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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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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并没有很难走,本来就是修好了的楼梯供香客们方便请愿的,加上山上有风,令人感到阵阵阴凉。
苏烟其实是不信神佛的,大多数来烧香的人其实平时也是不信佛的,他们平时心中没有神明,只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为了一己私欲在有需要的时候再去祈求神明庇护,用廉价的香火和所谓的诚信想要来换取不等价的收益,本质上只是贪婪的索取。与其依赖这些,不如依靠自己,平时就尽力排出一切可能的意外,为自己买好一份保险,事事留好退路。神佛救不了你的时候,好歹可以自救。
但是母亲总是说,如果不拜佛就不要入庙门。
也是,虽说不信,但孔子都不语怪力乱神,对未知的事情还是抱有一份敬畏之心吧。万事留一步,当退则退。苏烟看着经理入了庙门,便没有继续跟进去,就从侧面的一条小路上了台阶随意在山上溜达了起来。
台阶的尽头是一条平路,走着走着竟是绕到了庙的后方。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有一只绿色的老龟,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老龟周围叠着很多五角一元的硬币,铺满缸底,龟背上也散着一些,大概是有那种往龟缸里撒硬币可以许愿之类的说法吧。不过有些奇怪,这会这里怎么没有人。
苏烟看着这老龟觉得它也挺可怜,明明只是只懒散的动物,却要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愿望,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若是它无灵,为何要平白遭受这些,若是它有灵,这活的也太是憋屈了吧。
在这里作为人们贪欲和心理安慰的牺牲品。
大概是平时憋的太久,苏烟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只老乌龟有点同病相怜,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活的自由。
她耳边回想起母亲的声音。
人善被人欺。
世界是不公平的。
这个世界上好的东西只有那么多,别人拿走了你就没有了。
想要好的生活你要拼命去争,去抢。
慢慢长大,她觉得母亲的很多想法其实不那么对,可是思维方式好像被刻在骨髓里,流淌在基因了一样。不由自主被她影响,脑子里时不时回响起她的声音。每一次做选择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些,然后又要拼命地克制住一些不好的念头。
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太多了。即使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克制住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刻薄的想法,但但凡发生些什么事情,又会不由自主地被带进母亲那套逻辑里。
刻薄,市井,但是完美的自洽。
在苏烟恍惚之中,周围似乎升起了一阵薄薄的烟雾。
“原来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在门口等我呢。”
经理的声音打破了苏烟的思绪。
“啊,我就随便逛逛,您那边事情忙完了么。”
“弄好了,弄好了。”
“那我先下去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在山下面等您。”
“行...听说这神龟活了好几百年了,许愿邪乎的很,这才移到了后面来......”经理话还没嘀咕完,苏烟已经走远了。
许是山上香火烟熏多了,开车时苏烟感到头有点晕晕的。
本来想跟经理商量一下换他开会,谁知他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为了这个项目经理也是很拼,也一个多礼拜没好好睡觉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也已经求了个心安,剩下的就交给运营部门了。
看着这个有些过劳肥的中年男人。
身上背着房贷和孩子补课费。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啊,谁不是困兽呢。”苏烟感叹到,就在这个走神的档口,没注意到绿灯变黄,这时一辆小电摩突然冲出来,苏烟来不及刹车,猛打方向盘,车子整个一飘,侧挡刮到那辆摩托,直接冲过路边护栏,掉进了旁边的水沟。
等苏烟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不认识的人。
“叫你慢点骑车你不听,还嫌我说话烦。还好没出大事,你吓死妈妈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一边倒水递过来过来,一边数落着。
“孩子刚醒你就说这些干嘛”,旁边的中年男人说完,转过头来,问。
“遥遥,医生说你没事,只是腿部刮伤,然后呛了水。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遥遥??
谁TM是遥遥??
你们又是谁???
虽然内心在咆哮,但多年的习惯让她保持了表面的平静,只是问了句。
“我现在在哪,我这是怎么了。”
“遥遥你别怕啊。”——我没怕,我就是有点懵。
“已经没事了。”——不,我觉得事情很大。
“当时已经黄灯,机动车全责的。”——我就是机动车啊。
“其实事故还蛮严重,那个女驾驶员没抢救过来。我们遥遥真是福大命大只伤了腿。”——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
在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双簧中,苏烟大概理清了现在自己的状况。
所以??
我其实已经死了???
我这是??穿魂了??还是魂穿??哪个词来着。
苏烟突然后悔默默给她讲各种乱七八糟小说的时候没有认真听。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为那些都是胡编乱造的。
我不该腹诽那些的,我这真是报应啊。
所以??那些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算了,我还是装晕慢慢想吧。
“我有点累,想睡会。”
闻言,两人便停了一下来,女人走过来把被子捻了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担心。”
“对,什么都别多想,有我们呢。别怕。你睡吧,你妈妈先回家拿换洗衣服,医生说还要住院几天再做一下其他检查。晚上你妈妈来陪床。”
“有什么想吃的,我给晚上给你带。想不想吃辣糊汤,你最爱吃辣糊汤了。”
“什么辣糊汤,他要吃清淡,要补补。”
面对这两个人的关心,苏烟心情有些复杂。索性闭了眼,不再回应。
过了一会,病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苏烟瞧瞧眯开眼睛,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削一个苹果。
用刀把皮一圈一圈削掉,再从中间切成六等份,小心翼翼地把中间的核切掉,放在容器里,用一个玻璃杯反扣住,防止它太快氧化。
空气中弥漫着苹果的清香。淡淡的味道。
苏烟很久没有吃苹果了。小时候,母亲也会把皮削好然后从一边一刀下去,稍微用点力,把苹果掰下来,用碗接着,再一刀继续。直到苹果只剩下核,碗里堆起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的苹果块,然后母亲会把核拿在手上啃上几口,把碗端给苏烟,让她自己吃。
后来长大了,苏烟自己这样削苹果的时候,才发现其实里面靠近核的地方有点酸,但是又剩不少,直接丢了可惜,弄起来也麻烦。又不喜欢直接对着苹果咬,弄的手上粘粘的,索性也不怎么吃了。
所以自己这是占据了李遥的身体,那李遥又去哪里了呢?经理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要跟李遥的父母说呢?他们会觉得我脑子撞坏了吧。该怎么办呢。想法太多了,想着想着头脑里一片混乱,苏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