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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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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脚边燃尽的烟头碾了多少遍谭眠有点数不清了,两条胳膊搭在三楼走廊的栏杆上闲晃着。连着几天夏日三伏天没完没了的跑项目,谭眠一度觉着自己的脾气早晚要被磨爆掉,话说现在跟着的导师对自己不知道怎么的比亲儿子还亲,打从大二开始有了接触以来,系里闻风丧胆的系主任张青达手头里但凡有项目,总归能想到谭眠这个穷小子,一个项目下来不多不少谭眠的生活费学费也攒下个七七八八。虽然平时两人也时常吵嘴互喷,但谭眠心里其实是感激他的,毕竟很久没人对他上过心了。连着两天白天高温,夜里下雨,眼下这天气更像是煮沸的开水,水蒸气都能烫掉人一身皮。谭眠越发觉着勉强让自己不溜神就快用掉7成功力了。
“成成成,好嘞,那李总您忙,回头上面有了什么变动,您联系我一下,我们再做调整,回见”,远远的看张青达可完全没有四十多的模样,和同院系里带项目的老师比较起来,他既没有标准的地中海发型,也没有格子衬衫塞进西装裤的不良恶习。浓眉大眼精神抖擞的样子看起来也就30多的模样,和谭眠互喷起来更加实力爆表,有时谭眠甚至一晃神觉着这老中年大叔为了和自己一较高下不惜吃了违禁药。“你那细码长条的眼睛就知道盯我?我涂抹星子横飞和他们舌战群儒的时候,你倒是一溜烟的横着出去了,好家伙,抗战可没你这么战的”。张青达边朝谭眠走边往上撸着袖口,汗液沿着袖口眼见着蕴开了一道黄圈。
“没,出来透口气,燥的慌,诶老张你饿么”这边谭眠倒是是答的不紧不慢。
“少扯没用的,这李主管可说了,一有信就通知我,他们这轮融资没完成,事多可能没那么顺利,连带着我们这项目搞不好也要往后拖一拖”。
“没戏”老张的泄气药灌进谭眠耳朵,除了没戏两字,翻遍脑袋里的词库谭眠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论长相谭眠算是大帅逼里的独树一帜,巴掌大的小脸愣是长出了棱角分明的气势,明明一双丹凤眼,偏偏眼尾生的狭长。谭眠的师兄名叫江一野,从前总调侃他笑起来连他这种直男也招架不住,可是自己这个师弟一年也笑不了几回,实在是暴殄天物。奔波了几天的项目怕是要胎死腹中,谭眠的脸色了不是一点半点的难看,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两字,力度再大些怕是能把老张弹开。
“我说谭祖宗,嘴债要还的,这事还没走到头,着急回头了?你这性子多坚持会掉不了二两肉,3年了没个长进。”老张挨着谭眠倚在栏杆上,反手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这话戳在谭眠心里,愣像是高高举起一盆凉水可偏偏一股脑浇在海面上,湿漉漉的想到出去也是无能为力,谭眠觉着自己从来就是那么一类人,别人给颗糖就在心里嘟囔着要是能做朋友就好了,但是哪天对方不小心推了一把,就鼓不起勇气再推门问问我还能进来么?没这个勇气,不行的事再多费功夫就是给自己难堪,别人也许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怕就是退两步换个看起来风轻云淡。没什么好反驳的,这些个弱点跟在张青达身边这么些年,老张算是看的不能再明白了,不过平日里,谭眠那种不亲人不好惹的脾气,除了老张和江一野也没人知道太多,也没人想知道太多。
“走着吧,回头去新民主业,他家主体部门话既然没咬死,我们再去谈谈,程序做了个模版,功能上如果能过得去,指不定还有商量余地,毕竟合作两三回了”老张快步走下楼,与其在这多待一分钟不如回实验室冲个凉。谭眠悠悠回过神,弯下腰捡起碾的不成样的烟头回身远远的掷进垃圾桶里,眉毛挑了挑,心道‘功力不当年,怎么的说来着,宝刀不老’ 三步两跨的下了楼。
回到实验室,江一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横在椅背上睡的这个奔放嚣张,长腿耷拉着垂在地上,谭眠朝着他小腿就是一斜踹。“呲。。”人连着椅子一起砸在了地上,“不是我说,糖儿,今儿我可没招你,你对自己亲师兄也忒狠了点” 这边江一野边揉着腿边抱怨。
“过奖了,没下狠手,也没到亲师兄的地步,单纯挡道了”谭眠绕过一地狼藉,回到自己座位上,随手抓过一颗糖塞嘴里,再挑挑拣拣出一个芒果味的扔给江一野, “我是爱吃芒果味的,但是也不用每次都给这种吧,多了你不怕我腻了啊,”嘴上吐槽谭眠这种认死理的执拗劲,手上拨糖的动作可是一点没耽搁,三两下就拨开了糖衣扔嘴里了。“我说啊,,我,真硬,我跟你说,呲溜。。” 江一野含着半块糖说话说的那叫一个零零散散,口水就着话茬没等出声就咽回了口腔,伴着呲呲溜溜的口水声,听的谭眠一阵的想打冷战,“快把嘴闭上吧,”谭眠眉头略微蹴着,低头整理着一清早没画完的图纸,桌面的凌乱程度一度打消了他继续收拾的欲望,总归我是收拾不规整的,没有那个精致命,还想着要干净规整累不累啊,‘累不累啊?’ 从前的谭眠总是克制不住的问自己,没答案,谁也给不了他答案,好在这两年他似乎可以有意无意的不再给自己难堪,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打心眼里觉着挺好的挺体面的。
折腾了大半天瘫在座位上,饭都懒得吃了,他也就不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干脆趴在桌面上,斜着双眼睛看着江一野“今天不上班?有空回来看我俩这老弱病残,怎么着良心发现?野子我饿了”
“左手边桌堂里,有两份盒饭,快进食吧,爷爷”
“还有老张的?他体力好着呢,还能和我对呛三百回合,费不费钱” 撕开盒面果然是他平时的口味,要说眼下毕业了,来晋城也有整四年了,其实对于谭眠来说,命运把他往哪一扔,他就往哪一瘫,这身皮肉搁哪都是一个鸟样,人也没有天生就认命的,谭眠不是个任人摆弄的主,年少时也朝着太阳甩开步子奔跑过,只是摔的太疼了,疼到牙齿咬碎了往肚里咽,‘累不累啊?’ 再后来到了晋城,出乎意料的遇见了张青达还赠了个江一野,日子过着过着竟也有了点生气,嘴上抱怨的野子永远能变着花样的买到谭眠的心头好,吃食方面自打碰着野子就没亏过。谭眠翘着二郎腿吃出了风卷残云的气势。
“你俩跑项目就没见着混着饭的时候,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项目人也没准备给我们,再搭顿饭,你当那些自主创业的土财主真是人傻钱多了?” 米粒吃着吃着就挂在谭眠下嘴角,他倒也懒得摘,填饱肚子再说吧,饿死鬼的传说可不能就这么挂实验室门上,上面写什么,总不能写英勇就义 ,两门徒慷慨赴黄泉,死因:饿死。想想都寒碜。
这边张青达下身穿了了条运动短裤,裸着上身,线条分明的肩上搭了条没拧干的湿毛巾晃荡进来,随手抬起胳膊摘掉谭眠嘴角的米粒。手指还若有似无的划过两片薄唇,“吃相差劲”
“徒儿说说,今天找为师何事?无事滚”老张瞟了眼江一野
“说正事,我托人问了新民主业那边管项目的现在是姓裴的那混蛋接手,上次您老和他闹的这么不愉快,他这人心眼小的很,估计这次指定给你俩下绊子,他们眼看着有大项目正谈着,整个项目组忙的跟什么似得,你这去还不得让人当出气筒使。”野子这替师傅担忧的劲搁在人眼里八成要成了乖孙孝徒了。
“去了再说吧,即便他要为难也为难不到哪里去,我心里有数”谭眠说这话时头都没抬,眼里平静的像滩水。江一野有时总有些摸不透他,这个师弟1米8的个子,明明长了张勾人的脸,却总是拒人千里,除了自己和老张没见和其他人怎么热络过。时不时在实验室性格暴走提枪就要揍他,又有像这样一副置身事外,冷清的要命的模样。
“成吧,你俩注意些,我回单位了,新来的经理不好惹”江一野顺手提起那两位吃完的残羹剩饭出了门。
“我俩也出门吧,这事要解决了才踏实,这么拖着晚上怕是要失眠,”说话的功夫张青达已经拎着西装外套换衣服去了,好不夸张的讲张青达硬是把西装和私服穿出了异卵双生的感觉,谭眠有种想把人面兽心做成牌匾送给老张的想法,他侧手撑着头拄在桌面发了回呆。瞧这外面恍惚又有了雷阵雨的瞄头,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雨伞来,身上的白t倘若真挨了雨,他怕是真和积攒了一星期的脏衣服大干一场,想想就觉着烦躁的很。
张青达进来时耳朵里塞满了谭眠的那句“卧槽,哪去了?卧槽!” 伸手拽起他胳膊就往外拎“ 别翻了祖宗,带上脑袋,快走吧,说不定能赶在下雨之前被骂回来呢?”
前台的小美女见是谭眠又来做项目,很是热情的招待他们去了会议厅,末了还嘱咐他们喝口咖啡,她这就去请裴经理。谭眠抬眼瞧这姑娘走远不由的嘟囔“长的倒是好看,可惜了,脑子没跟上,老裴来了有她脸色看,造孽”。张青达轻抬了手肘顶了他一下,咪这双眼睛,“对姑娘们没兴趣也不是这么个怼法,基本的怜香惜玉还是要有滴”
“有么?我怼了?我看她挺招人喜欢的,重点是你造的孽,没你和老裴的那出戏,谁都不用遭这罪。”谭眠有点费解,为什么每一句他说的话,从张青达嘴里就能翻译出360个花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