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姝》惟空

71、重回定州

　　石将军为北燕细作的消息秘密传至京城，奉旨留京监国的河东郡王收到密旨，按照皇帝的吩咐，逮捕禁军总统领李算。
　　皇帝尚未回宫，抓捕李算及审问皆是秘密进行，由宫中内廷司和刑部共同审问。
　　刑部官员搜查李算府邸时，在书房的暗室一角中发现李算遗忘销毁的、少量的书信，书信尽是狂妄之言。
　　书信移交刑部，刑部尚书看后，发觉书信的笔迹十分熟悉，但又不敢确认。
　　刑部尚书将书信上呈河东郡王，河东郡王看后一眼认出，此乃废太子的笔迹，李算模仿的惟妙惟肖。
　　普天之下，有谁能想到李算一个武官，双手居然都可以些一手的好字，尤其是左手，擅长临摹他人的笔迹。
　　兹事体大，是太子谋逆案的重要证据，河东郡王立刻密奏皇帝：逆臣李氏的家中暗室，发现足以假乱真，废太子笔迹的书信。
　　宫中这边，内廷人的人查出李算与宫人来往密切，一来二去，竟然查出是于妃的宫人。
　　此案涉及皇妃，于妃又是两位皇子的生母，河东郡王只得上报太后，由太后出面下旨，于妃囚禁宫室，两个皇子暂由德妃抚养，抓捕于妃的宫人。
　　这时已经距石将军暴露过去些时日，赵书萧已在回京的路上。
　　赵书萧打算提前回京，杜节在珅州还有事处理，会和皇帝一同回京，赵书萧想着阿冉和杜节好不容易重逢，就让阿冉和另一个小宫女留下，带若心提前回京。
　　永定公主回京，护卫一职自然而然由许尘担任。
　　赵书萧回京之路，没有了皇帝的压制，没人能管得了她。赵书萧一出珅州的地界，只老老实实走了一日的路程，便改了回京路线，一路向东至定州，再由定州返京。
　　许尘任军中六品校尉，负责护送公主回京，许尘对此没有提出异议，表示若出了意外由他负责，底下的将士这才暂时打消异议。
　　这一次赵书萧回京，不向几年前从平州回京时，一路上拖拖延延。
　　出发三日后，离定州还有四五的路程，赵书萧嫌坐马车慢，打算带一队人骑马先行，等若心她们到定州再会。
　　赵书萧话音未落，若心只是简单跪下，说公主独自骑马先行，那她一头撞死在这。紧接着，一副尉带着赴死的决心走出，指责许尘任由公主胡闹，不知规劝公主，还表示公主执意如此，那他也一头撞死在这。
　　这一下，驿站内的其他将士，除了许尘，跪了一地。
　　赵书萧本来就随口提一句，结果跪了一地，一手捂脸无奈道：“我只是随后一提，诸位不必如此。”
　　若心幽怨道：“公主做过什么，公主心里一清二楚。”
　　赵书萧语塞，又自觉理亏，敷衍道：“时候不早起，下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若心愤怨道：“是，公主。”
　　天气热了起来，又接连赶了三四日的路，一行人疲惫不堪地赶至定州地界。
　　这时距太阳落山还有些时辰，许尘有些担心，但还是没有替赵书萧做决定，问：“公主，今日进城吗？”
　　赵书萧向定州的方向瞧去，淡淡道：“明日进城。”
　　当晚，在定州城外的驿站，赵书萧焚香沐浴，特意让若心寻出件新的绿衣，还让一士兵出去买了些东西。
　　绿色，苗禾姐姐最喜欢的颜色。
　　当晚，赵书萧再次梦到那夜的场景，梦里，苗禾给了小书萧一个拥抱。
　　次日，赵书萧起个大早，守夜的小宫女见赵书萧起身，打算去叫若心。
　　赵书萧让小宫女不要去惊动若心，让她们陪自己去厨房做点东西。
　　厨房的人见公主过来，以为公主饿了，慌慌张张地赔罪。
　　赵书萧让他们不要惊慌，也让他们不必理会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
　　驿站厨房的人不敢违背赵书萧的命令，给赵书萧腾出一个灶火后，十分不自在地做其他人的朝食。
　　赵书萧拿出前夜让士兵买好的东西，回想往日苗禾做点心的样子，动起手做起点心。
　　只是赵书萧甚少下厨房，做起点心来那场面实在惨不忍睹，不过在小宫女的帮助下，总算在其他人起床前，将点心送上炉火。
　　等到赵书萧吃完朝食，她做的点心也做好了，赵书萧亲自将点心用纸包好，仔仔细细地将点心放在马上，趁清晨日头不毒，没有坐马车，起身上马：“进城吧。”
　　从赵书萧改路线时，皇帝猜出赵书萧的意图，在她们赶到定州前，皇帝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定州，告知定州知州，永定公主近日到定州，命知州务必保护公主的安全。
　　在定州西城门前，定州城衙役从老远看到赵书萧的车队，忙派人回城去禀告知州，说贵人至。
　　越靠近定州，赵书萧的心神越是不宁。
　　定州城的城墙渐渐浮现，记忆中被战火焚烧的变成的黑墙和凌凌血迹被风雨冲刷干净，看不出往日战火的痕迹。
　　定州知州在西城门迎接，等车队走近停下后，定州官员对着马车就是一跪：“臣等参见公主。”
　　赵书萧坐在马上，并未下马。“平身”
　　定州官员一惊，声音是从马上传来，几人看过去，这才留意到将士护送在中间的，原来是名女子。
　　而马车里坐的守夜宫女和若心。
　　几人转身准备再拜一次，赵书萧制止：“诸事繁忙，诸位大人去忙吧，留下一人带路即可。”
　　定州知州有些为难：“这……陛下命我们保护公主。”
　　赵书萧：“难道大人对定州的治安不自信？”
　　定州知州：“不是……”
　　赵书萧好言相劝：“本公主有事要做，大人处处保护，百姓必定围观，望大人谅解。”
　　赵书萧都这样说了，定州知州只得尊赵书萧的命令，留下一通判负责带路。
　　赵书萧进城，如今定州的百姓是战后从其他地区迁来，那夜被摧毁的房屋，在战后得到了重建。
　　若不是赵书萧亲身经历过屠城，也不会想到这个城市几年前，曾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在人来人往，繁华的喧闹中，赵书萧问：“通判，听说定州重建后，为纪念死于北燕屠刀下的百姓亡魂，修建了一寺庙？”
　　对待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公主，通判连忙回应：“是，公主。”
　　赵书萧伸手摸一下点心，双目看不出表情。“带路。”
　　定州屠城仅活永定公主一人，通判知晓，看来他们猜对了，公主是来祭奠亡灵。
　　赵书萧来到佛寺前，拿点心下马走入。
　　赵书萧去正殿上了香，许尘当时经过定州，后来听闻定州屠城惨案，今日有了机会，也去上了香。
　　等从正殿出来，通判走上前去。 “公主，正殿是供奉枉死没有亲朋好友祭拜的百姓，东西殿和后院有供奉的排位，是庙建好后原定州百姓的亲人好友寻来，为他们所立的排位。”
　　赵书萧不知还有这个，想起苗禾，问道：“现在还可以否？”
　　通判回：“公主，现在还可以，交给臣去办。”
　　不一会儿，通判找来寺庙的住持。
　　住持朝赵书萧一拜，寥寥几句寒暄后，住持问：“公主想要为何人立排位？”
　　赵书萧毫不犹豫道：“我的一个姐姐。”
　　住持又问了赵书萧所立排位的名字，籍贯和年龄等，赵书萧一一回答。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苗禾的排位做好，应赵书萧的要求，排位上写苗禾的名字，不是一个简单的苗氏。
　　苗禾的排位放在东殿，赵书萧一个人走进去，在心中与苗禾说了好些话。
　　“我做了你素日爱吃的点心，可惜我甚少下厨，也不知味道如何？”
　　“还有，我不害怕了。”
　　“以后，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会好好活下去”
　　“苗禾姐姐，谢谢你。”
　　……
　　赵书萧从寺庙出来，已临近晌午，日头渐渐毒起来。
　　赵书萧牵着马，走在大街上。
　　路上看见几个幼儿，为了混口饭吃，小小的身子帮人干活。
　　赵书萧不忍心，把幼儿叫过来，将点心分给他们。
　　等幼儿走后，许尘问：“点心不是给苗姑娘的？”
　　赵书萧道：“苗禾姐姐是家里吃不上饭，才把她卖到将军府。点心分给穷苦的孩子，比放在苗禾姐姐的排位前腐烂要好。”
　　许尘夸道：“公主心善，苗姑娘心也善。”
　　赵书萧被许尘逗笑。
　　又走了一会，许尘见赵书萧突然心不在焉，问：“在想什么？”
　　赵书萧心中还记挂另一件大事，算算日子，河东郡王侧妃差不多要生产，也不知道瞒着如何。
　　赵书萧回神：“没什么，回京后告诉你。”
　　许尘一笑，不再过问。
　　过了一会，赵书萧扔来一个东西，许尘随手接下，打开一看，是一块点心。
　　赵书萧走在前方，背对许尘。“留给你的，最后一块。”
　　许尘窃喜，三两下吃下肚。
　　赵书萧一大早起身做点心，许尘一直等赵书萧分给他。后来知道赵书萧是给苗禾做的，许尘心中没有一点醋意是不可能，可苗禾救下赵书萧，为了这点小事吃醋，许尘有些愧疚。
　　刚才，赵书萧将点心分给小孩子，许尘心道不能和小孩子计较。
　　没想到赵书萧居然留给他一块。
　　至于味道，许尘不多做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