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asatuki

3、第二夜

　　有意识的时候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中，身上是软软的毯子，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味。
　　只是，似乎有道没有温度的目光投射在身上。
　　睁眼看去，果然是他。反坐在靠背的椅子上支着下巴看我。见我醒来，好看的唇形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你醒了？”
　　“我还活着。”
　　他的脸色瞬时就变了，前一刻还情意浓浓看着我的双眼刹那就覆盖了冰霜，不知道他是怎么转变身形来到我的面前，下巴被他捏得生疼。
　　“我说过，即使你强求死亡，也是在我的怀中。”
　　“我以为我会死，因为很冷。”
　　他将我从沙发上抱起，连着毯子一起坐到餐桌上。“刚看见你的时候真的以为你死了。我，很害怕。”将我在椅子上放好，他蹲下，摸着我的膝盖说，“晓，死亡很无趣。”
　　餐桌上放着一份蔬菜沙拉。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穿着我那粉蓝色的围裙，里面还是合身体面的西服，后面没有黑色的羽翼。
　　见我打量，他站起来转身用背对着我。“不需要的时候，翅膀可以收回去。”
　　奇怪，可爱的围裙和正式的西服在他的身上融合地非常好，我竟然看不出哪里突兀。
　　“现在是晚上了？”
　　“已经过了凌晨。黑夜没有降临，我无法行动。”他轻轻拍打我的脸后进入了厨房。
　　凌晨过了？那就是今天了。邀请函上的日期就是今天。
　　英吉前辈和敏子小姐举行结婚典礼的日子。
　　他在我的面前放了一份还带着微微血丝的牛排和血红色的饮品，拿着另外一杯同样的饮品坐在我的右侧。
　　“先吃一点东西。虽然我没有吸很多，你还是失血了。”
　　“这是什么？鲜血吗？”
　　和英吉前辈一起选购的水晶高脚杯中盛放的饮品和鲜血看起来很像，不论是色泽还是粘稠度。
　　“番茄汁。和牛排一起，能稍稍补充一些你昨天被我吸掉的血。”他凑着杯沿喝了一口番茄汁，伸出舌头很色情地舔着嘴角。
　　我一愣。
　　这样的词汇已经是第二次进入脑中了。
　　“抱歉，我刚才误会了。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充满了情意。还有，你在舔番茄汁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色情。”
　　他一愣，然后咧开嘴笑了出来。仰头喝下很大一口的番茄汁，凑近了抓着我的后脑勺就吻了上来。
　　咽下他口中酸甜的番茄汁，我任由他冰冷的舌头在口腔内搅动。
　　“晓。”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我，手还是抓着我的后脑勺，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的晓，你没有误解。我看你的时候的确是充满了对你的情意。而且，我对你的确是怀着色情的念头。”
　　不可否认，和英吉前辈这么久，身体对于情欲的邀请是敏感的。方才他的吻已经让我开始气息紊乱。胸口强烈的起伏似是无言的邀请，他看向我的眼眸颜色越来越浓烈。
　　“晓……”
　　我以为他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闭起了眼睛等待。没料到，他只是将我们之间的姿势转换了一下。
　　我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用娴熟优雅的手法切割着面前的牛排。
　　“这是你做的？”
　　“是。血族虽然靠鲜血为生，但对食物还是有渴望的。活了这么久，即使一年只做一次也有很多次了。”
　　他比我高，嘴唇正好在我耳垂的部位，说话的时候，阴冷的气息扑在耳朵和颈部，让我缩了缩脖子。
　　“你活很久了？”
　　“很久。久到足够我忘记身为人类时的那些事情了。”
　　“为什么会在日本？吸……血族不应该在欧洲吗？”
　　“这个，我记不清了，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活了那么久，看见过历史上的那些名人吗？”
　　他笑笑，用叉子将切割成小块的牛排递近，我看看他，反正一心寻死，他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张口，咬住，咀嚼，吞咽。
　　“味道不错。”我点点头，一天没有食物进入的肚子被刚才的牛排勾起了饥饿感，眼巴巴望向面前的那份牛排。
　　他很自豪地笑，继续喂我。
　　“名人吗？我记得曾经看见过一个被人欺负的孩子，那些人叫他是尾张的傻瓜。”
　　尾张的傻瓜？历史上最著名的尾张的傻瓜只有那一个！
　　“天！你竟然看见过织田信长！”
　　过分的吃惊让我来不及咀嚼就将口中的牛排吞咽了下去，卡在食道口，我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拿起我的那份番茄汁喝了一大口，捏着我的下颚灌了进来。
　　“织田信长能让你这么兴奋吗？不就是个历史上的人物吗？虽然我亲眼看见过，不过如此。晓，他没有你可爱。”
　　是该感到好笑还是该感到骄傲，赫赫有名的织田信长在他的评论中是没有我可爱。我瞪着他显得十分诚恳的脸，翻了翻白眼。
　　“天！你真的很可爱。”他的手摸上脸颊，“晓，织田信长已经死了很久了，你想看也看不见。但是，如果你和我一样成为长生的血族，就能看见以后层出不穷的名人。晓，你没有兴趣吗？”
　　说实话，对于被英吉前辈总结成好奇心旺盛的我来说，这是一种诱惑。
　　但是……
　　也许是我神色的黯淡影响到他，原本闪着光的眼眸暗了下来。
　　我推开他，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谢谢你的……晚餐。现在，我只想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
　　“你会去吗？”
　　“什么？”我转身，他已经不在桌子的旁边，手里拿着英吉前辈寄来的白色的请柬站在凌乱的纸箱中间，看着我。
　　“……不知道。等我睡醒了再去考虑吧。”
　　洗澡的时候水汽盈满整个洗手间，从毛玻璃的门看去，能看见他欣长的黑色身影在外面转悠。走到左面又走到右面，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空荡荡。我仔细看过厨房与房间，确认了他的离开。
　　英吉前辈的那些纸箱被整齐地码放在玄关的一个角落，散落在地板上的那些物品也不见了。餐桌上很干净，水晶做的杯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闪着光。
　　白色的请柬放在幽兰色的床单中央，旁边摆放着一张黑色的信笺纸。
　　晓，我在轻井泽有别墅，如果你愿意，我会在那里为你举行初拥的仪式。
　　心里，有一丝丝的失落，一丝丝的惆怅，一丝丝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