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雪》祎逸

2、二 泰安宴

　　“草儿，今天那人，说他叫什么来着？”
　　“公主，他自称风天宁。”草儿无奈的说。她家公主自打从城里回到宫中，就开始发花痴的不停问同样的问题。
　　“风天宁……天宁……呵呵……”
　　看着公主一遍遍的重复那人的名字，顺便发出呵呵的傻笑，草儿心里翻个白眼，拿过已经准备好的紫色锦绣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朵朵的富贵菊，大方而典雅。“公主，草儿为您更衣，御花园那里的晚宴就要开始了。”
　　“草儿，他说他要参加春试，是吧？”一边让草儿为自己更衣，公主一面满眼幻想。
　　“是，他说他要参加春试。”草儿将锦袍的缎带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从旁边一个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一件上等的金色蚕丝罩袍给公主披好。
　　“草儿，你不觉得那风天宁自房顶落下时，就像那天上的谪仙？”公主歪着头，想着那一瞬飘落凡尘的仙人。
　　“是，他就是一位谪仙。”用手抚平衣服的褶皱，草儿顺口重复自己已经回答了不下十遍的问题。“公主，可以走了，泰安宴已经开席了。”
　　似乎并没有听清草儿说了什么，公主犹自沉静在自己的想象中，任草儿牵着出了御安殿。

　　随着宦官的唤吟之声，公主才回过神来。此时她们已经行至泰安殿前。殿内的喧闹声伴着声声乐竹，好不热闹。

　　泰安殿从正门入口处开始，悬挂着一盏盏喜庆的红灯笼，遍及整个殿内。宽敞的大殿内有序的摆放着席桌，延席桌而上的主席之上是月龙当朝皇帝李凌世和皇后刘氏。主席左右两边分别是皇族中人，由上而下依次是一品至七品的臣子。
　　整个泰安殿被装点的喜庆十足。殿内还摆放了很多本在这个季节不应盛开的国色牡丹，红色的灯笼挂满殿顶，加之歌舞器乐，令雪后的冬日平添出丝丝暖意和热闹。

　　公主昂首走进泰安殿的时候，随着宦官一声声的唤吟，园中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丝竹之声。
　　听着周边人们小声的赞美之词，公主脸上一片端庄之色，心里却颇有几分得意，试问月龙王朝，美貌之人，有谁比得过皇上的掌上明珠——红玉公主？

　　“红玉给父皇、母后请安。”福了福，红玉笑颜盈盈的走近位于主座的皇帝。
　　那皇帝赫然就是白日里在街头被公主称为“爹爹”的男子。
　　“玉儿来啦，坐到朕跟前来。”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向姗姗来迟的爱女说道。
　　这句话，引来周遭一片妃子和皇子公主的窃窃私语。
　　红玉转头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些说话的人，得意的坐在宦官放在皇帝右手边的红木椅子上。她长长的紫色锦袍和蚕丝罩袍，在转身就坐的时候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皇帝看她就坐，便抬眼招了招手，底下再次热闹的喧嚣起来。

　　泰安宴是月龙王朝自建国以来的传统。在每年大年三十的戍时开始，亥时结束。在这两个时辰里，皇帝宴请百官，祈福新的一年国泰民安。

　　人们杯酒交错，大臣们轮番来向皇帝敬酒，酒前要么一派恭维拍马之词，要么一片新年祝福之声。

　　隐在皇帝身后的暮雪夕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繁华也好，热闹也罢，似乎都与他无关。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暮雪夕又感觉到一股敌意，却转瞬即逝，抓不住根源。警觉的四处查看，身为妖族，让他看得清殿内的每一个人。
　　于是，那个人就那样笑意满满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如同白日里一样潇洒英俊，只是衣着正式了很多。似乎感觉到暮雪夕在看他，风天宁转过头，看着皇帝身后那抹黑色，将手中的酒杯举了举，做出敬酒的意思，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暮雪夕微微眯了眯双眼，眸中透着危险，冷冷盯着风天宁。他知道他看得见自己。而那份敌意，也确定来自风天宁。只是不知道，这敌意是冲着谁，是位于正坐的皇上，还是皇上身边巧笑言兮的李红玉？亦或，是自己？

　　风天宁的四周围着些人，从一品到七品的人都有。试想当今右相的儿子，朝中未来的新贵，谁不想乘此机会好好亲近亲近，为以后留个说话的机会。
　　始终微笑着与来敬酒的人周旋，风天宁的表现并不如他所言，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场面。大方得体的言谈举止博得了众多大臣的好感，右相风子淇虽不露声色，但看着风天宁的眸光却充满笑意和赞赏。

　　因为是一品右相，风子琪这一桌就在皇帝主席右下方。桌上热闹的人群自然也吸引了在皇帝身边开始觉得百无聊赖的公主，李红玉。

　　看到风天宁的一瞬，李红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兴奋的甚至撒了某位大臣敬上的果酒。
　　看到女儿的失态，皇帝皱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便有了笑意。自己的女儿，这是想嫁人了。打量着风天宁，皇帝心里已经有了数。想那风天宁，因为自小身体不好，三岁时便被其父风子琪送到了雪域圣山的一位高人处修行疗养。如今十五年过去，前几日右相的欢喜便溢于言表，说是儿子要回来了。现在看来，那风天宁颇有些其父的风姿，处事不乱，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且长的一表人才。若是自己的女儿喜欢，将他招为驸马，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皇帝的咳嗽声中回过神的红玉公主，拿过草儿递过的绢帕拭了拭嘴角，敛住心神，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微微皱眉说道：“父皇，红玉有些不舒服，可否先行告退？”
　　皇帝心下明了，脸上却不露声色，“玉儿哪里不适？可要请御医去看看？”
　　“回父皇，没什么大碍，只是头有些晕，可能是酒水有些饮多了，回去休息片刻便好。”李红玉低下头，音带倦意的说。
　　“既是如此，玉儿早些回去吧。”皇帝笑了笑，声音却一片关切之色，看她起身，皇帝又对旁边侍候的草儿说：“好好照顾公主。”
　　草儿行礼应了声。主仆两人便告退，转身离开。
　　但是转过身的李红玉只是走了两步，就愣在原地，因为酒桌上的风天宁，不见了。

　　其实在公主回过神装不适和皇帝说话的时候，风天宁借方便之由离开了宴席。他悠哉游哉的走至泰安殿外僻静黑暗的地方，然后转过头笑嘻嘻的看向身侧的一片树影之中，“不知陛下的贴身侍卫跟着在下，有何指教？”
　　暮雪夕自阴影中走出，冷冷看着他，却不说话。
　　“怎么？难道阁下也是来如厕？”歪歪头，风天宁继续笑道。
　　“何必明知故问。”话音刚落，暮雪夕如风般的身影已经攻向风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