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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寿宴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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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重天上,处处张灯结彩,鸟语花香。女仙婢们一个个裙带飘逸,发髻唯美灵巧,手中或端着诱人仙果,或捧着玉露琼浆,排成一队又一队,袅袅婷婷地朝着凌霄宫而去。流光溢彩的霞光铺满了整个三十六重天,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和酒香。今天是天后的寿辰,整个天宫装点得隆重华丽,处处都体现着精巧与细致。
曼昭着一身利落漂亮的紫色衣衫,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地带着小芙朝南天门走来,执守南天门的侍卫却将她二位拦了下来,伸手向她讨要请柬。
“怎么,我的身份也要查验?”曼昭轻蔑不悦地看了看一左一右两个守卫,清挑地说道,“莫不是新来的当差,竟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虽说曼昭是天宫的常客,出入天宫向来随心所欲,搁在平时这些侍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是天宫的大日子,前往三十六重天给天后拜寿的六界仙友着实不在少数,按照天帝颁下的天旨,通过南天门的每个人都要检查请柬,防止心怀鬼胎之人浑水摸鱼溜进天宫捣乱。
小芙见状忙上前劝说道:“公主,这里不比魔界,今天是天后娘娘的寿辰,我们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说着手掌向上变幻出了一份烫金仙帖,递给了门口的一个侍卫。侍卫匆匆一瞥,走完流程就急忙让开放了行。
曼昭冷哼一声,带着小芙目不斜视地进了南天门,倩影一闪,便消失在南天门后的云海之中,只留下一缕淡紫色的烟影。
南天门一个新调来不久的侍卫不认得曼昭,看着曼昭的背影纳闷地朝着一个仙龄高些的侍卫问道:“头儿,这是哪位仙家?就带了一个仙仆却显得这么大派头?”
被问的侍卫也瞥了眼曼昭离去的方向,想给新来的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广博,端起架子故作神秘地说道:“你可听说过魔界尊神乾熠?”
“你说的是那个千年前与天帝在极北之巅戎河打了三天三夜还分不出胜负的少年魔尊?”新来的侍卫兴致盎然地追问道:“那可是六界有名的魔尊战神,可他和刚才那女的有什么关系?”
“她啊,可是这六界唯一敢称乾熠为手下败将之人,魔界长行宫的长公主,曼昭。”老侍卫唏嘘咂舌了两声,看到又有新的仙家前来,赶忙拍了拍新侍卫让他回神工作,“如今魔界与天界交好,互通信使友好共处,以后见着她躲远点就行,听说这公主脾气不好,一向飞扬跋扈的很。”
“公主,咱们这么早来是不是会显得我们长行宫很没面子?”小芙气喘吁吁地跟着大步流星的曼昭,幽幽说道。她和曼昭这样似凡人赶集一般往凌霄宫赶委实有些招眼,且不说今天不是曼昭过生辰,一个魔界公主这般着急地要去给天后娘娘贺寿,连四周当差的仙仆都要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为如今兄友弟恭的天魔两界的好交情称赞佩服一番。
曼昭闻言看了眼小芙,又瞥了眼周围那些侧首看她的仙仆,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该端出些长行宫长公主的派头来,于是刻意压慢了些脚步,但奈不过心里的着急,一时矛盾,于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咱们长行宫是什么地方,谁敢看低了我们?本公主拧断他的脖子。”
“好好好,咱们长行宫最是威武。”小芙伸头瞧了眼曼昭,笑嘻嘻地揶揄道。,“其实公主不说婢子也知道,您这么着急,一定是赶着去见容轩公子吧。”
“你别胡说,当心,当心我撕破你的嘴。”一下被人戳中心中所想的曼昭一时很是难为情,于是赶紧故意摆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吓唬小芙,但从小就跟在曼昭身边伺候的小芙当然听得出曼昭话外的羞意,但考虑道自家主子是个顶爱要面子的,于是闭上嘴没再继续揶揄,只眨着一双忽灵的眸子瞧着曼昭,似乎在判断曼昭所言之真假。被小芙这样瞧着,曼昭更觉微微心虚,一层淡淡的红晕悄悄爬上曼昭的耳畔。
不过只要她一想到“容轩”这个熟悉的名字,一颗心立马变得沉静且温柔,心里充满了期待。半月前,跟着容轩的小厮给她传来消息,就在今天天后的寿宴之上,容轩会趁机亲自向天后请命,要天后为他和曼昭作主,请一个赐婚的旨意,要他好早日去魔界登门提亲。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一下子从黑玉床上弹了起来,顾不得拂一拂自己凌乱的发丝,脑子里登时就浮现了容轩曾无数次和她站在浮仙桥上深情款款地对她说要娶她的画面。容轩是天帝的一个旁妃所生,是庶出的皇子,没什么实权,一向不怎么受天帝重视,也极难从天帝天后那里讨来些什么好赏赐,现下为了曼昭,他竟要主动与那从不曾亲近过的天后娘娘低声下气地讨一段姻缘,委实让曼昭感动不已,心里更想着将来要好好对待容轩,教他以后再不受什么委屈,与她一起潇洒而活。
她想起自己和容轩初见之时,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天宫,因为为她引路的仙婢有事离开,她不知不觉在偌大的天宫迷了路,因着自己魔界长公主的身份,怕被天宫之人笑话自己愚鲁不识路,没敢找仙仆问路,便只得硬着头皮瞎转悠,不知怎得就来到了浮仙桥,看到了桥下闭眼打坐的容轩。自此二人相识,她和容轩已经悄悄往来了近百年,容轩不似她从小遇到的其他男子那般不是怕她就是奉承她,容轩面对她是从容温柔的,也是细心体贴的,这让曼昭很快就被容轩拿下了芳心,沉醉在了容轩的温柔情意之中,一心想着要嫁给他。
一边怀想着往事,一遍朝着凌霄宫而去,不知不觉间就已到了凌霄宫门前。其实她来得不算早,凌霄宫已经有很多神仙在各自的席位闲谈说笑了,不过都是些位阶不高的散仙罢了。天宫有条不成文的传统,越是位阶高权力大的神仙遇到这种大宴都是来得越迟越显得自己地位尊崇,以魔界长行宫长公主的地位来说,曼昭来得委实太早了。但好在曼昭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小芙在引路仙仆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席位坐好。
坐好后,小芙给曼昭倒了杯茶,然后静候一旁。
“小芙,我今日的衣裙可还算得体?”曼昭悄声问道,有些不确定地抬起自己的两只手臂,低头打量着这一身飘逸的紫色衣裙。
“公主,您出门时已经问过婢子一次了。”小芙有些无奈地扶额,“很美。”
“哦,那我的妆容发饰可有何不妥?”曼昭抬起的双臂顺势摸上自己的发髻和耳边的发辫,借杯中的茶水倒影看着自己的脸问道。
“都很妥帖,公主放心,您出门前婢子都精心打理过了的。”小芙耐心地说道。
“那就好。”曼昭满意地放下双臂,开始打量起左右的空座位,这些坐席均是按照神仙的位阶来排列的,位阶高的离天帝和天后就越近,此时她身边的座位还都空着,她觉得甚是无趣,看着这些排得整齐划一的小桌和小垫,她恍惚觉得此景倒是很像自己原先在师傅娄祈门下参道修行时的课堂,那时她的身边可不曾这般清净,因为她旁边坐着个话痨,她青梅竹马的发小,乾熠。
要说青梅竹马好像有些勉强,毕竟她和乾熠的回忆委实算不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般甜美。她和乾熠打小相识,曾一起投师于魔界第一战神娄祈门下,所以她和乾熠算是同门,从小一起练武一起修行。因着她长公主的身份,自是同门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出门总是前呼后拥很有派头。而乾熠是同门中修为最强最富天赋的,连惯是冰块脸的师傅也常常夸赞他的课业,自然算得上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他们两人互相看不惯,大大小小的比试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场了,这些比试,大到在魔界和天界打仗前曾斗法三天三夜争一个领兵大将军,小到不过是比斗个蟋蟀也非得要争出个输赢不可。世人皆觉得两人水火难容,总有一个要灭了对方一统魔界,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千百年来魔界空前太平,两人在魔界竟相处得和和气气,既没听说过曼昭对乾熠喊打喊杀,也没听说过乾熠起兵造反之闻,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想来或许是两人师出同门,多少也念及些同窗情谊,装也要装出个面上和气,但亦有可能是那乾熠曼昭并非传闻所言那般是你死我活的冤家聚头,当然,这些自然都是后话了。
“乾熠今天也来吗?”曼昭侧首问道。
小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算了不管他了,这个家伙那么自傲,肯定懒得来应付天宫的宴席。”曼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以她对乾熠的了解,自从他千年前与天帝打了个平手一战成名之后,变得好面子极了,他断然不会屈尊亲自来给天后贺寿,“可惜了,还想着给他显摆一下,他不是总说凭我这臭脾气没人敢娶吗?”
就在闲聊的空当,凌霄宫已经来了很多神仙,乍一看基本坐满了。
曼昭看到容轩也来了,朝他高兴地挥了挥手,但想必是距离太远,容轩的眼神大约不好,没看见位列北宴首座的曼昭,所以没什么回应。
没过多久,天后也来了,天帝因为要闭坛修炼,只教人送了一堆寿礼,本人却没有到场。但天后明显习惯了应付这种活动,一个人照样把宴席打点得气氛和乐,一番客套话和几段歌舞表演之后,众宾酒意正兴,天后执起一盏酒,瞧了眼皇子席,笑眯眯地开口道:“今天幸得各位仙官捧场,本座甚喜,在此欢聚一堂的好日子里,本座还有件好事要与众位仙家一同贺上一贺,天宫的六皇子容轩也到了该婚娶的岁数,本座做主,特为他寻了位才貌得佩的佳人相许。”
消息果然可靠,曼昭心里突然开始紧张,明明事先知道,却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思忖着等会要如何答谢天后的赐婚才会显得端雅合规矩些,容轩那般为她,她断是不能在众仙家面前失了仪态好落为他们的笑柄,要给容轩好好争口气。但是天后随后的话却如一记冷棍,照着曼昭的天灵盖砸了下来。
她听到天后朝着南宴的一众母族女眷说道:“碧莹甥女,你可愿意?”
她看到南宴中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先是一愣,然后满脸羞窘地起身答礼:“碧莹全凭天后娘娘做主。”
那一瞬曼昭的脑子是僵住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约是弄错了?这姻缘难道不是自己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耳背的毛病,当时小厮来传完话小芙还不忘恭喜自己,总不能是自己和小芙都有耳背而不自知,那既然不是听错了小厮的传话应该就是听错了天后的降旨,对,一定是天帝的儿子太多,名字也相似,一定是她听错了。
身旁的小芙也是一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珠,但她急忙观察曼昭的反应,心里开始担忧着这位脾气火爆的长公主可千万别惹出事,这可是天后的寿宴,这里是天界的地盘,实在不是撒气的好场合。
直到天后乐呵呵地点名容轩,要他起身敬酒谢恩,曼昭亲眼看到容轩从皇子席中起身,面色为难犹犹豫豫正欲说些什么,她才确幸自己身体强健,暂时还没有耳背这等老仙才有的毛病,耳背是确定没有了,她的腿却没受控制,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在小芙惊恐未定的目光下抽身离座,一个清逸地旋身便下了北宴首座,来到凌霄宫中央。
原本看热闹正开心准备揖手道贺的一众仙人被一声巨响打断,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巨响吸引了目光。
声音从北宴传来,所有人都朝北宴看过来,其中包括天后和刚才被钦定的一对佳人。只见曼昭在翻滚的桌案声中稳落于凌霄宫正中央,天后的面前。可怜的白玉桌案骨碌碌地滚了下来,正砸中两位吃酒的老仙身上,百余斤沉的桌案砸得两位老仙哎呦交换,骂骂咧咧。
天后看向中央站着的曼昭,又瞥了眼两位叫苦不迭的老仙,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怒意浮上眉眼,冷冷地问道:“长公主这是为何,莫不是嫌弃本座招待不周?”
“天后娘娘的盛情款待,本公主自是受用,只不过娘娘刚才的赐婚多有不妥,还请收回命。”曼昭作势揖了揖手,看似客气,铿锵有力的声音却响彻凌霄宫,小芙被吓得一激灵,但很快反应过来,想上前去拉曼昭,但是已经迟了,她与曼昭相隔甚远,她委实没把握能用自己那一点点修为将这位长行宫长公主拉回座位,就算是拉回,她们也已经没有座位了,曼昭的桌案此时还在那位被砸的老仙身旁四角朝天的杵着,模样无辜可怜。小芙仰天叹气,只得在心里为自家主子祈祷,希望天后娘娘今日做寿,能姑且不与公主计较。
事实证明,小芙将天后娘娘想得委实太过慈悲为怀了。
“长公主,今天是我们天界的大宴,还请自重。”见到曼昭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天后的脸越发冷若冰霜,但还是勉强端着架子,提醒着曼昭不要太过分。
“天后娘娘,本公主无意冒犯,只不过请娘娘收回成命罢了”曼昭又一次提出,瞪了眼碧莹,毫不畏惧地正视着天后,语气是杀伐而威胁的。
天后眯了眯眼,都说这个魔界的长公主跋扈至极,她素未与之打过交道,没想到在天界的地盘她也敢这么撒野,真是太不把自己这个天后放在眼里了,但念在魔界与天界相争数万年,好不容易才相安太平了几百年,天后强压着怒意,尽量维持端仪,一字一顿地朝曼昭说道:“不知长公主这是何意,莫不是也看上了容轩,在跟本座叫板?”
“是又如何?总之,本公主绝不同意你的赐婚,还请娘娘收回成命。”曼昭衣袖一挥双手背于身后,言语态度没有半分退让。
“容轩是我天界的人,他的事自然当由天界来定夺,还请公主不要喧宾夺主,欺人太甚!”天后终是压不住火了,看着满朝仙官窃窃私语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实在有失颜面,气得“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曼昭。
随着天后突然怒气冲冲地起身,凌霄宫周围守护的天兵天将登时从四面八方涌入,将曼昭围了起来。
小芙吓得两腿有些软,长公主平日里娇蛮便罢了,今天是天后的寿辰,这在场的都是天界的神仙,要是真打起来长公主肯定吃亏,这可如何是好。
曼昭轻飘飘地瞟了周围一眼,面色未改,眼中波澜不惊,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不过在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来过天宫数次,从不晓得凌霄宫周围有如此之多的天兵把守,如今各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教她想起师傅授兵法课曾讲到过的瓮中捉鳖,这群整装待发的天兵天将,真正像极了早有准备一般,将她团团围住,仿佛守株待兔一般只等她闯进包围圈一般。
若真是天后早就想擒她,那容轩莫非也与此有关?她不敢由着自己深想,隔着这些天兵脑袋之间的缝隙,朝容轩看过去,恰与容轩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是她不曾见过的淬了寒冰一般的冷色,没有丝毫对如此之多天兵突袭的惊诧。只那一瞬,曼昭似跌入万丈深渊一般无力,一抹恍然大悟之情像爆竹一般在心中炸开,她堪堪朝他一笑;只那一瞬,容轩便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速度之快不禁教曼昭起了侥幸之心,许是凌霄宫的琼瓦琉璃和天兵的盔甲过于亮堂,晃了她的眼睛,教她看错了也不一定。
曼昭朝容轩伸出了手,薄唇掀起,她问他:你可愿意,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