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阴》风起兰台

1、少阴

　　陈大少第一次见到少阴，是在一个宴会上。正是四处拈花惹草的季节，自然而然地打听了一番少阴的情况。原来她是个网络女写手，于是陈大少少有地对她写的书产生了兴趣。自然不会真的买来看，但是少阴下一次版权的卖出，就和陈大少一起坐到了谈判桌上。
　　这时的少阴在陈大少眼中，照样是美得像花儿身份像草一样的女人，因为她竟然都没有雇佣一个助理或者经理人，也对，她的书是拥有一票粉丝，但在业内也算不得顶尖，收入能高到哪里去。
　　陈大少给出的优厚价格使得这次谈判很快谈妥，末了握手表示祝贺的时候，他牵着少阴的手就不放了。他的助理了然地笑笑，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这是在陈大少的商厦内，这是他父亲无数商厦中的一间。
　　少阴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拿乌沉沉的眸子盯着陈大少。这眼光又令陈大少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他禁不住笑了，为了掩饰突然冒出的从没出现过的一丝紧张。人都说陈大少是个很帅的年轻人，少有女人能够逃脱，陈大少也一直如此自信，包括在少阴的面前。果然，少阴看着陈大少的眼睛，脸颊可见地慢慢红起来。
　　很好，没有施过脂粉，是个美人。陈大少对少阴的表现很满意，但是追女人嘛，要一步一步来，虽然最快的方法是拿着钱袋砸过去，但是未免太没情趣了。于是陈大少那几日少有的振奋，制订了一系列追求的计划，要在少阴身上一一实现。
　　计划的最后一步，是在陈大少碧玉湾的别墅中。少阴看到月亮洒满海面，照出一条银色大道来，听到了隐约的海浪声。
　　在天台上喝了点红酒，少阴眸中水波盈盈。后来直到天亮她都没有走。
　　那一夜，当少阴喘息的声音渐渐平复下来时，陈大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搬去跟我住。”
　　少阴的躯体明显僵硬，也许是她没有想到可以得到陈大少的如此眷顾？陈大少微微笑了，他对少阴此时喜出望外的心情感到很满意，但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他不会亏待了让自己满意的女人。
　　于是少阴就搬到了陈大少无数公寓中的一间。同时搬来的，还有许多的书，有些书看起来明显翻阅过多次，年代久远。陈大少对此也很满意，女人有点事做是好事，她们的脑瓜子要不在无聊地事情上耗费的话会给男人找无数的麻烦。就像他别的情人，有的热衷去巴黎shopping，有的热衷参加各种慈善活动，有的热衷混电影圈，总之是得有事情做着，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人以为和他上床之后，就可以幻想钉在他身上，甚至幻想独占了他。
　　少阴明显很遵守他的规则。她就像是一捧水一样，很快适应了他这个瓶子的形状。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叫她断了和别的男人的联系，她乖乖地遵命。他又看她一人寂寞清苦，叫她多和闺蜜去聊聊天逛逛街，她果然也和闺蜜聚会，还在朋友圈上传了聚会的照片。目前看来，她的一切都叫他满意，特别是两人腻歪在一起时的甜蜜，她向来大方的态度，和偶尔的小性儿，都平添了很多乐趣。
　　在陈大少自己还没觉察的时候，他慢慢地去少阴那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而他的情人变得越来越少。当他察觉的时候，不由大大吃了一惊，他第一次心头有些惶惑，觉得不能任由情况这样发展了。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陈大少冷落了少阴。娱乐圈美术圈，他的身影捕风捉蝶，无处不在，风流的名声在外，使得他母亲都担心起他的声誉了，不为别的，太乱了只怕伤身。父亲大发雷霆，旗下的公关公司的负责人被炒了鱿鱼，连太子爷私生活都被报道了出来，这些公关还有什么用处？相关杂志也被警告，业界暗地里闹了一大场，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少阴呢，在陈大少少去的这段时间，写出了一系列的小说。她还是那一捧水，你用手小心捧着她，她没意见，你把她盛放到盒子里扔到角落中，还是一样的澄澈无争。因为已经和陈大少父亲旗下的出版公司签订了长期合约，等陈大少知道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作品已经是一大摞了。
　　陈大少忽然决定要去少阴那里看看。中途由于衣袖上的污渍回去换了一套衣服，司机老李看得稀奇：陈大少在哪个女人那儿，不留着十套八套衣服？而且去自己的公寓，那不是和回到家一样，何必这么讲究？
　　等陈大少到公寓的时候，少阴正在煮茶。看到陈大少了，微笑地迎上来道：“你可赶巧，这是朋友从黄山亲自摘来的毛峰。”她穿着宽大的丝绸裙子，看起来袅袅婷婷。
　　她的样子，就像他并没有冷落过她一样。难道她不看报纸的吗？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绯闻已经惹得一身骚了？陈大少有些莫名气恼，把外套扔到沙发上。
　　少阴看到了不以为意，替他收好外套，去继续煮茶。等她端着茶盏过来时，看着他巧笑倩兮：“我有一件大事要和老板谈，不知道老板现在方不方便？”
　　她一般都叫他的名字。在床上时也曾叫他哥哥。这时忽然叫他老板，不免令他隐隐不快，但是并不表现出来，且看她有些什么花招，难道是被冷落许久按按捺不住了要亮底牌？可是少阴你能有什么底牌呢？
　　于是陈大少淡然一笑道：“你说。”
　　少阴把茶盏放下，像一只菟丝子似的缠过来，还是那股熟悉的清香，陈大少一不留神便心醉神驰。只听少阴说：“我想结束和你们公司的出版合同。”
　　陈大少端过茶来尝了一口，还不错。“为什么？”
　　“我······”少阴咬了一下唇，“有一家公司要包装打造我的作品，他们做的是出版影视一条龙，我的作品与他们签约，对于我事业的发展肯定更好。我唯一担心的，是你会不高兴。”
　　事业？陈大少觉得听到一个好笑的词语。如果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还去哪里找比他更大的事业？
　　“唔。”陈大少想了想。“没问题。你把合同拿出来给我看。”
　　少阴忽然露出一丝不安来，但是陈大少的态度这么爽快，她岂有犹疑之理？去抽屉里拿出合同，陈大少点了点头就扔到了沙发上：“我待会儿带走让他们处理。”
　　少阴还是不安，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可是······”
　　陈大少眉毛一扬：“我来这里是和你谈公事的吗？”
　　少阴不再说话，缓缓把唇凑过来，茶叶的清香满溢在唇齿之间，陈大少不自主就沉醉了。没有比这更甘甜的夜，情浓意乱之时，她忽然推开他说：“还没有去拿······”
　　凌乱的发丝覆盖在她雪白的身体上，充满了纯洁的魅惑。陈大少哪里还会放她去拿什么？“反正你会事后吃药。”他说完，欺身上前，她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缓缓松懈下去似乎化为一滩温软的水。
　　真的。一开始他防着她，却发现少阴从来都最怕怀孕。她不惮同时用几种方法避孕。那时觉得她真是懂事乖巧，如今想起来，却让陈大少不由得心头火光一闪，手下动作粗鲁起来，惹得少阴轻呼，一时间风光旖旎，直叫人忘了今夕何夕。
　　陈大少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律师证明过的解约合同，条款十分优厚，竟然还赔偿少阴一笔钱。少阴当着陈大少的面一笔一划地签了字，心事沉沉的样子。陈大少却忍不住笑了：“现在我不是你的老板了。”
　　少阴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谢谢老板，老板再见。”
　　陈大少忽然说：“我们去旅游吧。”
　　“什么时候？”少阴的眼睛亮起来，她兴奋的样子像个小孩子。陈大少本是临时起意，但忽然坚定了决定。什么偷拍，什么娱记，什么顾虑，通通见鬼去吧。
　　“下个月。”
　　下个月到了，陈大少果然带少阴去旅游。知道少阴喜欢的范儿，带着她去了法国的农村。阳光透过百年古木的缝隙漏下来，少阴的眼睛在阳光里看似泪光闪闪。她把头轻轻埋在陈大少怀里：“怎么办，我快要离不开你了。”
　　陈大少做惊骇状：“我以为你早就离不开我了。”
　　少阴却并不笑，反而扁扁嘴要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大少把她的长头发揉乱成一团：“傻瓜。”
　　少阴勉强笑了一下。
　　回国之后，陈大少一边处理公事，一边莫名愉悦，直到他接到了物管的电话。电话里，物管告诉他，收到了他公寓的钥匙，要向他汇报一番。他略有意外，但不以为意，撂下电话之前忽然警醒：“你说的是哪套公寓？”
　　印象中，他名下的公寓全都是密码锁，除了少阴住的那套。
　　物管清清楚楚地把公寓名再报了一次，陈大少忽地一怔，猛然撂下电话，外套都忘记带，推开门跑了出去，下属们看着陈大少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惊怕。
　　他一路踩着油门赶到公寓，从物管手中拿到钥匙，推开门叫道：“少阴！”
　　少阴从屋里面出来，穿着家居的丝绸长裙，是他最熟悉的花纹和款式。陈大少长舒了一口气，把钥匙扔到几案上，扯着领口往沙发上躺着喘气：“吓我一跳。”他等着少阴前来温存，她向来软玉轻盈，他亦留恋于此。可是少阴并不前来，她两只手拧在一起，细细白白的手指都被拧红了。陈大少在沙发上慢慢坐直，看着少阴皱起了眉头。
　　终于，少阴鼓足勇气说：“我、我把钥匙给了物管，我原本想离开后再给你电话······新出版社提供了写作场地，我、我要去组里修改一个剧本。我要住过去了——你，会不高兴吗？”
　　陈大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少阴看不懂的神色。那神色让少阴害怕起来。她紧紧闭着唇不敢再说话，往后退开一步。陈大少从沙发上弹起，抢上几步攥住她手腕：“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我？”
　　少阴在陈大少居高临下的瞪视中不由得有些胆寒，但却轻声坚定地说：“是。”
　　陈大少的唇角闪过一个冷漠的笑，一闪即逝，少阴不禁结结巴巴说：“我、我不要你的钱，合同虽然我签了，可是不该我拿的钱我一分不会带走。”陈大少阴沉沉并不搭腔，少阴深吸一口气，努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我要和你分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陈大少攥着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少阴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地不哭出来，她说出这些话之后，似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敢于坦然面对陈大少的眼光。陈大少和少阴就这样对峙着，少阴觉得手腕快要碎成粉末，可若是不痛，哪得新生？
　　陈大少猛地把少阴往沙发上一掼，冷笑道：“真是——用心良苦！你骗得我解约后，又来向我提分手，一步一步算计我吗？你——好样的！你胆子不小！”
　　少阴抚摸着通红的手腕，轻轻说着：“解约是公事，分手是私事，原本不是一件事。”陈大少阴测测一笑：“那为何不先分手再解约？”
　　少阴神情一滞，脸上又微微红了起来，她垂下眼睑有些委屈的侧影，像极了最初吸引到陈大少注意的样子。陈大少恨极了她这无辜的模样，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只是想把这坏女人拆吃入腹。他这样想，他也这样做了，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原始的力量把她征服，叫她再敢提分手两个字！还没有女人敢于向他提出这两个字！
　　地板上，卧室里，到处一片凌乱，这是真正的战场，少阴浑身的骨头都快断掉，泪水也糊了满脸，那么狼藉，却硬是咬着牙不吭一声。她愈是这样，陈大少愈是生气，他一次一次发泄着，直到最后两人都力气尽失地相拥着沉沉睡去。
　　半夜里陈大少被热醒，发现怀里的少阴像是一块火炭，灼灼烫手，怎么都叫不醒。胡乱捡了几件衣服套到少阴的身上，打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来。
　　少阴住进了病房。这是顶层VIP病房，大大的病床里，少阴瘦弱的身体蜷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医生正在附带的客厅里向陈大少说病情。陈大少对医生口中的隐约不满听而不闻，他耳朵里回响着一件事情：少阴怀孕了。少阴怀孕了。心里像千万个天使唱起歌来，少阴有了他的孩子······怪不得······他忽然跳起来，拿着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又停下来，看了床上的少阴一眼，果断地拿着手机下了楼。
　　大约两小时之后，陈大少带着父母赶到了医院。父亲的脸上怒气冲冲，母亲却泪水涟涟，他们一家三口当然是已经经历过激烈的辩论了，情况还未明朗，陈大少却已经宣布了决定：他要立刻，马上，和少阴结婚。
　　陈大少的母亲懊恼万分。早知道他这样玩下去会出事，就该早早地让他结婚才是。张氏集团的千金也好，周氏企业的独女也罢，都比这被人豢养做情人的女人强，况且这女人还充满心机，靠着珠胎暗结想要上位。真搞不懂，自己的儿子这么精明，从来都把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何却栽了这么个大跟头？
　　无论如何，陈大少的父母都等不及要看一看，这个少阴，到底是何方神圣，轻松就收服了他们的花心儿子？
　　到了病房前，陈大少忽然对父母说道：“爸、妈，您们先等一下，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父亲一路没有说话，此时却怒道：“如果她没醒，我们是要坐在这里等着她醒吗？”陈大少和父亲面对面瞪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退步，两人的立场却都已表明。陈大少一声不吭，推门进去。片刻，他如旋风般从屋里冲出来：“医生！护士！”
　　医生来了，护士也来了，少阴却真的不见了，护士支支吾吾：“她、她······我、我······”陈大少气得笑了起来：“七星标准，高级病房？他妈的高级到把病人都搞不见了？”一张脸笑得扭曲了，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对父亲说：“爸，是你干的吗？”
　　陈大少父亲一听，气得眉毛都快立了起来，却懒得争辩，拿起手机就拨了几个号码，只听他说道：“警察局吗？我要报警，医院的病人失踪了。是——失踪多久才可以立案？好。”掐了电话，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正在说着什么，陈大少忽然如梦初醒，说：“我去找她！”
　　母亲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你现在心神不宁，怎么开车！”言语中已经哽咽。
　　陈大少正待挣脱，父亲一声大喝：“急什么！警察马上过来！医院有监控录像，那么大个人，还能飞到哪里去！”
　　陈大少呆呆地站住了，他的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爸···妈···”他这么无助，用手捂着脸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这样子，让父母不禁骇然对视，这可还是他们那个无比潇洒倜傥的儿子？
　　警察果然马上过来了，查起监控来效率很高，时间显示在陈大少离开医院后不久，少阴就支开了护士离开了，她的身影，最后消失在医院门口的一辆出租车里。于是又追查那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接到了警察询问的电话，骂骂咧咧：“是有那么个女人。我大晚上做生意真是晦气，从医院门口接到个女人，穿着病号服，在车上尽说些疯话，吓得我半路就把她赶下了车，损失了油钱。真不知是人是鬼。呸！在哪里下车？在津门大桥的桥头。不过我看到她又上了另一辆出租车，牌照号码？我怎么知道！”旁听了这一席话，陈大少又惊又怒，却无可奈何。只听得警察已经挂断了电话，在商议着下一步如何追查，而父亲又打电话给好几个侦探社，一张天罗地网就此盖了下来。
　　可是查找了半夜，还是没有踪迹。陈大少青色的胡子茬长了出来，看似无比苍凉。父亲倒还镇定，忽然问：“她身上有钱吗？”
　　她怎么会有钱？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陈大少急忙查找到少阴新签约的出版社的电话，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终于停下来时，高兴地说：“她找出版社借了钱。”又很丧气：“因为和编辑是私交的关系，半夜就拿着钱走了。”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此时才微露出曙光。后面接着的是更加漫长的几月时间，少阴音讯全无。
　　大少家中持续低气压，大少很少在家，总是一有线索就亲自赶去，而母亲常做噩梦，念叨着少阴怕是已遭不测，父亲却仍是最镇定的，他说：这女孩子，或者是智商太高，因此当她想藏起来的时候，会令人怎么也找不到。那天两人又如此对话，母亲听了父亲的话禁不住点头，说：“也许是。我最近买了她的书看，不聪明的女孩子是写不出这些东西的。”
　　“写的什么？”父亲向来对网络女作家的作品是不屑一顾，事实上他常常去听的是“论语与管理学”、“家族企业的未来”这类针对企业管理人员的专业讲座。
　　“你看了就知道。”母亲递给他几本书。
　　父亲人生第一次纡尊降贵看起了网络小说。
　　看完书，父亲陷入了沉思。然后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电话号码。
　　母亲在一旁听着。只听父亲与对方寒暄之后，忽然问道：“县城里文化界有没有什么后起之秀呢？漂亮的，年轻的，才女。呵呵，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嫂子可正在旁边盯着我呢。我们要找个宣传代言人，你知道那些女明星的要价有多高，所以没有合适的······会书法的才女？不对，我要会写作的。没有？真的没有吗？不要会书法的，嗯，呃——那个会书法的叫什么名字？繁阳？繁阳？好。就这样，你先不要告诉她，让我有空再去谈。千万保密、千万！”
　　挂了电话，他转过头看着呆呆的妻子：“我们可能要先走一趟了。”
　　妻子摇摇头：“我不明白。”
　　父亲忽然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们老家是个历史文化名城，又是个旅游胜地，她改行当了书法家，卖字画赚钱呢。”
　　妻子还是愣愣的：“能赚到钱吗？”
　　“怎么不能？已经是小地方的风云人物了。看来，她果然不是普通女子。我们得去见一见，省得儿子又大吵大闹。”
　　听出父亲话中的意思，母亲惊疑道：“你决定了吗？”
　　父亲说：“还没有。要决定，也要见到她以后。”

　　从家乡回来的路上，陈大少的父亲用手轻轻扣着飞机座椅的扶手，似乎心满意足。
　　妻子忽然问：“你喜欢她什么？”
　　“你呢？”丈夫转头看着妻子。
　　“我原本怕她并不爱大少，但看来是我多想了。我最喜欢的一点，是对于大少的成长，我们父母能做到的已经不多，而她会让陈大少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给我们陈大少一个美满的家。这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吗？”
　　“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陈大少一周不回家了，有一天，母亲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饭。
　　“干什么？”他哪里有吃饭的兴趣。最近他每一餐都是凑合，腰身愈发清减，精神却愈发亢奋，依旧四处搜集着少阴可能的线索。
　　“你回来就知道了。我和你爸都等你回来再吃饭啊！”母亲说完就挂了电话，让陈大少想拒绝都开不了口。
　　那……就回去吧。希望父母大人不是想不开要给他拉郎配。若真是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回家了。
　　比晚饭时间稍提前回到家，打开门，他看见露台上一个熟悉的背影。陈大少呆怔了，这是梦吗？母亲身边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少阴？
　　少阴也转过头来，不发一言，看着他微笑。
　　父亲母亲和下人早已回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陈大少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少阴身边，虽然身材比少阴高大地多，但那一刻，他像仰望着神一样等待她的垂青，可是她那么温柔，像初春三月拂过的春风般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盛气凌人，也不见丝毫怨气，只是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你瘦了。”
　　想过打算见面要惩罚她的。可是陈大少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反而没骨气地落下泪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胡乱吃完的晚饭，陈大少与少阴到花房里坐着。
　　“这段时间，你怎么过的呀？”陈大少巴巴看着少阴，声音哑哑地。
　　少阴看着他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她莫名觉得这样的大少有一股可爱的孩子气。无比自然地伸出手，她轻轻刮一下陈大少的鼻子，轻快地说：“我有一整个后宫的男男女女，无聊就拉出来虐一虐或疼一疼，过得简直不要太充实了。”
　　“你……”对于少阴打太极似的回答，陈大少无可奈何，却又不免心中酸涩。他也是个聪明人，明白少阴怀孕后带球跑的原因，也已经翻来覆去把这件事想了无数次。少阴这么选择，不过是对他没有信心。
　　都是他的不对。都是他的错。
　　“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心意。”说着，他虔诚吻上少阴的手。
　　少阴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不怕是我欲擒故纵吗？不怕……是我对你耍心机？”没办法，网文写多了，少阴本就是个脑洞侧开的人。
　　陈大少也笑了，一把揽过少阴：“如果真是心机，我要感谢你如此费心。总之，我如今得到了我想要的，只希望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你想要开影视公司吗？我知道你很有事业心，你要把小说都拍成电影吗？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少阴轻轻一笑，对他给出的前景全不在意。她眨眨眼睛说：“给我吧，我要很多、很多的小鲜肉。”
　　作家的脑回路本来就和常人不同，她的三观不正尤甚。陈大少原本陷入柔情的感动里，知道她在玩笑，却也忍不住惩罚地轻咬了她一口。少阴乖巧地改口道：“不对不对。如今我还要什么事业呢？我的事业就是你呀！”如果早一些日子，听她如此说他会警惕不屑。但如今陈大少只觉得这句话无比的舒坦，哪怕这少阴只是拿这来开他的玩笑，他不禁又垂下头吻吻她：“谢谢你。”
　　“不客气。”说完少阴伸出舌头，在陈大少嘴唇上浅浅扫过，陈大少浑身一阵战栗，看着她抱着大肚子恶作剧地笑，不由地丧气道：“你这个坏女人。”
　　阳光透过花房的玻璃窗洒在两人的身上，玲珑剔透的玻璃球里，一对璧人。

　　后来，少阴在网上回答读者提问。
　　“作者大大：我很喜欢你书里的一句话——‘一个人爱了常常没什么理由，不爱的时候却常常有借口。情商高可以是心计重，美白甜可以是大猪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化多端，足够玩遍所有的文字游戏。我，但愿拥有这一刻的真心。’——我想知道的是，在作者大大你自己的人生里，是否也拥有过那一刻的真心？”
　　看着问题，少阴会意一笑。
　　是的，她有过，她有着。
　　那一刻，他愿意相信，她也愿意相信。
　　只两人那一刻的真心，就足以不惧未来。且携手，看那春山在望，共度夏日疏长，在四季轮转中从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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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是五年前写的。YY地非常过分，也写得十分顺利。
但写完这篇文，家中接着就发生了一些事，几年没有写文。再拾起键盘来时，不觉忽忽春秋已过。
但，好在，我回来了。而你们，一直总在。谢谢会看这篇文的朋友。
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