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城》爱茵

74、第七十四章

　　锦城第二人民医院的普通病房里，这个未满五十的曾经意气风发的美男子如今衰老得像个花甲老头。是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结局吧。
　　人们，就是真心诚意对待了生活，生活都不一定会给予同等的回报，何况他，这个人，从未真心对待过生活。
　　两个男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你把你的男人打发走了。
　　“想不到，我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想不到，最后来看望我的，居然是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你，也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你就当我是你妹妹，只要我做得到的，都愿意为你做。”“刚刚你看到了。” 是，你是看到了，进门之前那个对他凶巴巴的护工，是报应吗？
　　“雅眉，天下终于还有你这样的女人。你知道吗，在我此时的心里，我觉得我此生最幸福的事不是我曾经所经营过的庞大的事业，也不是我有过的数不清的女人，而是有幸遇到了你。破了产妻离子散之后我才悟出，我们是怎么对待生活的，生活也将给予我们同等的回报。”“是的。所以，你如今明白了也还为时不晚，你要对生活有信心，你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找到已经离开你家两年的刘阿姨。伺候瘫痪的人是保姆们最不愿意做的事。
　　“雅眉，如果是别人找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但是你找我，我愿意去做，因为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主顾。”刘阿姨是这样对你说的。
　　王森无论如何不要你出钱，他说他还收藏有几幅名贵的字画，保姆他还是请得起的。
　　你每天都抽空给他送去你精心熬制的粥。陪他聊聊天。刘阿姨对他照顾得特别尽心，每天积极给他按摩穴位，准点喂食，用推车推着他去晒太阳。
　　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刘阿姨的精心照料下，他的病情慢慢有所好转，麻木不仁的半边身体慢慢有了知觉慢慢能够活动了。
　　你能为他做的，其实也就是这些了。可是其实，你为他做的，还少吗。他是你什么人，什么人都不是。他给过你滴水之恩吗，似乎也未曾给过。又或者说你没有接受过。
　　可是你，还是要无怨无悔的为他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没有人为他做。世界是如此的繁华，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你之所以要比别人体会得更深切，只是因为你经历过别人都未曾经历的悲凉。每个人都有不小心走到悬崖边的时候，每个人都有需要别人拉一把的可能。
　　有天午后，你刚忙完饭店的事情，正准备打半个小时的盹，却接到了杜局长的电话，说请你到汴水阁喝茶，要你务必要赏光。你思索良久，始终想不出他找你的目的。
　　但想想，第一，你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第二，他用的是他自己常用的号码，所以他找你，应该不是什么大坏事。
　　照了照镜子，整理整理着装，你打的去了。
　　在汴水阁一间精致舒适的小单里，他已先你而到。“喝茶还是咖啡？”他望着你，不拘笑言的脸上有了难得的暖暖笑意。你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喝茶吧。”
　　把服务员支走后，他给你倒上茶，看得出，他是茶道高手。“喝了这么多年的茶，也喝了无数种茶，但我觉得最好喝的，还是在你店里喝你妈妈给你采摘的你叫不出名儿的那种野山茶。”“是吗，您早说呀，我带些给您不就得了吗。”“雅眉，来锦城多少年了？”“二十年了。”“时间也不短了。”“是啊，在这儿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也亲眼目睹了锦城一年又一年的变迁。杜局长，您找我有事吧，有什么事，您直说。”“你果然冰雪聪明，但是我找你，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听说，王森在你的精心照料之下慢慢恢复了。”“哪有，我一天到晚的瞎忙，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他，我只是帮他找了一个比较负责的保姆罢了。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您需要我帮您什么忙吗？如果是，只要我做得到，我将不胜荣幸。”“真的没什么事雅眉，我就是觉得好奇。”“好奇所有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而我却傻乎乎贴上去，好奇我到底和他有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不，我知道你没有。”“您看出来了。我承认，我也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是我的丈夫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做伤害他的事。而我，之所以帮他，只是觉得他需要帮助，需要有人给他信心，他在人生这条岔路上走得太远了，需要有人把他拉回正途。”“我很少夸人的，但是你，雅眉，你是我遇见的最有思想最头脑清醒的女人。你丈夫爱你，对你好，是应该的。”“我觉得，生活的路，从古至今都是艰辛的，您觉得呢，杜局长。”“我也觉得是，特别艰辛。”“但是您能否认吗，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从古至今最好的时代。您是政府官员，说句天真却不失真谛的话，除了天灾人祸，只要政府部门的每一个人都站好了自己的岗，然后秉公办事；只要每一个平民百姓都扎实上进，不偷懒撒滑，日子都会好过，最不济，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这个时代，却到处都是把自己的日子过砸了的或者怨天尤人的人，我实在搞不懂，这是为什么？”“雅眉，你思考的问题非常正确而且及时，这也真是个值得当下每个中国人都必须要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