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曜晨雪》初晨雪

27、第 27 章

　　古香古色的故居里弥漫着人文的气息，推开的时候却传来了一股潮味，我以为顾灏天会嫌弃，没想到他说：“这里面真有古典气息，有这么多的字画书籍，看来你的外公外婆很有诗情画意啊！”

　　这两兄弟真的不一样，我至今还明显的记得顾灏明当初那嫌恶的样子。

　　当夜幕来临的时候，我看到了外面的点点亮光，我知道那是萤火虫。我高兴的有些忘我，拉着顾灏天的
　　手，激动的说道：“灏明，萤火虫出来了，我们去山坡吧，那里萤火虫更多，还有月亮！”
　　顾灏天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色，稍纵即逝，随即温柔的笑着，答道：“好啊！”

　　说错话的我这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竟然随口喊出了“灏明”的名字，竟然把过去当成了现在，错以为还是没去新加坡之前的时候。我只能看着顾灏天尴尬的笑笑。

　　那晚山坡上的月亮很美，很亮，很圆。萤火虫也很多，包围着我们翩翩起舞。这样的美景已经多年不曾见了，萤火虫的身影还是大学之前见的，现在见了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

　　顾灏天看着圆圆的月亮，含笑赞道：“这里的月亮真大，感觉都不像真的，很漂亮！”

　　“是吧是吧，这里可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听着我这毫无道理的话语，他们也没人反驳我。

　　顾灏天看着月亮，像沉迷在其中，“这里，你带灏明来过吗？”

　　“嗯，他生日的时候，带他来过。”

　　“那曜宸呢？”

　　想起曜宸说过他也想来这里，心里就一阵发疼，我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个小小的愿望，竟然成了不可能的奢望，“他说过想来的，可是没机会了！”

　　“初晨，你知道吗？你能让人感受到最平凡也最感人的温情，这就是你吸引他们的地方！家，对于我们来说，都太过奢侈！”
　　顾灏天说话很少夹杂感情的变化，现在的他也是如此，总是含笑说着一切，心里的苦从不流露。一句话道出他们最大的伤悲，却总是那么轻描淡写。

　　“吸引吗？其实陆曜宸也好，你也好，最爱的人一直都在的。家，并不那么奢侈，只是你们没有给自己拥有家的机会！”
　　我说出这番话或许残忍，但此刻我只能这么说。想起李佳雪的死，想起舒柔的死，难道不是这样吗？

　　顾灏天苦笑一声，“或许你说的对？”

　　为了避免触痛他的心，我从没开口提过陆曜宸，今天既然提了，我就想问个明白，也问出那个人的心声。

　　“灏天，李佳雪真的是你安排在陆曜宸身边的卧底？”
　　他面无波澜，浅浅答道：“是的，佳雪是孤儿院的孩子，我把她从孤儿院带出来，严格训练她，让她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间谍！”

　　陆曜宸说的果然不错，那么当初一副对顾灏天跟李佳雪关系不知道的样子也只是在做戏了！

　　“可是为什么？他对你感恩戴德，根本不会干扰你！”

　　“多一份保险总是好的。”

　　我的猜想没有错，“有了李佳雪，你可以随时得到陆曜宸的消息，也可以更好的控制全局。只是你没想到，陆曜宸知道了李佳雪的身份，辗转把她安插在了顾灏明的身边，坏了你的计划！”

　　他看着我，笑言：“不，你只猜对了一半。曜宸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让佳雪去了灏明那里，既摆脱了了我的控制，也让佳雪成为了我的眼睛，让我更好的知道灏明的动向，也给了灏明一个有力的助力。他没有坏了我的计划，反而是帮了我。从他把佳雪放在灏明的身边，而不是以叛徒的身份处理佳雪，我就知道，曜宸已经知道了佳雪的身份，也知道了曜宸依旧是我的弟弟！”

　　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陆曜宸跟顾灏天都看懂了对方，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背叛，有的只是惺惺相惜。

　　顾灏天的脸上有一抹苦涩的笑容，“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互生情愫！我早该想到，生活中一片冰冷的李佳雪，遇到热情，善良，像阳光一样的曜宸，怎么会不被打动，雪能被阳光融化，人心也一样！”

　　“灏天，你可知道，在曜宸知道李佳雪身份之后，他曾给过李佳雪选择的机会，是她主动选择留在了曜宸的身边。如果，我说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放弃李佳雪这枚有用的棋子，成全他们？”

　　顾灏天没有回答我，转头看向皎洁的月亮。

　　其实何必再问，一个推着轮椅也要进火海救陆曜宸跟李佳雪的人，能选择什么？此刻的陆曜宸，应该是笑的，他的哥哥一直都在！

　　月光下的顾灏天静美如水，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去触碰那发光舞动的烛火。仿佛知道顾灏天不会伤害他们，一只萤火虫静静停在了他的指尖。

　　这一刻，我看呆了，仿佛真的看到了仙子，很想将这一刻留住。我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和谐的一幕，相机快门的声音响起，惊扰了这画一般的人，萤火虫也被吓跑了。

　　顾灏天回过头，看着我，仿佛在问我干什么。

　　我老实的回答：“刚才的你太好看，就想仙子一样，我忍不住就拍下来了！”

　　瞬间，我觉得顾灏天僵在了那里。

　　“唉……骆驼（因为父亲姓洛，方清伟总是喊他骆驼），你这女儿这智商真的是硬伤啊！”

　　要不是方清伟的声音响起，我甚至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人。他们早练就了一身本事，在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

　　父亲同样叹气摇头，“真不知道她是像谁，我觉得我跟他妈都挺聪明的啊！”

　　莫名奇妙被批，岂是一个委屈了得。

　　我对着那个所谓的父亲说道：“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父亲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肩膀，“女儿啊，不是爸爸不帮你，你觉得“仙子”这个词语形容一个男人真的合适吗？”

　　现在的我除了挠头还能干什么？

　　“灏天，你怎么了？”

　　方清伟的一声惊呼，我们都看向顾灏天的方向，他此刻闭上了眼，就像睡着了一般。

　　本以为温馨而平淡的生活会这样持续，却在此刻粉碎了所有的幻想，我们都忘了顾灏天身患绝症的事实，都忘了死神可能随时会光顾。

　　争分夺秒的送顾灏天去医院，医生奋力的抢救，也只是换回了他片刻的清醒。

　　虚弱的他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他说：“初晨，谢谢你，在最后，让我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喜欢灏明就会去找他，他还爱着你！”

　　我点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他伸出颤抖的手，拭掉我眼角的泪，他说：“初晨，别哭，曜宸、舒柔都在天上等我，没什么的！最后，答应我，把我的骨灰带回新加坡，跟舒柔合葬，生前我不能给她幸福，只愿死后相守。”

　　原来他不让舒柔下葬的原因在这里！

　　他抬眼，看向我身旁站着的方清伟。

　　方清伟弯下身，“少爷，你想说什么？”

　　顾灏天加深了笑意，看着面色凝重的方清伟，“不要喊我少爷，你不是我的管家，也不是我的仆人，你更像我的父亲，谢谢你！”

　　说完这最后的话，心电图已经是一条直线，他含笑闭上了美丽的双眸，就想睡着了一般，只是这次，他不会再醒来。

　　方清伟跪在地上，抱着被子，轻轻地抽泣，这个人失去的不是他的上司，而是他的儿子！

　　我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的变化，直到手掌变得冰凉，指头变得僵硬，我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死了！

　　滚烫的泪顺着我的脸颊划过，滴落在我的手背，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果可以，灏天，可不可以不要睡？只可惜，不会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只有完成他的遗愿而已！灏天，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遗愿，你在那个世界一定要幸福！

　　顾灏天火化的当天，方清伟递给我一份股权让渡书，只要我签名，我就是陆家最大的股东。

　　原来在陆曜宸入狱后，他怕自己再有个万一，陆家群龙无首，已经留下了一份遗书，竟然是让顾灏天继承他所有的股份。他不光信任着顾灏天，更是愿意为他牺牲一切，为了昔日的手足情，为了当日的救命恩！

　　而顾灏天则将所有的股份转让给了我。

　　这封遗书一直由陆曜宸的律师保管，陆曜宸死后，由于顾灏天离开了新加坡，没能及时送到顾灏天的手里，辗转流落到博士那里，而后传到了顾灏天这里。

　　方清伟苍老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顾灏天那句“父亲”太过于沉重，是数十年不离不弃的情感的沉淀。方清伟可以踏入别人不能介入的顾灏天的领域，可以窥探顾灏天的内心，不为其他，只因他是父亲！

　　带着顾灏天的骨灰，再次回到新加坡，心里异常的沉重。在这里，有太多难以磨灭的回忆，让我有过感动，也尝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