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asatuki

5、第三夜

　　醒转，已经不在那个隧道中，脸上是凉飕飕的风，耳边是羽翼划破空气的声音……
　　羽翼？！
　　转动脑袋，果然是在他的怀中。
　　“……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死呢？”
　　他低头，看我的眼中是欣喜，只是没有答话，在空中转过一个角度在某个大楼的天台上停下。羽翼收起，将我包裹在他的怀中。
　　奇怪……从他的身上竟然能感受到温暖。
　　“晓……抱歉……我在那种糟糕的环境中给了你初拥。”
　　初拥？那就意味着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为什么？”
　　“晓，我认为，你来轻井泽……就是表示……你愿意……”
　　首次，在他的脸上看见窘迫的神情，有点小小得逞的我笑了起来，却是没有接上气，喉咙口又咳出血来。
　　修吓坏了，大惊失色摸着我的脸。“晓，虽然已经完成了初拥，但是你的伤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微微喘息完毕，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不能算作是人类的男人。啊！倒是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和他是同类了，也不能算是人类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隧道不是离别墅区不远了吗？怎么我觉得……”
　　“晓，我认为，你还有些事情要办……”
　　手指动了一下，摸到怀中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在胸口。那是英吉前辈在我离开时给的纸扇。
　　“隧道的交通事故全国都知道，我想那个男人现在……”
　　“修！”我摸上他的脸，冷冷的，“要我说谢谢你吗？修为什么总是能察觉到我的心意呢？修总是那么聪明吗？”
　　修的脸侧过去，嘴唇摩梭着我的掌心，眼中闪着一种光芒。这种光我知道，很早以前我在照镜子的时候经常能从自己的眼中看见。
　　那叫满足。
　　“带我去吧。”
　　巨大炫丽的黑色羽翼再次展开，被他小心翼翼抱紧在怀中。他在高楼与广告牌之间穿梭，很快就到了我曾经的公寓，从卧室的阳台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灯全部开着，东西还是像我早上离开时一样凌乱。应该带着美丽新娘敏子小姐在欢度蜜月的英吉前辈却倒在正中央的沙发上。
　　我抓着修的手用了很大的力，直到骨节响了两下，我才怕引起前辈的注意收回了手。
　　修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抱着我站在暗处。
　　静静看了一会儿，英吉前辈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算了，前辈能过来，我应该已经感到知足了，至少在前辈的心中我还是占有一点点的地方。前辈能记住我就好了。
　　扯了扯修的衣袖，他低头看我，笑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屋内响起了音乐声，已经迈出一只脚的修赶紧又回到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英吉前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了放在耳边，另一只手熟练地掏出烟并用火机点上。
　　“……是，敏子，我知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刚才去了报社和医院，到现在还是没有晓的名字……我想……还是有希望的……谢谢，敏子，谢谢……”
　　挂了电话的前辈靠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前辈最吸引人的从下巴到锁骨的弧线完全暴露在耀眼的灯光下面。
　　我看得有点出神，以前我最喜欢咬前辈的喉结。
　　“晓……”修小小声的叫喊把我拉了回来，“我们走吧。”他凑在我的耳边继续说。
　　我看看前辈，又看看修。点点头。
　　修抱着我在暗处往房间走。沙发上的英吉前辈突然直起身子，掐了烟就往洗手间走去。
　　“修……”我抓紧他的袖口，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
　　他极小声叹气，抱着我往洗手间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我还是听见了。
　　英吉前辈就像前一天的我一样，整个人匍匐趴在梳洗台前，怀里抱着水蓝色的刷牙杯，杯中浅蓝色和深蓝色两支牙刷交叉在一起。
　　“晓……晓……如果我说对不起……你是不是就会回来……晓……”
　　“前辈……”我喃喃着，叫出了声音。
　　修的身形很快，迅速抱着我从洗手间的门边离开，从我们进来的阳台飞了出去。从修羽翼的间隙中，我回头望去，似乎能看见英吉前辈从被风吹得飞舞的窗帘中追出来看着我们。
　　“修，你能了解我的心意，谢谢。”
　　我收回目光，专注于目前抱着我在夜空中飞翔的修。他的嘴唇抿紧，十分严酷。
　　“晓，我不想听见从你口中说出的谢谢。”
　　“修，我已经不是符集院晓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刚受了修初拥的新生血族。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晓。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修看着我，没有说话，抱着我在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前稳稳降落，又小心将我放在地上。
　　环顾四周，这是我和修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叫修。”修收起了羽翼，神态优雅地执起我的右手放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抬眼用那种血红色无比媚态的眼睛看着我，“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我相信我是极度不自然的，抽回的右手有些发抖。强自镇静慢慢踱到边缘，修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脚下依旧是那一片繁华，七彩变幻的霓虹灯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高楼之间衣着暴露的促销小姐及点头哈腰负责拉客的侍者，踩着高跟鞋打着电话的时髦女郎，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就成群结队夜游的高中生，还有提着公文包前来寻欢的上班族……
　　和前天晚上我在这里看见的景致一样，也许……只是其中一些人变了。
　　我往后靠靠，安心地落进修的怀抱。
　　“修，成为血族有什么好呢？有比人强的复原能力？有长生不死的寿命？有在夜空飞行的本领？修，其实，血族是寂寞的吧，要活这么久。”
　　他抬起了我的下巴，低头吻我。
　　许久。
　　“晓，你成为血族还不到三个小时，翅膀也没有长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在我的耳边呵气，并肩和我站着俯瞰脚下的景色，搂紧我的肩膀为我挡住一些风，“也许，是会寂寞。但是，正因为有永生和这些能力，才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寻找挚爱，并用更多的时间与挚爱相伴。”
　　“你在这个天台上说过，没有依恋就找个新的依恋，没有理由就再找个新的理由。”
　　“是，我说过。”
　　他的怀抱，给我安心的感觉。我稍稍转过半个身子，绕到后面抱紧了。
　　“那么，就请修成为我的依恋，成为我的理由，可以吗？”
　　“晓！”他转身用力将我抱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躯中一般，“谢谢……”
　　“傻瓜……我不想听见从你口中说出的谢谢……”
　　眼泪，又开始泛滥了，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怀中的纸扇还是硌着，不过不疼。
　　前辈，我们都会幸福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