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都一饷》》辛恒

61、60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先一步喜欢上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更痛苦的事情。
　　我重新翻着梁轩的□□空间，看着他发的那些我之前一直觉得莫名其妙，但却有所触动的文字：
　　“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从容地生活。至于感情这个看起来一定存在的东西，虽然我并不愚笨，但还是认为它不好控制。我不喜欢我控制不了的东西成为我生活或者人生的主要部分。控制不住，宁愿不要拥有。”
　　原来我们不仅聊得来，还如此地相像。原来我心里一直隐隐作祟，不敢确认的事是真的。梁轩喜欢我。直到他以咒怨的语气说出全部，我才明白。他对我的冷淡，正如我对欧阳彬的逃避。因为觉得不可以，所以远远地走开。
　　然而空间上的远离，心里反而越发放不下。有一种说法——“白熊效应”：失恋的人努力想忘记昔日的恋人，却发现对方的形象在脑中愈加清晰。梁轩越躲着我，就越忘不掉我；我越躲着欧阳彬，就越会时时刻刻想起他。
　　无比理解梁轩，可我不愿低头。那天，我分明像个凶狠的恶妇一样咒骂着他，在他说我不要脸，说摆脱不了我的时候，我教训着他，就像教训着那个同样鄙陋的我自己。
　　他说是我一直折磨着他，断断续续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把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搞得难以继续。他说我是毒草，在他的心里疯长。他说我是野马，明明需要广阔的草原却误闯入他的世界，将他践踏。他说从我邀请他参加那次晚会开始，他就知道我和小品剧里的搭档——欧阳彬，就有着暧昧的关系。他明白他就像台上的道具，只是起着衬托渲染点缀的作用。一旦效果达成，就会被抛弃。
　　他说：
　　“看来那些八卦中调侃演员们因戏生情的料其实没什么，不在镜头前的人类可能远远抵不上那些明星们的韧力强大。无论台上台下，你看他的眼神和平时看我的不一样。只有你想在他面前拉着我一起表现时，你的眸子里才会含情。你是在勾引我吗，林冉冉？你觉得我上钩了，你就可以抵消掉内心里的不甘了是吗？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是这样的。”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林冉冉就是那个控制不住的东西。她是一匹野马，需要不断探索新的草原。她和康慨分手是必然的事情，换一个张慨李慨，一样都会分。从始至终，她就没有喜欢过谁，她只是在体验喜欢的感觉。就像康慨和秦欢想要体验□□的感觉一样。
　　可是，是林冉冉不要脸，是林冉冉想要这样，是林冉冉想要不仅自己痛苦，也拉着别人一起痛苦吗？一切都是林冉冉的错吗？
　　只有欧阳彬这种以快乐为人生要义不管别人死活者才可以一直逍遥。如梁轩，如林冉冉一样的蠢货，只能陷入痛苦的漩涡，滚得一身泥。
　　我看着梁轩，他并不精致的五官充满了颓丧的气息。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失败的感觉。是我错了，伤害了他。但是，我还是怒不可竭，我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他那么魁梧的身体，我居然能拽得动他，我朝着他大喊：
　　“梁轩！你就是个怂货！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蛋！你看看你的样子，还像个男人吗？你还记得吗，大一时我们的聊天，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你说你一直在远离，远离那一圈圈让人疲惫的塑胶跑道，远离那些没有任何想法还目中无人的狂妄自大者，远离那些喧哗却不知为何而喧哗的社团、学生组织……你的人生要义就是远离。你不喜欢的你远离，等到了你喜欢的但没把握拥有的，你还是远离。你才是没有意志力的人。你真的太怂了。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认识你，我不该在古代汉语课上坐在最后一排，这样你就没有机会坐在我旁边看我的书；我不该搭理你，即使我们在图书馆遇到也不该和你说话；我不该叫你去参加那场晚会，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一个道具，是我用来激发那个男生妒意的武器……可是，就算是这样，你就被我折磨惨了吗？我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吗？我有天天粘着你吗，我有套路你的钱财吗，我有拉着你和我上床吗？梁轩，他们都说我幼稚单纯，你怎么比我这个白痴还要白痴呢？不就是喜欢吗，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吗，你说呀，你说出来试试呢？
　　你就不敢！从头到尾，你就像我一样是个胆小鬼。五尺男儿怕什么呢，怕我拒绝吗？就算拒绝了，你又不会丢只胳膊少条腿，世上女孩儿那么多，这个不喜欢你，总有一个会喜欢你。你就这么没自信吗？
　　别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如果我有错，我向你道歉。但是，你知道的，道歉是最没用的东西。让你成为现在这副死样子的凶手，是你自己。你不懂得勇敢，就像你不懂得宽容一样。如果你明白，相遇是有先后的，爱情是有出场顺序的，感情变化是难以掌控的，人生本来就是有爱也有痛，你就可以理解一切，你也可以放过你自己。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最不幸，很多的不幸都是人自己作的！”
　　他苦笑着，跌跌撞撞像是喝醉了似的说着，“我自己作？是！我自己作！我为什么要在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我没有钱买车，没有钱买房，我什么都没有。毕业能不能有份靠谱的工作都不一定。我有什么底气去表白？没有能力的追求就是自取其辱。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林冉冉，你和那些女孩子没什么区别，给不了你优越生活条件的人，你不会喜欢。攀附，是女人永远的主题。从古到今……”
　　听到这里，我扇了他耳光。右手打得生疼。他的脸顿时鲜红。那一耳光结束了他的喋喋不休，也结束了我想和他继续废话的意愿。
　　“不要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梁轩，你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在瞎猜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