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请留步》一月三捷

11、东皇龛（十一）

　　小狐狸原本想用传音术问下灵禅接下来要怎么办，谁知那老渔突然站定在床边，一双吊梢眼紧紧的盯着灵禅的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少顷，他鼻子动了动，起先只是在灵禅面部上方嗅了嗅，随后又将鼻子凑近和尚的胸口，嘀咕道：“这屋里怎么还有第三个人的味道？”

　　小狐狸因为在隐身结界里，那渔夫并不能看见他，只见他闻了好几遍，面上虽疑惑，却也没再纠结，有些笑眯眯的叹了口气，说道：“这肉真是细腻啊，无戒之境已经几千年没见过这么好的肉了。”

　　他伸出手指在灵禅脖颈处摸了摸：“我上次见到像你这般品相的肉身时，已经是一千三百多年前了，那会雪王请了宝来......”
　　他嘴里的话猛地顿住，眼底莫名的闪过一丝惊恐，好半晌，才说道：“不提他了，不提他了，他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随后他转身将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伸手在火堆上烤了烤，开心道：“等我带你去见了雪王，那处秘灵圣地就是我的了，让我想想到时候我在那地方干点什么好呢？”
　　他开始给自己织造起今后的幸福生活，小狐狸却没心思听这个，用传音术问道：“这渔夫刚才说，无戒之境内已经几千年没见过这么好的肉身了，可这镜中镜不是不裂天布下的吗？”

　　灵禅也觉得奇怪，若这镜中镜真为不裂天所设，那也是两个多月之前，可这渔夫刚才所说的几千年，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灵禅用传音术回答道：“一会儿静观其变吧，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话落，老渔突然转过身来，他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匣子，高兴的说道：“我这就做法将你装进来，咱们一起去见雪王吧！”
　　说罢他开始念动咒语，灵禅只觉得身体一轻，一阵凉风卷过，他整个人便顺着那道风躺进了黑匣子里。

　　渔夫那张粗糙的脸从盒子外探了进来，一双眼睛都快笑没了：“好好睡吧，睡醒了咱们就到了。”
　　“啪”的一声合上匣子，背起他那沉重繁琐的家当出了门去。

　　灵禅睁眼，周围一片漆黑，身子随着渔夫行走的步伐开始晃荡。

　　这盒内宛如一具棺椁，四四方方的，又小又窄，连翻个身的空间都没有，原本小狐狸藏在他胸口处还算合适，但此刻一人一狐都挤在这方只有手掌大小的黑匣子里，连腰板都没办法完全挺直。
　　小狐狸更是难受，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软软的，爬在灵禅胸口上说道：“和尚，我刚听那渔夫说，雪王似乎曾邀一个人到过这里......”

　　灵禅下意识皱眉，轻声道：“什么？”
　　“他说宝来.....”小狐狸问道：“是宝来天君？”

　　灵禅诧异道：“你知晓宝来天君？”
　　小狐狸嘿嘿一笑：“听瓦子里说书的讲过。”

　　“......”灵禅惋惜道：“宝来天君乃是华山陈抟老祖坐下的大弟子，师承道系，德行极高，只是他在千年前不知犯下什么错误，被老祖封印了一身修为，打入华山五龙潭内不忍其辱，斩脉自杀，早已不在人世，却不想千年后竟被人在那种地方提起......”

　　“什么地方？”狐狸明知故问。
　　“......”

　　“不就是瓦子吗？那有什么？”小狐狸哼道：“他和他徒弟那点往事，也算是修真界千年来头等的风流韵事，我们听两句乐呵一下又没什么关系。”
　　说完不等灵禅回答，又补了一句：“他敢做还怕后人说啊，那我看他也不算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灵禅沉默半天，说道：“无妨，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想怎么说都随便。

　　“哦——”狐狸拖着长长的尾音，末了啧啧两声，说了声可惜，就见灵禅忽然抬起右手，一点白光于指尖显现。
　　小狐狸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知这渔夫带我们去的地方是哪里。”灵禅道：“我先出去探探路。”

　　话音刚落，匣子似乎受到了什么撞击，灵禅整个人都往一处倒去，小狐狸更是一下滚到了他脖子那里，湿漉漉的鼻子恰好碰到了灵禅的嘴。

　　灵禅：“......”
　　小狐狸：“你舔我干什么！”
　　灵禅满脸黑线：“......”

　　再次撞击，这次的力度似乎更强，小狐狸眼疾手快之下一把勾住了灵禅的脖子，骂道：“这他妈还没完了！”
　　灵禅凝声道：“......像是有人拦路。”

　　镜水传递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灵禅一张脸阴沉的有些难看。
　　小狐狸道：“你看到了什么了！快给我看看！”

　　灵禅用手指在匣子上划出一张小小镜像，狐狸一双大眼睛凑了上去。
　　只见此刻荒天雪地中，几个同样渔夫打扮的男人将他们围在中央，那些男人的长相十分奇异，但却能勉强看出个人样，不过其中一个倒是刚刚见过，正是方才在雪屋里说要给老渔帮忙的老铁。

　　老铁指着中间的人说道：“老渔，我多希望你识趣一点，将那和尚交出来，也省的我们之间伤了和气！”
　　老渔似乎没想到老铁会来堵截他，一怒之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这是我钓来的鱼，凭什么给你！”

　　老铁说道：“这无戒之境中谁不知道你是最没用的一个，可偏偏就你这个没用的废物，钓到了这样一条肥鱼，若是你肯乖乖交出来，我或许能放你一条活路，不然......”
　　“你，你你你你，你休想！老渔道：“你竟敢强抢，你你你你......”

　　小狐狸啧啧道：“这些妖精还真有意思，居然在抢东西之前还很有道德的谈判一番，弄得我差点都忘了他们是要打架了。”
　　灵禅低声道：“你最好小声一点，别被他们听到。”

　　小狐狸撇了撇嘴没再吭声，继续看着热闹。

　　老渔不肯将装有灵禅的黑匣子给他们，老铁便吩咐其他渔民动起手来。
　　这些人法力都半斤八两，不算很强，却全都没能干过看起来有些呆板木讷的老渔。

　　老铁怒道：“把那和尚交出来！”
　　老渔不肯，正要与他斗法，谁知对面的老铁率先出招，竟将老渔打出三丈之远。

　　匣子内的两人狠狠的撞到了木板上，疼的小狐狸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在此刻老渔受了伤，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声音，他艰难的爬起来准备施展法术，可终究是慢了老铁一步，又被一道光击倒在地。

　　老渔此刻已是受伤严重，却愣是吭都没吭一声，再想爬起，却又被击倒，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无法站起，整张脸贴在雪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对面的老铁缓缓走来。

　　老铁倒是也不废话，从老渔身上翻找黑匣子，没一会儿，就在衣襟的夹层里找到了。
　　他将那黑匣子放在手里掂了两下，笑道：“待我吃了这和尚，还愁整个无戒之境不在我手里？”

　　“......”老渔张着嘴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来。
　　老铁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笑道：“要怪只怪你自己修为不够，看在这几百年来你我交情不错的份上，我今日留你一命，算是感谢你将这和尚让与我。”

　　说完再不理老渔，转身走开，然而没等走出去多远，刚刚还完好无损的老铁忽然在原地炸开，整个躯体直接化为齑粉，风雪一卷，只瞬间，便消失不见。

　　黑匣子‘啪’一下落在了雪地上。
　　那几个和老铁一起来抢东西的男人都被这一幕吓到，纷纷惊恐着鸟兽散开。

　　地上的老渔也被吓到，可一看到那黑匣子，他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捡起黑匣子，说道：“这......这......”
　　随即他突然朝着远方遥遥一拜，含着哭腔道：“多谢雪王，多谢雪王......”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谢什么雪王！你应该谢谢老夫我！”
　　灵禅:“......”
　　小狐狸问道“和尚，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个老铁吗？”
　　“......”

　　小狐狸开始强行解释：“这两人虽然都是妖，可这老渔却不是个有心眼的，他带着我们去见那个雪王，这一路我们不必担心他会作出什么妖来，可若刚才那个带我们去的话，还没等走到半路，你说不定就会被他给吃了，所以为了你的小命，我只得残忍一点，杀了那个。”

　　“......”灵禅有些无语的闭上眼睛：“我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小狐狸不爽：“你别忘了，这个老渔一开始也是想吃了你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会不会再重新生出那种想法。”

　　“你不是都说他他很蠢很笨？”灵禅道：“况且想在半路上就吃了我这话，刚才被你杀了的那个自己已经说了。”
　　“......”小狐狸直接闭嘴，只当刚才放了个屁。

　　没一会儿，颠簸的感觉再次来临，老渔带着黑匣子重新上了路。

　　“你可真金贵。”小狐狸忍不住道：“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吃了你的肉有这样的好处？”
　　“......”灵禅低声道：“我也没听说过，可能这种效果只在无戒之境中有效。”
　　“......哦。”

　　两人一路无语，只觉得越走风雪越大，白毛子风似乎从耳边吹过，小狐狸冷的不行，又钻回灵禅怀里，可能是动作太大的原因，导致这黑匣子猛地一晃，不过好在风也大，蠢笨的老渔只会认为那是风吹起他衣襟，才引得匣子晃动的结果。
　　不多时，就听外面人松了口气，笑道：“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