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都一饷》》辛恒

41、40

　　我不觉得。和康慨分手之后，我做什么都充满了力气。不用再每天发那些毫无意义的表情包聊天，不用再从忙碌的安排里抽时间去找他，不用因为他不回我消息担心或者生气，不用再抱着期待和亏欠。
　　一个人的日子，太美好了。我像只出笼的小鸟，疯狂地吮吸着自由的空气。很不恰当的例子，但能充分表明我的心情：像刑满释放的感觉。
　　不光如此，我还辞了家教。终于不用再每周坐120了。不用再见那个告诉我要找个有钱人嫁的老人了。不用再面对一个没有心灵感受力的姑娘了。不用再面对眼里只有钱的一家人了。也终于不用再充当林老师的角色了。仿佛解脱了。
　　我绝对没有当老师的资格，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是那么简单好做的，面对小渔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我可以让她写出漂亮的作文，但无法改变她的心境。
　　我好像看到了这个女孩的未来，她有着非常规律的作息，她学钢琴学游泳，她考试都考第一。她会在国外一所很好的学校得到高学历，毕业之后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并有卓越的能力，她一路攀登，一路超越。但她始终超越不了生活的无聊与无意义。她靠着父母为她设定的要求和目标过活。她的口头禅从始至终都是：就那样，没什么，都一样……
　　从那幢别墅洋楼小区里出来，我重新发现了公平的内涵。我没有像小渔一样优越的成长条件，我可能会身陷比她要困难的处境，但这都没关系。对于生命来说，缺东补西是最最公平的。生来不是很优越的我，可以拥有更好的感受力。一切都有意义，一切都是靠着我的努力在获取，我在按着自己的意愿前进，迈着属于自己的步伐。自由且骄傲。

　　不久我找到一份更好的兼职。为一家旅行杂志供稿。在这座旅游城市里有很大的优势，去哪里都是景点。我的任务是要找到很好的餐馆或酒吧，采撷故事，并拍好照片。如此一来，我又有了更多出去玩的借口和机会。
　　一开始很紧张。但当我厚着脸皮去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时，餐馆和酒吧的服务人员都很客气。他们向我介绍，并允许我自由参观。有时我会担心人家怀疑我是骗子，一是因为紧张，生怕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人生疑；二是我并没有工作牌照，口说无凭……神奇的是没一个人怀疑过我，对我无一例外都予以极大的信任。渐渐地，我愈发自信。我能够感受到那份从骨子里散发的自信。

　　于是，有空我就会像个幽灵，游窜在大街小巷。除了独特的店面，我还认真地观察着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各种各样的。留着长辫带着牛仔帽的黑衣男人，佝偻着身子骑着自行车后座绑着无数捆扎好的塑料瓶的老人，相偎相依的年轻情侣，妆容淡雅的浓艳的朴实的性感的各种女孩子，还有很多男人的眼神。在红绿灯路口，不经意间能看到身边跟着怀里抱着孩子身材走样的妻子，男人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在年轻女孩子的脸上腰上臀上腿上。见怪不怪。美好的事物总让人习惯性停留。

　　这份差事没给我增添任何的负担，甚至让我更加愉快。每当坐在电脑前将自己白日里看到的画面，听到的趣事化作文字的时候，我就快乐无比。一篇一千多字的稿子，不用半小时我就可以编辑好。常常坐下来就有思路，词汇句子源源不断地涌出。我渐渐发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已经深爱上了一件事——写作。
　　从初中起，我写日记的习惯就没断过。我指的没断不是天天不断，而是只要需要记下来的事我一定得写下来。凡可以激起我内心波动的，不化作文字，我的内心就无法安宁。我喜欢文字，也依赖着文字。能够在文学院里上大学对我来说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这是最贴近我心灵的专业。
　　我想起之前梁轩和我的争论，他发表一通对于包括文学在内的文科均无效无用的观点。
　　如果记不住化学方程式理解不了加速度就是愚蠢的话，那背不熟古文记不清各省地理位置区分不了各哲学门派算不算呢。一件物什重于另一件，不是因为后者就比前者卑微多少。一切高低贵贱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安排。为了一个更有利的方向，所以让天平倾斜。
　　真正的阴谋家是这个时代。
　　每个人都是时代的囚徒，用自己的心血为时代的发展买单。
　　可必须得承认的是，日月精华下花朵的颜色形态各异，人也是如此。思维方式，感受方式不一样。当你像个向量似的直达高山之巅欢呼时，不要蔑视那些慢悠悠走弯路的人，他们不一定就比你笨，可能只是觉得多转几个弯可以领略更多的风景。没有人规定生命的标准模式就是站在山巅俯瞰。如果读一段文字比解一个方程式更快乐的话，看着大家都在解方程式便也放下文字去解方程式才是真正的愚蠢。人生不应该是一场为了融于大流而委屈自己的酷刑。一切都该发自内心，保持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