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通宝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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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当陆小凤来到戏园找不染时，正看见那个清俊的男子认真指导着面前几人练习唱腔。
“对，你这里要柔下去，再低些，再低些……哎，对了！保持下去……”
这时的青年同昨天见到的高深莫测一点儿也不相符，看着面前那一个个认认真真寻求指导的人们神情同样温和认真，似乎每细讲一段的唱法目光中便又添几分光华。
见他来了，男子偏过头冲他歉意一笑随即便又投入了早间繁忙的练习与指导中去了。
此时倒是还早，正是一天的清晨时分，几只黄鹂落在院中一颗大槐树的枝桠上，歪着头叽叽喳喳低语一阵儿。
陆小凤难得耐下了性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
与台上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圆滑唱腔不同，练习时有些字句实在算不上好听，往往同一段，同一句话，或者一句话中的某一个字，要反反复复雕琢上很多遍。
但不管如何刚开始如何青涩，不染依旧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微笑着指导，纠正，演示……耐心却又严格。
终于，当天光大亮之时。他拍拍面前学员的肩膀微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指出的那些点记得要多多练习，你做得很好。”
陆小凤见那边结束了，便抬脚走了过去笑道：
“看来染公子还是个好老师。”
“哪有，耐心与尽责就好。”不染敲了敲手里银色的折扇，笑问道：“陆大侠一早就来找我，是已经有了目的地吗？”
“那是自然，不知今日染公子可否陪我去城北‘雲間寺’一探究竟？”
不染闻言微笑颔首。
随即两人便出了园门，一辆外面看普普通通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停在了门口，显然是专门等他们的。马车夫当然还是陆小凤一开始就注意到的那个敏锐的男子，看见他们来了，那人只瞥了陆小凤一眼便不在理会，笔直地看向前方。
陆小凤见状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眨眨眼，心里猫抓一样好奇心又犯了。
坐上车，也不用不染再说些什么，马车便稳稳当当地跑了起来，朝向的正是雲間寺的方向。
一路上，陆小凤在打量这马车的同时，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次他摊上的麻烦事。既然决定将人拉进来帮忙，那总不能到了地方还不让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
昨晚同不染一别后，他便找到了老友司空摘星，和他一同探了探那个假银票的来源，也是附近最神秘的销金窟——极乐楼。为什么说是最神秘？那是因为要进入那里挥霍的人大都不想让自己的身份见光，而当地常年禁赌更是让这种需求发酵，所以极乐楼由此而生。没有外人知道它在哪里，凡是要进入的客人都需要去城外特定的一块坟地里刨出一口棺材，然后坐进棺材里被抬进去。而跟着司空摘星进去探查之后，陆小凤得到了一串本案关键人物有关的佛珠，这串佛珠所指便为供奉有朱停师兄岳青牌位的雲間寺。
不染静静听完，面色却依旧平静温和，似乎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会令他的情绪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改变。
“这案子要是真查下来恐怕牵扯很多。”青年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道：“自古这豪富与官府啊，那是向来脱不开关系。”
“染公子好生犀利。”陆小凤闻言有些吃惊，随即便笑起来道：“看来我这次真找到个好帮手。”
不染微微一笑，道：“说起帮手，我可是听说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最近在这一带活动。今天怕不是就能见着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陆小凤摸摸胡子：“那死猴子恐怕现在早就到那了，正抓耳挠腮呢。“
“哈哈哈，看来两位感情确实很好。”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马车已经来到了目的地的山脚下，在再往上走就是雲間寺了。
随着马车稳稳停住，两人下了车。接下来的路马车是无法行进的，只能步行前往。
陆小凤看着那赶车的男子朝不染微微点头，便一声不吭地驾着车离开了。
“你这车夫倒也有趣得紧。”陆小凤伸着头看着那离去的马车，坦坦荡荡地对身旁的青年问道：“看着功夫定然不错，就是性子冷了些。”
不染闻言依旧不温不火地笑着，目光里却多了些感慨，“我认识他时，他可不是这样……罢了罢了，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他顿了一下，开口轻叹道： “江湖多得是儿女情长、爱恨难全、不负家国却负了有情人。”
陆小凤闻言却哈哈一笑，笑声爽朗清冽，笑得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好一番江湖浪子的洒脱疏狂。
“有机会定要同你喝个痛快。”最后他只是这样说道。
江湖人登山自是比普通人方便不少，那蜿蜒向上的陡峭台阶在两人眼里宛如平地，几个起跃间便来到了雲間寺门口。
陆小凤刚落地，耳朵便微微一动，朝一个方向看去。下一秒，他那损友就真像只猴子一样无比轻巧地从旁边的大树上一个跟头跃了下来，娴熟地勾着他的肩膀问道：“哎哎，这就是你说的帮手？我看还不如我呢。”
陆小凤没好气地拍掉这皮猴子的手，刚想打个圆场，就听不染轻轻一笑，面上没有一丝愠色地道：“想来这位便是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了，刚刚在路上陆小凤还提起你。”
“提起我什么？”司空摘星眼睛亮亮地盯着不染。
“当然是提起你啥好事都没干！”陆小凤敲了好友的脑袋一把，打断了他的问话
不染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惹来这两个江湖顶有名的大佬小孩子似的回过头来瞪他。
陆小凤瞪完人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微微一愣，他看着青年的眼睛——温和、宽忍，淡褐色的眼眸带着股时间沉淀下来的醇厚。
他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不染面前就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明明是才认识两天的人却像是已经相处了十年的老友。
这就好像是一种独特的气场，又或者是一种玄妙的感觉。有些人就是这样，在相处时不知不觉就会让人觉得放松亲切。
陆小凤想到这里笑了起来，似乎连案子带来的阴霾都散去了三分。
一进寺庙，司空摘星便有些按耐不住，“我倒是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借来玩两天。”他打了声招呼便窜上树没了踪影。
陆小凤笑着摇了摇头，他把玩了一下昨天得到的佛珠，四下打量一番，这便看见了昨晚在极乐楼遇见的那个翩翩如玉的公子——花满楼。他是这天下鼎鼎有名的富豪花家家主花如令的第七子，温润娴雅的君子一袭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白衣如雪如玉，就是一双眼睛无法视物当真是无比可惜。
陆小凤见了人便上前打了个招呼，刚想为身旁的两人介绍一番，谁知花满楼似有所感，有些讶然地朝不染微微一笑道：“没想到染公子竟也来凑这个热闹？”
“正好有笔生意在这里，谁知才来两天倒是被陆小凤抓了个壮丁。” 不染听到这话不由得打趣道。
几人听完哈哈一笑，陆小凤也知道这两人显然是早就认识。也不再多问，只是听花满楼提到要去看望一位朋友，说罢便暂时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等陆小凤到了佛堂，在鲁班神斧门岳青的灵位下找到那同他手里的佛珠一模一样的另一串珠子，心里这才有了底。
他对身旁的青年嘿嘿一笑道：“走吧，我们再去看一眼那个花公子着急去看的朋友。”
不染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笑道：“也好，这寺倒也有意思得紧。”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出了佛堂。
之后的事情说来也简单，他们在禅房门口又碰见了花满楼。得知大通钱庄的掌柜钱老大的夫人与他的女儿霞儿一直在寺中静养。钱老大对于他的少东家花满楼一直帮他夫人调配百花散一事非常感激，但谈着谈着最后还是不免扯到了最近的银票案上，钱老大着急破案便答应晚上同陆小凤再探极乐楼。
按下后面与官府捕头蒋龙、洛马两人的扯皮不谈，接下来的计划倒也明确非常：
不染同司空摘星夜探雲間寺，陆小凤与钱老大再访极乐楼。
是夜，
不染和司空摘星来到了雲間寺的后山，既然是夜探，那自是不能堂堂正正从正门进入。
在来之前，对自己的轻功颇为得意的司空摘星当然是有些瞧不上不染这个江湖上从没听说过的家伙。他一向觉得在这江湖上武功他虽然不敢说排得上，可唯独轻功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相比的。
所以故意早来了不少的司空摘星就这么悄么么往一颗大树上面一蹲，多年的隐匿经验和一身夜行衣让他轻轻松松彻彻底底融入了这黑漆漆的夜色中。
事先说明，那时候的树林可不像现在什么随随便便的公园景区，即使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寺庙后山，那也处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未开发状态。一颗颗巨大而古老的树木盘根错节，枝叶伸展开来遮蔽了所有光亮，别说是在晚上，恐怕就是白天，也会让一般人迷迷瞪瞪辨不清方向。
司空摘星就静静地窝在一颗三四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围住大树树冠上，眯着眼睛享受着从树中透下的丝丝月光，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啧啧，要带着个拖油瓶到处跑？那倒还不如本大爷一个人潇洒走天涯！
等会儿……究竟要怎么吓唬他一番，令这个看上去就文文静静的公子哥儿知难而退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