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都一饷》》辛恒

36、35

　　我根本不是在和他谈恋爱。我是在和自己谈，和自己的感觉和想象谈。正如他不理解一个圆月亮有什么稀奇的，每个月不是都圆一次的么。
　　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做人可以没底线没规矩。
　　他说他一整天都在帮他舍友办事。我问他是什么事可以忙活一天。他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大事，事关他室友的前途命运，此事在他的斡旋周转下正在顺利推进。
　　他说，他室友毕业后要进国企，党员身份很重要，马上又有一批入党积极分子可转发展对象，但需要班里同学投票，票多的才能胜选。想成为发展对象的人太多了，竞争很大，他舍友平时在班里又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能不能被选上很悬，于是他帮他出主意，给他牵线架桥。
　　“所以你是怎么牵线搭桥的？”
　　“这个就不说了，反正事情解决地差不多了。冉冉你就别担心了哈”
　　“你是不信任我，所以不敢和我说吗？”
　　“你知道也没用啊，和信不信任没关系”
　　“康慨，你知道我从来不会乱说。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的，可以告诉我吗？”
　　他沉默片刻，他可以从我的语气里感受到他必须告诉我，我必须知道的压力，于是他说：“很简单的。抛过还参加竞选的十位入党积极分子，班里还有三十五票。我帮他召集起大家来，请大家吃了顿饭。”
　　“吃了顿饭？”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饭都吃了，选票肯定得投他的”
　　一时有很多东西浮现在我脑际，我看到一个篮球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飞越了网格板，冲出了篮球场。不在篮球场的篮球还是篮球，那不做正确事的人还是可靠的人吗？
　　“康慨，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难道真的没有意识到吗？”
　　“怎么？”
　　“这是行贿！你身为党员的觉悟呢。康慨，这是贿选！”
　　“哪有那么严重，只是吃一顿饭，就一顿饭而已，哪就上纲上线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舍友很看重党员身份，那其他同学呢，他们就不看重了吗？你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增加选票，这对别人来说很不公平。如果人人都这样搞，你请吃饭他送礼，你觉得这样的投票选举制度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知道不该和你说的。冉冉，你是真的单纯，还是真的傻呢。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这样，多少年了，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
　　“老祖宗？我没有这样的老祖宗。我只知道每个人都应该自觉维护公平公正，为了一己私利破坏规则的行为就是不对的。不管在班里是默默无闻，还是叱咤风云，一言一行别人都会看在眼里，别人如何评价那是别人的选择，在投票前干涉就是不对的。现在我们是学生，等毕业之后……”
　　康慨断了电话。没等我说完，他居然就断了电话。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当时给我的感觉：他没什么想法所以他认可我的想法，或者他太在意我了，所以他同意我的所有想法。
　　其实不是，他只是当时根本不在乎我有什么样的想法，那些想法没有触及到他的地盘，所以我怎么想根本无所谓。况且，第一次约会他也不愿意反驳我。他知道，如果那天我们吵起来，我绝对不会把左手放上去，那我们根本就不会开始。恰当的时机，恰当地隐藏。
　　那轮圆月仍旧横在当空，像一面亮堂堂的镜子，咧嘴笑着我们还没开始深爱，就狠狠互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