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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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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正在紧急赶来的路上,谢衍从浴室里迅速拿出一条毛巾,半蹲在简一言床边,用毛巾将他割破的手腕反复缠绕至三圈进行急救止血处理。
简一言没有一点动静,整个人完全陷入昏迷之中,深蓝色的床单上一大片被殷红的血迹洇成湿痕,指腹不小心刮过便蹭下一缕血迹。
傅尧正在外头着急打电话询问救护车什么时候来,卧室内闻夏侧头探了探简一言鼻尖,呼吸微弱近乎难以察觉,他对着谢衍说:“还有呼吸。”
谢衍垂头盯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简一言,心口不免一阵钝痛,他看过简一言在澳洲的病例,孤身独处异乡,求学期间一度受到排挤,后来发生意外,右手一度受到创伤,手腕神经根本反应不过来,在与争夺火热的首席宝座失之交臂,最后连仅次的第二小提琴都驾驭不了。
救护车赶到后,谢衍将简一言轻轻抱起放在担架上,一旁的护士拿起各种仪器检测心跳,将吸氧器放在简一言的鼻息间供氧,救护车行驶到最近的医院,谢衍眼看简一言被送进急救室,心里一阵发慌。
慌忙一路,他身上汗流浃背,湿漉的冷汗将衬衫浸湿更是难受的紧,谢衍将外套脱掉放在一旁的蓝色塑料长椅上。
傅尧和闻夏开着车紧跟上来,手术室里正在进行中的红灯还亮着。
电梯门口排上一大堆人,傅尧和闻夏着急从楼道跑来的,傅尧气喘吁吁坐在谢衍身边,一把将人拉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衍垂着头,手肘杵在膝盖上,“他得病了。”继而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傅尧震然:“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谢衍一度想问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浴缸里满是红色的血,即便是被热水稀释过后颜色溶度依旧不减,白色的墙壁以及浴缸边缘都溅落几滴。
当时如果谢衍回家的早一点,在和傅尧取蛋糕的途中没有再多逗留一点,又或者是他细心一些,提前就发现她有不对劲,结局会完全不一样。
作为朋友,他对简一言是喜欢的,多年友谊,连同傅尧一起的竹马之情;但是此外,他就没有了,简一言说喜欢他,他甚至没再多想就答应了,一部分是出于简一言的辛苦照料下的要求,另一部分是对于谢鹤年的报复。
后来因为简一言出国,谢衍或多或少被忙于别的事情,他疲于应付谢鹤年,再加上天南地北,除了傅尧会经常跟简一言联系,谢衍联络得极其不频繁。
但凡他多关心一点,可能很多东西都会在萌芽时就被扼杀。
谢衍伸手按了按疲惫的眉眼,他脸色也不大好看,起身说:“我先去洗把脸。”说完起身抬脚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傅尧双手抱胸,一脸煞气的在手术室外候着,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绒白针织衫的闻夏,闻夏先是看了看傅尧,随后又往手术室里望着,语气很单纯的冲傅尧说:“如果我出事了,你也会这么担心吗?”
傅尧本就极其不耐烦,听到这种不着调的话,火气犹如泼了一层油在下一秒炸开,“你烦不烦,在这种场合瞎说什么呢?”
闻夏努努嘴,被他批得大气不敢说上一句。
过了半晌,手机铃声在死寂一般的走廊里尖锐响起,闻夏指了指谢衍放在椅子上的大衣,“这里面发出来的。”
傅尧从他大衣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来电人,嘴角发冷勾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凝滞成实质般的寒意。
他果断地挂断,毫不留情,沉思几秒过后将来电记录全然删除,随后利索地放回谢衍的口袋。
沉重的脚步声渐近,谢衍走过来,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颀长的身姿宛若雪松,“有发生什么事吗?”
傅尧勾唇一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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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佣人进来时,手里正搬着早上刚搬出去的琴叶榕,还没喘上一口气呢,脑门上的热汗还没来得及擦,就发现温然倒在地上,全身没有一丁点动静,活像是死了一样。
佣人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将人扶起来发现他脸颊、脖颈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疹子,嘴唇血色尽失,仿佛没了气息。
他跑出去赶紧将司机喊进来,跑到半路才想起老张中途和管事一起下山采购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
佣人反应灵敏先是打了急救电话,正焦虑之间,别墅门外驶来一辆车,江予打开车门利索地下来,从后备箱提出几盒补给营养品,是谢衍前几天打电话让他送来的。
江予挑眉,看着佣人嗫嚅发白的唇,仿佛家中失火一般慌张,他问道:“怎么了?”
佣人看见后似乎找到主心骨,赶紧指了指别墅大厅,并且将大致情况快速说了一遍,江予皱眉脸色沉重:“可能是过敏了。”
他将温然赶紧背着塞进车里,催促佣人上车照顾,一路上车速开得飞快,足以媲比车赛冠军,都快秀出一连贯的车影。
在送进医院后,果断被检测出食物过敏,温然被人推着进去洗胃,中途醒过来一次,鼻尖嗅到难闻刺鼻的消毒水味,喉咙因为仪器的探入而发哽愈加得难受起来。
他清醒的时间很短,抬头时只看到白到晃眼的的天花板,扎得他眼眶发酸。
护士在铁架上挂上一瓶消炎水,将他胳膊上的衣服卷起来,用皮筋绑着给他做皮试。
温然昏昏沉沉的睡下了,不知过了几个钟头,再醒来时发现江予打着盹半靠在另一张病床上。
江予听见动静后就睁开眼,啧了一声,道:“你说,你是不是跟医院有缘啊,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温然勉强笑过,礼貌道过谢谢,沉默几秒,“也许是吧。”
江予看了他半晌,忽地想起什么,“你这事我还没跟谢衍打电话呢,我可告诉你,你这次是碰巧撞见我了,不然再晚上半个小时,救都没得救。”
“别告诉他。”温然倏地开口道。
“什么?”江予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然很冷静,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单薄的雪白毛衣衬得他无比瘦削,他脸色难看的竟比这衣服颜色还要甚上三分。
他五官清冷恍若冰天雪地荒无人烟里的一捧雪,乌压压的黑眸垂下,盯着洗到发白也脱离不了一股消毒水味的被子。
“我说,别告诉他。”温然一字一句说着,慢吞且坚定。
江予不解地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江予打完招呼准备走了,在走出门口几步路的距离意外碰见他根本没料想到的谢衍,谢衍见到后也是一愣,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他手指将烟取下,看了眼江予,“怎么在这?”
江予同样也怔在原地,脑海里又想起温然的话,最后就说道:“一个朋友生病,特地来探望一下。”
病房门被阖上,温然却依旧能听见一点谢衍的声音,他略微麻木的眼神渐渐回神,微不可察地朝病房外抬了抬。
“简一言身体出了点事,刚送来医院。”
江予低头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私房菜饭盒,谢衍解释道,“刚下楼给他拿了趟饭。”
江予心里莫名有点怄气,也不知道里面的温然听不听得到,他扯了扯嘴笑过一声,“那祝他早日康复,我先走了。”说完摆了摆手,往电梯口走。
温然闭了闭眼,心有不甘。
谢衍提着饭盒往里走,傅尧和闻夏已经回去了,现在只剩下谢衍一个人照顾。
幸亏创口不大,缝合起来并不麻烦,只是失血过多,手术完几个小时后就慢悠悠的醒来,神志清醒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有力气说话都很费劲。
谢衍将病床抬高,用枕头垫在简一言背后,他将木盒一一打开,最上面的是一碗清淡的乌鸡汤,洒着细碎的枸杞。
简一言微微笑道,刚想摇头说自己实在吃不进去,没什么食欲,被谢衍一眼看穿,“没什么食欲也喝一点。”
他褐色的眼珠滴溜一转,“你喂我?”
谢衍目光落在他的缠着纱布的手腕,说了一声:“行。”
此时护士来过,给他做了一个检查,最后吩咐道:“饮食清淡点。”说完就去别的病房,只不过走的时候门没完全合紧,留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温然还是熬不过心里那关,他仗着自己还能走的利索就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似乎总逼着自己去看一眼,好像这样才能彻底死心,亦或是希冀,看一眼过后发现他们俩其实没什么,谢衍现在不喜欢简一言了,只不过是今天他恰巧出事了,谢衍才半路过去。
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为什么?”简一言说道,“因为我觉得很难过啊,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回来找你,可是你喜欢别人啊。”
“没有喜欢。”谢衍陡然变得冷漠,对简一言口中说出来的话变得嗤之以鼻。
温然手指冰凉,整个瘦削到仿佛只剩下骨头的脊背贴着发寒的墙壁,脸颊上的红疹未退,又添上一分渗人的白。
“没有吗?”
“我只是为了报复谢鹤年,他不是总对他初恋恋恋不忘吗?死了都要把她儿子接过来。”谢衍挖苦的语调比讽刺还要剜人血肉,他微微一笑,目光夹杂着几分残忍:
“你知道他听到我操了她的儿子,一睡就是几年,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吗?难看死了,发着疯骂我呢。我告诉他,是温然主动的,亲手把衣服脱了爬上我的床,就跟他妈一模一样。”
“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