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同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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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雷尼尔摸了摸他的脉搏后，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他几乎是跌坐在地上的。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恼怒万分地丢到塔尔身上：“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收好它吧，你还用得上。”塔尔的眼睛里带上些许笑意，他的声音里带着虚弱，可也有着轻松，“我要离开圣城了。”
“离开？你要去哪……”雷尼尔停顿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塔尔所说的离开指得是就这样私下离开教廷，他的眼睛慢慢瞪大了，“所以你现在才告诉我？！”
雷尼尔的脸色变换了片刻，他想到塔尔离开之后的麻烦，一咬牙，说道：“我要一起走！”反正他留在圣城也什么都不能做。
“那就一起走吧。”塔尔翘了翘嘴角。
为了不坑到自家大哥，雷尼尔找到附近的一处自家产业，把塔尔给他的那封信塞给店主后，才跑回来跟几人一起跳下湖水。
至于法尼尔得到消息后会气成什么样，雷尼尔直接将之抛到脑后了。反正不管法尼尔怎么骂他，他又听不见。
湖水看着清澈，可真下去后就会发现水中的能见度还是低了些。这个时候的湖水并不寒冷，反而清凉舒爽，水流也相对平静。
唯一可虑的是，塔尔和雷尼尔都不会水。
塔尔从未下过水，他自小在教廷长大，教宗给他安排的课程里可从未有过游泳这一项。教廷中虽有泉池，但那些侍者可不敢让他下水。
雷尼尔比塔尔好一些，但他只会在水中漂着游，不会下潜。
现学是来不及了，好在萨曼莎和阿丽缇的水性都不错，她们可以一人带着一个。
“闭气，别乱动。”萨曼莎提醒道。她携着塔尔下潜，湖水没过头顶。
湖水的压力让身周陡然沉重起来，世界变得一片安静。湖水是冷的，手边携着的人是暖的。
塔尔安静而松弛地顺着她的力道行动，哪怕在通过暗流纷扰的水下暗道入口时也没有一丝半毫的本能紧绷。
另一边被混乱的暗流冲击的雷尼尔已经忍不住挣扎起来，被经验丰富的阿丽缇强行携着穿入了洞口。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什么人才会连这样本能的对抗都没有呢？萨曼莎带着塔尔进入暗道洞口，黑暗吞没了所有的光线。
什么人能够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就放任一个像桑妮那样无辜的女子面临妖魔的爪牙？什么人又能够为了圣城居民们的性命，让自己面临死亡？什么样的人才会同时做到这两点？
他究竟是冷酷还是悲悯？
还是说，他对其他人与自己的性命，都一样的漠然呢？
萨曼莎娴熟地在水道里穿行，直到他们穿过了最初的那一段，从一处存有空气的弯道处水面冒头。
他们头顶上的岩石有着细密的空洞，将阳光与新鲜的空气带入这里。
借着这点光线，萨曼莎看清了塔尔的面孔。他的脸色仍旧苍白，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已经散开，它们湿漉漉地贴在他脸上。可他并不狼狈，他的神情如此平静，他碧绿色的眼在黯淡的光线下几乎要像一块幽绿的翡翠，像那种珍贵的宝石一样美丽，也像那珍贵的宝石一样，只是一块平静坚硬的石头。
萨曼莎转开脸。
她究竟要把一个什么样的人带到神弃之城？
“毛头小子！”一旁的阿丽缇对着雷尼尔嘲笑道，“你挣扎得简直就像是被扔下水的麻雀。”
雷尼尔想反驳来着，可他上来时太过迫不及待地吸气，把水珠呛了进去，现在正咳得停不下来。
塔尔环视着周围，他们现在还没离开圣城的范围，这处狭小空间只是一个暂时的停歇处，周围有开凿过的痕迹，石壁上系着一些简易的工具。
从被河水侵蚀的痕迹来看，这些工具都有年头了，它们不可能是萨曼莎带来的，她和阿丽缇才来到圣城几个月而已。
塔尔想到之前处理六臂蛇尾妖魔时牵扯出来的走私案。
出入圣城的审查一直是最严格的，看守城门的卫兵们身上也没查出问题，那些违禁品几乎不可能从正常的路径流入圣城。而勾结妖魔的莱纳德·芬奇声称走私组织有一条密道。但在交代出密道之前，他就被那位复仇的老妇人杀死了。
想必这里就是那条走私组织的密道了，看样子在圣城开始调查走私案之后，他们就将这里废弃了。只是不知萨曼莎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在圣城范围内的水道是最难走的，一段段暗道曲折狭窄，纵使开凿过，也只能勉强使两人并行通过。
但在终于离开圣城范围后，水道陡然变宽，空气也不似之前闷浊，水道左右和上方的石壁上是粗糙的凿刻痕迹，有的地方还经过了加固。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系着一只小舟，足以装下他们四个人了。
在几人爬上小船后，萨曼莎拆开船上的油布包，里面的萤石灯由昏暗逐渐变得明亮。
她将这些萤石灯挂在船身周围的网兜里，又从其中取出几块暗红色带着细密空洞的沸石，这种矿石一接触到水汽就会发热，颜色越艳丽的沸石所能释放的温度越高，等到其中的热量全部消耗掉后，就会变成黑色。
萨曼莎将这些沸石分了分。他们此时用这种暗红近褐色的沸石刚刚好，它就算被泡进水里所释放出来的温度也不至于把人烫伤。
在这接触不到阳光的地下，河水和岩石永远是冰冷刺骨的，如果没有这些沸石，哪怕有血脉之力的庇护也不会好受。
萨曼莎再将沸石递给塔尔时触到了他的手，它冰得几乎和暗河里的水也没什么差别。她看了看一直安静沉默的塔尔，低声说道：“接下来没有什么难走的地方，行船会快一些，再过两刻钟就能出去了。”
塔尔沉默地点了点头。
雷尼尔原本正萎靡地坐在船上，他在之前狭窄的水道中时不时就被磕碰一下。那水道的宽度只是为了保证一个人能够带着货物通过而已，勉强挤进两个人还是艰难了些。
雷尼尔不像阿丽缇那样灵巧娴熟，又不敢使血脉之力做太多防护，怕一不小心就挣扎起来反而碍事，那些石壁撞得他浑身酸疼。
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塔尔，从怀里摸出一支只有半指粗细的药剂，大约只能装上一口的量。它们被装在用厚牛皮制成的药剂带里缠在他身上，这一路上倒也没被磕碰碎。
“我从莉娜那里要来的好东西。”雷尼尔将药剂递给塔尔。
莉娜也是“药剂师”斯托克血脉的孩子，她能够成为新四脉“星象师”脉长洛瑞丝·睿纳达的学生，自身的天赋也不必多言。这种经过特别调制的药剂可比不是外面能买到的大众货。
塔尔将药剂吞下，那味道实在说不上好，但效力却像一团火在他腹中炸开，渗入他僵冷的肢体。片刻后，塔尔缓缓出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雷尼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今天本来就没多少消耗，运转起血脉之力后很快就恢复了旺盛的精力。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萤石灯幽幽地冷光打在石壁上，四周只有河水涌动的声音。河水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这简直就像他以前看过的小说里的场景，如果这是冒险小说，水下或许会有散落的金币与宝石，如果这是恐怖小说，那恐怕就是就是一层层人骨，与潜藏着的妖魔了。
等塔尔重新睁开眼后，雷尼尔看向他问道：“你是怎么……”他犹豫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改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休息几日就没事了。”塔尔说道。他见雷尼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发上，牵了牵嘴角，“这不是生命损耗的缘故。”
那些银灰色的发丝光润晶莹，并非老去时的枯败苍白。它们并非生命的损耗，而是另一种力量的体现。
在教宗向塔尔展示金线草时，塔尔明白了自己体内那种与妖魔之力有相类之处的银灰色力量究竟是什么。那威胁着人们生命的、被教宗称为“堕落”的灰浊之气，却在他体内驯顺柔和，它们从未威胁过他的生命。
在过去塔尔几乎只使用神力的时候，那些银灰色的力量就安静温顺地沉寂在那里，从未与神力产生冲突，但在塔尔耗尽最后一丝神力的时候，它们就突然涌动起来，将因神力的过度抽取而开始枯败的血肉重新填充，充盈地支撑起他的生命，也改变了他头发、眉毛的颜色。
塔尔能够感觉到，这种改变并非暂时的，或许在他的神力恢复后，能够想办法将之变回去，但就维持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塔尔以后不必想着怎样费心掩饰自己显眼的发色了。
但……塔尔垂下同样变成银灰色的眼睫，那些银灰色的力量一部分支撑起他的生命，另一部分，转化成了神力。
真正的神力。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同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