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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筹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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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证明,神明确实有优待你的地方。”
塔尔俯视着眼前的杀手,将神力的种子在他体内种下。
“你……”菲茨惶惑地盯着塔尔,他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了。
塔尔的嘴唇一动未动,但他的声音在菲茨脑中响起,他给了菲茨一个地址。
“闭紧你的嘴,”菲茨听见塔尔的声音,“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之后,直到他被审判所的他带走时,都没能从塔尔这里得到更多的提示。
“在我问询他的时候,有人试图灭口。”塔尔对前来问询的审查者说道,“他应该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我没问出来。”
“我记住了,”审查者真心实意地向塔尔感谢道,“感谢您的配合,殿下。愿神护佑您。”
……
塔尔再没有关注菲茨的情况,他只是把同样被调查烦扰不堪的雷尼尔找来,请他帮自己一个忙。
“将这个交给舞团里的萨曼莎。”塔尔交给他厚厚一叠以特殊手法小心封折起来的信纸,“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雷尼尔在刚听到这话时原本想调侃一二的,但他紧接着就注意到了塔尔那不同寻常的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吗?”雷尼尔低声问道。他又快又隐蔽地将那张被折叠到只有半个巴掌大的信纸收进口袋里。
“她会告诉你的。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塔尔说道,他取出两根长钉,长一些的是三角长钉,另一种更短一些的则是六面长钉,二者都是银质的,钉身上铭刻着不同的祷言与符文,三角长钉顶端镶嵌着黑曜石,六面长钉上则镶嵌着琥珀。
雷尼尔认得这些东西,它们是用来辅助施展大型神术的,黑曜石长钉用来布置防护,琥珀长钉则可以消弭妖魔的力量。第一批试验成功的产品就被供给到了北方的边境墙上。那里驻扎的教士数量一直不够,但有了这批长钉后,边境墙上可减轻了不少压力。
“你会使用它们吗?”塔尔问道。
他指得并非利用这些长钉施展出相应的神术,那只有身具神力的教士才能做到。塔尔的意思是是否能够根据地形情况计算出这些长钉需要安放的位置。
雷尼尔确认道:“我可以。”
塔尔缓缓舒了一口气,慢慢到:“我需要至少七百枚黑曜石长钉、三百枚琥珀长钉。”
雷尼尔被这数量吓了一跳,他克制住望向站在空地边缘的霍克的欲望,尽管知道白萍池泉水流淌的声音足以掩盖他们谈话的声音,但他还是下意识将声音压得更低:“教廷出什么问题了吗?”
否则塔尔怎么会找他帮忙,而不是寻求教廷的力量?
“我不确定。”塔尔这样说道。
但这已经足以让雷尼尔推断出些许朦胧的方向了。什么样的猜测,才能使塔尔不得不绕过教廷,只能这样隐秘的向他求助?
“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塔尔嘱托道。
“我明白。”雷尼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天他就去筹备这件事。
第二日凌晨,审判所灯火大亮喧嚷不休,数个小时后,有人欲闯入审判所灭口的消息传了出来,暗杀者逃走,与此前抓住的杀手不知所踪。
……
蓓吉雅舞团,台上第二幕的结尾已经结束,凡·万派尔拒绝了国王的任命和公主的邀请,震怒的国王威胁要杀了他,将他囚禁于一间宫室中。
爱上凡·万派尔的公主在他的请求下帮助他逃走了,并命令他永远不许再回来。
“当我再一次看见你,便要取走你的性命。我不再会允许你践踏我的骄傲,并第二次放过一个离弃了我的国家的人。”
台上扮演凡·万派尔的人并非雷尼尔,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为塔尔的事情忙碌,恐怕没时间再折腾这部剧了。好在莫娜夫人一开始就没真的全指望这位投资人,另一位饰演凡·万派尔的替补一直都没有放松过排演,在雷尼尔退出后,他直接就顶了上去。
雷尼尔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将那张叠好的纸张交给了萨曼莎。
萨曼莎将它展开,直接铺满了整张桌子,上面大部分面积都被一张简易的圣城地图占据了,地图上被用红笔圈出来一个个地方,旁边批注了具体地点,粗略看去竟有百余个位置。
“这些是什么?”雷尼尔问道。
圣城很大,百余个批注分散在上面竟也不显得拥挤。雷尼尔大致能够看出这些红圈能够组成一个大型符文阵,却一时看不出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萨曼莎停顿了片刻,慢慢向他讲述。雷尼尔盯着地图中教廷的位置,瞳孔慢慢收缩起来。
就算他对符文阵的了解不多,也能够看出,那里才是整个符文阵的核心。
怪不得,怪不得塔尔选择隐瞒教廷。
……
卡着宵禁前的尾巴,萨曼莎来到了她上一次告诉塔尔的地址。在刚刚站到门前时,她的灵性就给出了危险预示,房间里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存在。萨曼莎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一个刻意改变过的声音,但萨曼莎认出来那是菲茨。
“是我,萨曼莎。”她回答道,灵性中的危险预警散去了,萨曼莎打开门走了进去。
菲茨灰色的眼睛仔细而迅速地在她身上检查了一圈,又向门外扫过一圈后,才松开握在手上的烛台。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菲茨在被禁锢力量关押在审判所里的时候一直在琢磨着神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无论他怎么猜想推测,都有说不通的地方。那些审问他的人似乎确信他知道什么重要消息,这让他这几天的日子一直不太好过。
但这并不妨碍菲茨管住自己的嘴巴,至少有一点是他能够确信的。在把他知道的东西都掏出来后,他们也不会继续留着他的命了。
但当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时,那些想要掩藏这个消息的人只会更急于将他灭口。而那些人,居然也真的敢潜进审判所。
在菲茨在生死间磨练出的预感令他寒毛直竖时,一阵温暖的神力突然从他体内蓬发,它迅猛且温和,像涌动的春水击破河面的冰层那样冲破了他身上的禁锢,愈合了他全部的伤势,属于“隐匿之影”舍尔德血脉的力量再次在他体内流动。
菲茨险险避过那一击。他叫嚷起来,利用混乱从中逃了出来,在伤势愈合禁锢打开后,他可是一个从神弃之地活到现在的五枷隐匿者。
他来到了神子给他的地址,却怎么都没想到,来敲门的会是萨曼莎。
“说来话长。”萨曼莎一边将塔尔的信纸铺展开,一边向菲茨解释。
信纸上除了那张地图,在尾端还有几行字。
“解决那些符文阵,我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
菲茨突然感觉到体内有不属于自己的神力一跳,它在展现了自己的存在与威胁后,又重新隐匿起来,他就知道那个神子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他离开。
菲茨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最多破坏三分之一的符文阵不让背后之人发现,再多是瞒不住的。”
……
“但他最多只能解决三分之一,”塔尔对雷尼尔说道,“符文阵之间互有关联,被破坏得多了必然会使人觉察。”
“所以剩下的,需要你以银钉布置好神术辅助,在背后之人准备孤注一掷时,将它们彻底隔绝。”
雷尼尔皱起眉:“可是那些人员密集的地方怎么办?”在那些僻静处的布置将妖魔的符文阵隔绝自然没什么,但有的地方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比如圣城内最大的剧院。
总不能将人们隔绝和妖魔力量关在一起。
“所以还有第二种神术布置。”塔尔拿起琥珀银钉,“我来教你怎么将它与隔绝神术的布置结合到一起。”
“等等,”雷尼尔打断他,“你打算同时施展两种大型神术?”
雷尼尔只能布置银钉,要引动他们发挥作用,还是需要教士施展神术。塔尔既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自然只能由他自己来施展。
就算去掉三分之一,那也还剩下七十多处需要处理,雷尼尔相信在圣坛的辅助下,塔尔有同时施展这么多隔绝神术的能力,但同时施展两种神术与只需要引导一种神术完全是两个概念。
“我能做到。”塔尔冷静地看着他,“你知道的,圣枷的力量从来对我来说从不需要适应。”神力就像他的手足,是他意志的延伸。
雷尼尔捏了捏手中的银钉,说道:“教廷中……至少有几个人是能够信任的吧,如果只将此事报告给教宗冕下,只要找少数几个可信的人帮助你……”
塔尔缓缓摇了摇头:“我并非完全为了此事。”
他看向教廷外面,上一次时间倒转的末尾,萨曼莎询问他是否要借助教廷的力量,劝他将那个杀手菲茨放出来。
萨曼莎是个敏锐的姑娘,没人会相信被教廷养大的神子会不信任教廷,神子的荣光本就是教廷所赋予的,教廷给了他崇高的地位,比所有养育孩子的父母都要更精心地将塔尔养大。可萨曼莎偏偏看了出来,所以她才会那样询问他。
但塔尔又该如何全心全意地信任教廷呢?那银灰色的力量仍在他体内流转,梦中的妖魔一次又一次向他诉说他无法解答的信息,疑似苦修士的人试图将刺杀斯拜因·辛锐的杀手灭口,妖魔在圣城所布置下的符文阵核心位于教廷。
塔尔垂下眼帘。
只要他还身在教廷,他就永远只能知道教廷想让他知道的,只能看见教廷想让他看见的。
于是他什么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