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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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文昧，别写了，我教你耍剑！”
“可是……我……”
“别可是了，成天坐在这也无趣得很，你不是最喜欢看我练剑吗？今天我教你好不好？”小顾晞扒着窗台，已经扰了李诗半柱香的时间，“好文昧，我快无聊死了。”
“可昨日扈天机来，将我竹剑夺走烧掉了……他好像不想我碰这些。”
“他不让你碰你就不碰？”顾晞瞪圆了眼，一拳锤在窗台上，“你想没想过，他就是为了今后欺负你才不让你练武的，你会还手了他还怎么得逞？”
小李诗陷入沉思。
“喏，你看！”顾晞拾起垫在脚下的一柄长剑，剑刃反射出独属于金属的光泽，“这可是我趁爹不在的时候偷拿出来的，怎么样？”
两个少年互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三年后的一天，顾家宴请朝廷诸臣。
李诗与顾晞从外面摘完野果，两人是偷溜出去的，怕被责怪，只好绕了小道。却正巧听到宾客谈话。
“李如章本应尽享荣华富贵，可惜被毒害，至今还不知凶手。李家完了也罢，只是留下这孩子，虽勤学刻苦，却是才厚志浅……从他身上可看不出李如章当年的风致。”
李诗停下了脚步。
“文昧……”顾晞不知所措。
少年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挚友，分明红了眼圈：“你们不是告诉我……我父亲隐世了吗？”
一阵冷风夹杂着能颠覆一切的话语，强势地贯入人耳。
“是啊……胸无大志，寄人篱下，他……”
……
自那以后，他很少再露出多余的表情。不喜不怒，一瞬间的成熟。
顾晞也不再扰他苦学，也按捺住自己贪玩的天性，但他不知道他还能与李诗相隔更远。
十年后，新诏颁告，轰动天下的殿选将一人高高捧上凡人不可攀及的龙座。另一人却在金碧辉煌的慕艳下，悄悄地失了雄心。
国历２３年，春，李诗及冠并登帝位。八圣子既定，此次分权必将扭转历史。众人又说：子承父志，李如章含笑九泉。
看着龙椅之上钦封的文道天子，众人再也回想不出当年那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少年。
“恭迎万岁——”
顾晞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自家正大门打开。
钟罄雄浑，皇幡飘扬，人们皆跪俯于地，虔诚得像是在跪拜神灵，跪在最前方的则是自己的父亲。
他也为昔日的好友感到高兴，但要说没有一点嫉羡是不可能的。
可他不能产生任何情绪，就算有了，也只能深埋在心里，然后跟其它人一样，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万岁圣安。”
李诗毫无回应，他就只得在地上一直跪着，头也不敢抬。
一坐一跪，身份立显。身后全都是亲属和大臣，时间之久，让他如芒在背。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无人敢私语，所有人都在等着圣子一句“嗯”。
除了顾晞，所有人都看的到文道圣子的眉宇间萦着的愁绪——自他登位以来。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沉思，愁云密布，又像是难霁的雨。
良久后，李诗才回应。还未开始的各种仪式被他草草结束，不作任何留念，回了皇城。
“李诗！李诗！”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晕过去。”
扈天机的脸近在咫尺，那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要吃了人一般的愤怒表情，先令李诗吓了一跳。
他帮他解开捆束住双手的绳子，将他翻来覆去地察看，确认没有受其它伤。
扈天机的出现让顾引仁几乎疯狂，他神经错乱，他不知如何，他无处安身，竟是浑身颤抖起来，似乎是才回过神：他犯了弑君之罪！
他颤着手，欲打开关着走尸的牢笼。
“吼！”巨虎替此时破绽极大的扈天机观察着一切危险，一下将顾引仁扑倒在地……
他千不该，万不该，最终不该落在虎爪之下。
因为灵兽与灵道圣子同喜同怒，共心共愿。
到了上游的两人欲开始净化河水。
每每差遣灵兽，驯服难度越大，钟寄唤就越容易分心，再加上此事耗尽了他的全部怒火与心力，他已经黑了一路的脸，连陆伶都不好跟他说话。
突然间，灵道圣子感应了什么一般停下脚步，双拳用力一紧……
遥远的顾府内，巨虎一声怒吼，顾引仁被虎爪撕碎。
“结束了。”钟寄唤道。
小屋内惨不忍睹，血腥味逐渐蔓延，令那群化作走尸的怪物兴奋不已。
风光一世的顾家之主，本能坐拥荣华颐养天年，谁又能料到他如此惨死？
但他拉了无数无辜百姓陪葬，就为他“文治天下”的野心。
“父亲……父亲……父亲！”
顾晞的心已经死了，但他没想到一切会发生的那么快，那么的令他痛苦且难以接受——眼前一滩模糊血肉。
他失了语一般大张着嘴，还没等眼泪跌出眶外，直接晕了过去。
顾家亡了。
古时，在至高无上的皇位面前，往往有一片地叫尸横遍野，有一条河叫血流成河。
就算是至亲，为了那个宝座，也能互相残害，不择手段。
就算权分九人，也照样有虎狼之心窥视。
顾晞醒了，双眼无神地看着四人。此时的他像是一具毫无表情的走尸。
“你知道顾引仁的蛊毒是从哪里得到的吗？”李诗问他。
“父亲自招待过一群南方来的外族人之后，开始与内地一些官人交往甚繁，不久便专有郎中赶来为我调养，还叮嘱我只能饮冰窖融水……而后，病患成灾……哈哈。”顾晞说着，忽地仰颈笑出了声。
李诗沉思片刻，以左手执笔，蘸了些墨在纸上画出人形特征：“你父亲可认识这位县太爷？”
“认识……只不过，他们在酒宴上发生了口角。”他交代后，又补充道：“交往的官人，父亲与他们之间都有书信来往，全都保存在父亲的书案中。”
之后，四人在顾引仁书房找齐所有书信，并在其寝房的密室中找到盛置蛊毒的容器。
“这里还有未成品，那倒霉的县太爷肯定是被试了毒，所以文昧哥最先遇到的那群走尸毒性不大，触人难伤，还好还好。”陆伶轻叹口气。
四人将顾府之内所有罪恶一并消解。
“陆伶。”
“文昧哥？”
“你去送顾晞一程吧。”
“你……你跟他不是……为什么？只要你想，完全可以保他一命，只不过……”陆伶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此事定要被吴均良知道，恐怕将他处以极刑都难解恨。皇帝视圣子如命，加上弑君谋反，就算李诗庇护，又算的了什么？
“我知道了……”
她配好毒，能致死但不会产生任何痛苦。融入水中，端到顾晞面前。
“替我谢谢文昧……”顾晞稍有惊讶，低下了头，微微笑着，“若可以，将我的佩剑赠他，叫他好好习武，今后多多保重。”
走尸玄案就此了结，四人回了皇城。
岐黄殿。陆伶第一时间安排了李诗的治疗，将所有人封在外面。
“你说说你，可真不让人省心。我们才走一会儿就被掳了去，文道就如此令人心向往之？”陆伶准备着各类医具，然后净手。
“文人当不比武者，甚至弱于庖厨。见惯其‘弱不禁风’，就以为我文道不堪一击。”李诗阖目笑了笑。
陆伶无奈，准备妥善之后与李诗对坐，将他右手放置端正，轻轻说道：“可要忍住了……我不能麻醉你。”
“我知道。”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开始吧。”
一个时辰后，陆伶打开殿门。
多少人蜂拥而上，竟显得殿门狭小。奔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鲤。
“哥！哥你怎么样了？呜呜呜……你的手没事吧？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李鲤一下扑到医榻上，抬头正对上李诗一双淡漠的眼睛。
“哥，他们为什么没好好保护你？那个扈大个子呢？那个玩鸟的呢？他们不是很有本事吗……也怨你自己，狂骨给调成这样，手没废算轻的了……”
“也不知道，这狂骨是谁制出来的。”大个子道。故意紧了紧拳头。
“这武器杀敌还不如自损，这就算了，可当初交给文昧的时候，不知是哪位负责的铸造师连用法都懒得提一提？”玩鸟的如是说。目光凛冽。
“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不然留着他继续害人？”李诗道。
“哥，哥！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好了吧！”
他心里倒委屈得紧：人在朝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的长相与李诗有几分相似。李家二子，一双眼被文墨熏染，一双眼靠铜铁铸就。
李如章娶郑氏为妻，琴瑟调和，诞下李诗。不久后郑氏死于乱世，李如章悲痛欲绝。那时，李诗还不能言。
为了推翻王朝暴政，李如章开始与吴均良等活动。不便照看李诗，只好将其寄养于顾家。
密谋期间，受到当时朝廷叛臣关太尉相助，并把自己女儿许配给李如章。关氏默默协助，对他不离不弃，最终两人结为鸳鸯。
李诗六岁时，关氏诞下李鲤。
叛战前夕，李如章被毒害，关氏殉情。
不知分权构想在吴均良脑中是否成型，他好似有心一般，将李家第二子寄托给名铸剑师，带去环境恶劣远离纷争的地方深造，也是保其安全。
直到一切都结束。
直到八圣子登位、李诗冠礼之日，李家兄弟才得以相见。
李诗：“？？？”
李鲤：“？？？”
两人相视甚久，而后一同看向吴均良。
“陛下，劳请解释清楚。”文道圣子微微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