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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使没有天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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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常一样周五林鸢满怀期待着周六快点到来,迫切的想早点见到许柏燃。
那天如同噩梦般的男人却闯进了她家,带着警察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大汉要带她走。林鸢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哭得那么失态过,哪怕赵芩被那个男人拳打脚踢都没有流过眼泪放声大哭过。
林鸢搞不清楚这些男人要带她去哪里,也跟着她妈妈后面嚎啕大哭。那群男人里她只认识那个叫了几年爸爸,一不顺心就会打她的男人。
再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还是满眼的恐惧,见他又想打她妈妈林鸢趴到她妈妈身上说愿意跟他走。
林鸢的妈妈听到林鸢答应要走后哭的更厉害了,许爸爸赶回来的时候林鸢已经坐上他爸花钱租来的小轿车,林鸢和许叔叔摆摆手道别,眼睛哭肿的像两个核桃。
林鸢心里默默的和妈妈,许爸爸还有许柏燃道别,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再见一眼许柏燃就好了。
林鸢其实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要回去的,爸爸答应离婚的条件就是要把林鸢就给他,是妈妈求着爸爸带林鸢去城里过几年好日子。林鸢常常会想爸爸是不是把她忘掉了,那样最好,就不用不回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逃不过去的。林鸢的妈妈已经拖了很久就是不把林鸢送回去,那个男人才会带上村里的大汉,还有警察强制带林鸢离开,逼得林鸢的妈妈无计可施。
林鸢想着自己不能破坏母亲的生活,至少许叔叔对妈妈是真的很好,自己也贪婪的享受了两年许叔叔的父爱,足够了,林鸢是时候长大了,再见了,许柏燃。
林鸢的妈妈从小就是自命不凡的女人,吃什么无所谓,穿却一定要穿的体面漂亮,无论爷爷怎么打骂她,她20岁出头就已经学会了梳妆打扮,浓妆淡抹的,那时候家里生了四五个姐妹十八九岁就已经嫁出去为人妻母了。林鸢妈妈最后如愿嫁给了村里最有钱的人家的儿子,也就是林鸢的父亲,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生下林鸢的那一年,林鸢的父亲玩炒股一下从村中里最富裕的人家变成了欠债数百万的穷光蛋。
逼死了爷爷,林鸢的父亲也变得暴躁,喝酒打人成了家常便饭。
几年后市里有人来村里考察开发度假村,林鸢的母亲挑出了最漂亮的裙子,穿了一双还算新的高跟鞋,画上淡妆出门了。
出门前一直抓着林鸢的手,自言自语的说要豁出去赌一把。很明显她赌赢了,那个千姿百媚的女人怎么会有男人不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许柏燃母亲死于难产,他爸爸一个人守着许柏燃好多年,林鸢的母亲迫切的想要摆脱那个打人喝酒的疯子,许爸爸把那个欠了几年的几百万帮他还掉了,只求带走林鸢的母亲,这一切好像来的顺其自然。
林鸢又坐上了那哐当哐当的绿皮车,路途中林鸢把该走哪条路穿过哪条街,到了车站该买到哪儿的车票,火车车票多少钱回忆了好多遍,还偷偷的用本子画下来。
回到那个男人家前两天,林鸢睡硬板床睡得腰酸背痛的,那个男人就边摔酒瓶子边骂她贱命,去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以为自己富贵命。
林鸢常常会看着那个男人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回家,林鸢有的时候就在那窗户都是破的学校教室呆个一两天不回家,他也不会发现。
与其这样,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呢?林鸢发现自己越来越恨自己的父亲,希望他哪天喝醉了,摔到哪个山沟里爬不起来。
许柏燃回家后发现林鸢不见了,叛逆期就真正的到来了。
和他爸爸吵的声嘶力竭的,翻箱倒柜的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林鸢找出来,不去学校,不和他爸爸说话,和他爸爸关系弄得很僵。
后来林鸢的妈妈把前因后果都给他讲了,但唯一骗他的就是林鸢去她亲爸爸身边过好日子了。
林鸢妈妈答应等到他考完试,考到一个不错的高中就把林鸢的地址告诉他。许柏燃才又回到学校重新读书,读的比以前刻苦,也不爱打篮球了,可能没变的就是和他一起准备着迎接中考的艾雪。
许柏燃周末和艾雪一起回家的时候,许柏燃会觉得特别的伤感,会情不自禁的回头看看,万一林鸢回来了呢?万一那个小鬼在后面跑着跑着又摔倒了呢?
林鸢初中念的很辛苦,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因为算童工没人敢要她,最后她在学校旁边的录像店找了一份兼职,一个月才50块,还得每天过去整理两三个小时碟片和磁带。
那一年她成长得比任何人都快,也长高了不少,她想着等她攒够了来回的车费,等她再长高一些就去找许柏燃。
同学会嘲笑她是酒鬼的孩子,嘲笑她家里穷,甚至笑话她没人要,可是她不在乎,她会在心底默默的和她们说她有一个爱她的妈妈,有个许叔叔,还有许柏燃。
林鸢有时候觉得自己存的钱多了,会奢侈的用公用电话拨通那个长途号码,电话要是接通了是个男人或者女人的声音她马上把电话挂掉,要是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她会不吭声多听一会儿里面的声音,直到那边骂神经病她才吓得挂电话。
后来奇怪的是那个男孩子接了电话不骂人了,喂两声听电话里面没动静会和她一样一声不吭的静静的等待着谁先挂电话。
林鸢钱是在许柏燃中考的前一天存够的,来回车费还有些富余,她花了一小笔钱买了一条碎花连衣裙,穿着一双有些发黄但洗得干净的帆布鞋就兴冲冲跑去车站买了一张直达那个心心念念城市的火车票,那时候镇上已经开通了火车站点,对林鸢来说这像是专门为她准备好的。
她也好像明白那天母亲在火车上兴奋又不知疲惫的笑容,现在她的心情和她妈妈一样。
那天她先跑去了学校,远远的站在学校外等着许柏燃出来。
等得她觉得脚站的发软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许柏燃,她看到了艾雪和许柏燃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止住了自己差点飞奔过去的双脚。
鬼使神差的一直跟着他们走,走着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林鸢发现这条路也发生了变化,多了一些树,多了一些路灯,记忆里的这条路好像昨天就走过一样的深刻。
许柏燃身边的那个女孩穿的也是碎花裙,但是一看就是知道价格不菲,脚上踩的也是一双帆布鞋,但是崭新漂亮。
林鸢看看自己廉价的裙子和有些挤脚的鞋子一路失魂落魄的跟着,跟到他们挥手道别,跟到许柏燃到家看到许爸爸乐呵呵的帮他拿书包,妈妈也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林鸢远远的看着泪流满面,买了连夜赶回去的车票灰溜溜的逃回去了,那天爸爸发现了林鸢口袋里有来回的车票,揪着林鸢的头发狠狠的打了一顿,林鸢跪在地上和许柏燃一样默默的挨打着,因为她心里实在是太疼了,应该是嫉妒和自卑在作怪。
林鸢发现自己骨子里没有遗传母亲的自命不凡,她开始自卑,觉得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配的上许柏燃,不能像艾雪那个女孩一样自信的站在许柏燃身边。
随着成长渐渐明白了男女之间是会有某种特别的感情,可能是依赖,可能是亲情,可能是爱情,她害怕许柏燃和艾雪会是爱情,害怕她和许柏燃只能是亲情。不过她有好好学习,还好她相信了老师说的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许柏燃中考完林鸢的妈妈如约的把地址给了许柏燃,许柏燃一个人找到去了林鸢家,家里随处可以见的酒瓶子,还有已经馊到长毛的饭菜,那个男人摔着酒瓶子让许柏燃滚,许柏燃找去林鸢的学校,林鸢直接把他拒在校门外避而不见。
只是因为那天林鸢穿了一条补了又补的牛仔裤,洗到褪色的红T恤,林鸢大哭了一场,心底默默的想着,许柏燃你再等等,等到我可以光鲜亮丽的站到你身边。
林鸢成了村里唯一一个保送到市区高中的学生,高中又保送到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学,大学每年还会得到一大笔助学金,一路平坦顺风顺水的。
高中的时候她曾为自己的诅咒后悔,因为父亲喝醉了真的翻沟里没爬得起来,那天父亲好像预知了自己会离开,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还给林鸢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说对不起。
高中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打工,父亲离世后妈妈每个月打给她高昂的抚养费才全部到她手中,可能这是爸爸最后能够留给她的东西,就是好好生活。
父亲离世后她很少回那个家了,父亲祭日才会回去小住几天,买一束花坐在父亲坟前说说话,读初中时林鸢无意间翻到父亲的病历,长期的暴躁症加抑郁症,自那之后林鸢对她父亲的怨恨越来越淡了,只觉得是个孤独的人想找个人陪,刚好找到她林鸢罢了。
林鸢大学毕业后,入职了大学一直资助她的企业成了一名园林景观设计师,初出茅庐被老员工欺负到后来得到上司赏识,再做到业内小有名气。
还有的企业指名道姓的就要林鸢的设计,更想见见林鸢本人,因为传言林鸢眉眼长得妩媚多情,美得摄人心魄。
林鸢工作了小半年都没见过自己的老板,唯一打交道的就是那个头发快掉光了的总监。
有一天大家都在议论说总经理把国外的公司卖掉了挺傻的,国外的那个公司赚的钱至少是国内的两三倍。
还有的干了几年的员工说见过总经理的,年轻有能力,关键长得帅还单身,国外公司卖了回国内赚小钱,啧啧啧的直摇头叹气的,替老板操碎了心,一群小姑娘和几个孩子都有了的女人围在茶水间一起八卦着。
林鸢倚在门上饶有兴趣边喝茶边听着,倒是挺想见见这个长得帅,有能力,还喜欢赚小钱的傻老板。
老板回来了好几天没现身公司,这可把公司里很多小姑娘急坏了,有的人则说看见总经理进办公室了,林鸢相信总经理一定回来了,不然自己头顶上那个万年没用过的摄像头怎么会突然亮红灯呢?
林鸢没看见地上的网线,起身去给总监送刚做好设计稿,脚勾到网线一个踉跄摔地上了,摔得不疼却觉得丢人极了。
听见“啪”的一声摔门声,那个万年没开过门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冲出来一个男人。
那个人扶起林鸢,和小时候一样帮她拍拍身上的灰说“我想你现在应该愿意见我了。”
许柏燃看着面前这个脸上已经褪去青涩稚嫩的女孩子,心想林鸢应该是跌落人间的天使,不然怎么会老是摔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