前和七八个催债混混打架留的。”

　　“那莫哥岂不是很厉害，七八个人啊！”

　　闻回笑眯眯点头，“对啊，你莫哥打架不带怂的，来一个干一个，来一群打一群，一点儿不怕死。”

　　“那莫哥是不是很出名啊？一开学就进橘子啊！都还没报道呢”

　　“也就还行，”闻回略有些失望的说，“主要你莫哥人太低调，即使大家知道有那么一人开学就进了橘子，可当时他那一脸的青紫伤痕加上地上蹭的泥啊灰的，也没几个人能看清他长啥样儿。后来他报道时候人家学姐看他长得好看，还问他要微信来着。”闻回说到这儿，没忍住笑了。

　　我莫名其妙，“怎么呢？是不是我哥没手机啊？这没啥好惊讶的啊！”

　　闻回听完笑的更厉害，就差捂着肚子蹲地上了。“哈哈哈小柯，你可真是挺能想，哎我不行了，你笑死我了小柯，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闻回，隐约猜到了点儿东西，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