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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008章 ...


  •   妙莲观碑林外,老道长左右踱步,上下窜动,唉声叹气,焦虑地快要把珍贵的白胡须给揪秃了。

      道醇小声提议道:“师父,咱们是不是得准备点奶粉奶瓶纸尿裤宝宝衣服之类的东西?”

      哪壶不开提哪壶。老道长吹着胡子瞪着眼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用得着吗?”

      花蛇幽幽地说:“我当初出生的时候就是个蛋。”

      自己咬破壳,爬出来后发现母亲死在洞外,她身上有秃鹫的血爪印。

      只有娇软的人类才需要奶粉纸尿裤,妖精哪有那么金贵。出生便是你死我活。

      道醇绕挠头,“对哦。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们他爹。”

      老道长瞪大眼睛,嗷得一声直接抽了过去。

      花蛇赶紧过去掐人中,道醇吓得脸色都白了,哭着说:“师父啊,你要是死的话,我就只能葬身蛇肚子里了。”

      花蛇犀利竖瞳扫过去,道醇的嗷哭声直接被掐灭在嗓子眼里……

      过了好一会,老道长幽转醒过来,有气无力地说:“祖婆婆出来了没?”

      连菀之前从歪脖子柳树那里回来后,便进了灵泉。

      大家瞧着她面色苍白,才知方才缠斗风姨时耗费了她不少魂魄。

      老道长觉得没那么简单,以前连菀也经常和风姨斗来斗去,总能占上风。今天怎么就如此疲惫?

      再加上马上三月八日就要到来,旱莲花还未有丝毫开放痕迹,这一切说明什么?

      那三颗花蕾真的可能就是祖婆婆的崽崽。

      碑林里流光四射,柔和的气泽窜向上空。

      花蛇忍不住垫脚闻了闻,只闻到了些末灵泉的气味。

      道醇啥也看不见,他瞧着四周黑魆魆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缩了缩脖子,无情地告诉老道长,“师父,祖婆婆进去有一个多小时了,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道醇忽的睁大眼睛,“不会在里面生了吧?”

      才好转过来的老道长用尽最后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静心符,吧唧贴在自己的脸上。

      *

      妙莲崖西峰。

      一株高耸入云的老樟树下正在召开妙莲崖百年难遇的八卦会,且开会的主题相当精彩。

      歪脖子柳树身为刚从八卦旋涡逃出来的第一见证人,激动地挥动着胳膊。只是袖子里冒出来的不是白生生的手,而是黑魆魆的柳枝条。

      他一扫方才屁也不敢放的德性,压着嗓音说:“我打出生起,那三颗花蕾就挂在祖婆婆的枝头上,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可能是她的孩子?”

      松树精眯着眼睛,手里摩挲着松果鱼鳞般的表面,若有所思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祖婆婆始乱终弃?”

      柏树精默默看向桃树精。

      桃树精成精三百年有余,天天花枝招展的,明明化身为男,却穿得比祖婆婆还俏。

      桃树精一脸无辜,“看我干吗?”

      柏树精笑呵呵,“任谁都知道祖婆婆喜欢乌龙白桃糕。她为什么喜欢桃子味??”

      这句话立马在众精怪中引起轩然大波。

      “没错。祖婆婆修无情,炼无欲,早已辟谷,唯独贪恋你的味道。”

      “祖婆婆多年前沉睡不醒,是不是因为你伤了她的心啊。”

      “是啊是啊,桃树精,你说是不是你干得好事?!”

      桃树精吓得脸都白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敢啊。”

      他每次见祖婆婆就会吓得发抖,因为受到惊吓,当年结的桃子势必小一圈。

      这时,兰花精站出来,幽幽道:“应该不是桃树精啦。有一次,我亲耳听到祖婆婆嫌弃他香味过浓,难怪要和乌龙茶的香味融合在一起才浓淡相宜。”

      大家一愣,纷纷咳嗽起来。

      祖婆婆毒舌,这绝对是她能讲出来的话。

      桃树精脸色忽青忽白,终于有人出面洗清他的罪名,虽然理由让他很想死。

      一直没说话的樟树精清了清嗓音,“祖婆婆是天底下唯一一株旱莲花。按理说她嫁不出去才对。”

      大家倒吸一口气,纷纷让他小点声。

      樟树精是众精怪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压低枝丫小声说:“我猜,祖婆婆可能是有感而孕。”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

      有感而孕?凡人的古老传说中确实有“感天而孕,圣人皆无父”的记载。

      有踩了巨人脚印怀孕的,有吞了燕子蛋怀孕的,有梦见大蛇怀孕的……不一而足,祖婆婆可真厉害,一怀就怀三个圣子。

      这个解释方式新奇但有依有据,大家伙一听纷纷表示赞同,然后各自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生怕负心汉的名号落在自己头上。

      有人提议要不要给祖婆婆送贺礼。结果当即被批的狗血淋头。

      “祖婆婆修炼无情无欲,现在莫名其妙连崽崽都有了,她肯定心里不痛快。”

      “你要是不怕祖婆婆揍你,你去送,反正我不去。”

      “对啊,我才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找不自在。”

      大家伙批评一通,纷纷打起哈欠回家睡觉。

      *

      翌日中午,老道长才瞧见连菀从碑林里走出来。

      她面色如常,好似昨日之事从未发生一样。

      老道长哭丧着脸跟着她。道淳和花蛇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走到中庭,旱莲树高耸挺立,枝干顶端的三颗花蕾粉嫩可爱,在山风中微微摇摆。仔细看,这三颗花蕾确实比其他花蕾要大几圈,且周边萦绕着淡淡的光芒。

      老道长终于忍不住说:“祖婆婆啊,师父临终的时候交代我两件任务。第一,妙莲观不倒。第二,您不倒。”

      现在山下的妙莲村正在如火如荼搞建设,王福等人觊觎妙莲观贼心不死,最可怕的是祖婆婆好端端的,突然要无中生“子”了。

      他愧对师父,愧对先烈,悲愤不已时,顿时戏精附体,抱住旱莲树,“到底是哪个杀千刀干的?!”

      说完,直直把头往古树树干撞去。

      连菀面无表情地拽住他的衣领,“换个树撞。我晕血。”

      老道长哽咽了一声,“那现在该怎么办?”

      连菀说风姨发疯这四个字都说倦了,怎奈这些家伙们全一股脑地认为她怀孕了。

      她低下头,想叹气,却瞧见树根旁的草丛里埋着好些个红色漆盒。

      盒子看起来颇有年头,盒面以浅浮雕的方式营造婴戏图、散财童子,甚至鸳鸯戏水的画面……

      连菀:“……”

      道淳没见过这么古朴的礼盒,上前随便挑了一个打开,竟是三棵百年老参。

      再打开一盒,里面摆着拨浪鼓、弹弓、虎布娃娃……数量都乘以三。

      其他的盒子里差不多也是这些,不是珍稀药材就是婴儿玩具,甚至有个盒子一打开立马从里面跳出来由柔软枝蔓搭建的婴儿床,也是三个。

      道淳傻乎乎地问:“谁啊,消息这么灵通?”

      花蛇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冷飕飕道:“师兄,我想找你探讨下道法。”

      说完,拽着他溜了。

      老道长见状,咳咳两声,“祖婆婆,孙孙儿想起还有功课没有完成。稍后再向您问安。”

      说完也大步溜了。

      连菀深吸一口气,袖子一扫,这些礼物全部划入虚空。

      她抬头瞧着树干,一跃而起。

      三颗花蕾像是有感应似的,周边萦绕的光晕更盛了。

      最上面那朵花蕾,粉红花瓣顶端微微卷起,展现出漂亮的弧度。

      中间那朵花蕾,正红色大于嫩粉色,展现出独特的颜色。

      最下面那朵花蕾,规规矩矩地杵在那里,在山风中纹丝不动,透着几分冷峻。

      连菀伸出手轻轻掠过花瓣,感受着光晕在手中环绕的触觉。

      轻轻闭上眼,静心感知,没什么异样。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一个奶软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妈……妈?”

      连菀倏然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三颗花蕾在空中轻轻摇曳。

      她静静盯着它们,再无声音响起。

      呵!连幻听都出来了。

      *

      王福战战兢兢地看着客厅里端坐着的女人。

      要说他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女人面前他所有的机灵全不好使。

      茶盏里的热气渐渐消融,对方静静坐着,脸上波澜不惊,手放在桌面上,指尖上的指甲轻轻敲在桌面,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突然站起来,红唇轻启,“他回来了。”

      王福一愣,赶紧站起来,想问一句您怎么知道,可他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隔壁小洋楼大门敞开,自从来这里镀金的小陆总突然消失后,来了好几拨人找了好多遍,把整个妙莲村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人影。

      王福差点派人去丹江边,万一小陆总一个想不开投江怎么办?

      大清早这位叫石依依的女人便登门入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让茶凉了一盏又一盏。

      王福老婆和女二挤着也想上楼,石依依一个回眸,任谁也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踩着台阶往上,四楼左转第一间便是王福给陆折安排的房间。

      从缝隙中看过去,房间内杂乱不堪。

      石依依站在门口没动。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把门轻轻推开,咯吱声骤起。

      床上躺着一个人。

      身体颀长,脚直直伸到了床边。此时春光穿过玻璃映在陆折的脸上,斑驳光影中,s级的鼻梁,翘长的眼睫毛,漂亮的人中线以及唇形,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陆折睡得很沉,石依依看得很认真。

      她甚至挪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羽毛一点点轻轻抚在陆折的脸庞。

      石依依玩得很开心,陆折醒来的那一刻,羽毛骤然坠落。

      她坐直身体,笑嘻嘻看着他。

      陆折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虽然记不得做了什么梦,但很累,不光身体累精神也累。

      他勉强睁开眼睛,瞧清楚对面女人。

      懵了几秒种后,强撑着坐起来,冷冷道:“出去。”

      石依依唇角勾起。之前那些误闯妙莲崖的凡人,但凡瞧见不该瞧见的东西,命倒也留着,但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去,成为没有记忆的白纸人。

      连菀给陆折喂了封识丸,只把昨夜发生在妙莲崖的事情抹除。

      这个小小花精,有时候真的不按套路出牌。

      “小哲,你不好奇吗?”

      石依依下颌挑起,指了指陆折露出的胸口。

      陆折低头一看,衣领不知为何松散,露出的肌肤上竟青红相间,甚至有几道青紫印子,像被鞭子抽过似的。

      他皱起眉头,冷着脸把衣领拽紧,回头盯着石依依,“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依依淡定解释,交代了三个事实。

      第一,你消失了一天一夜。

      第二,你哥哥对你牵肠挂肚,但因为忙,让我来找你。

      第三,监控视频里没有你出走的迹象。也就是说你是无缘无故消失。

      陆折想下床,但身上酸疼难耐,又不想在石依依面前露了怯。

      他瞥眼看清挂在墙上的钟表,确实比睡之前的时间多了快48个小时。石依依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他。

      不过,他唇角扯了扯,“你是自己来的吧。陆燃不会这么好心。”

      石依依笑得意味深长,眯着眼说:“小哲,你哥总说你笨,其实他在说瞎话。”

      两人昨夜的话再次重复,只是陆折压根不知道自己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陆折着急搞清楚状况,让石依依赶紧出去。

      石依依也不恼,只说你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不知道是谁着急找你。

      房间门再次关上,陆折这才忍着疼起身。

      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肤。

      尤其腰部和手腕脚腕处,像是被绳索或是鞭子抽打捆绑过似的,透出褐红色的绳印。

      勉强穿好衣服,他走到房间坐下来打开手机。

      管家打来几十个电话。

      陆折的眼皮子突突地跳。

      电话拨过去,管家的哭声几乎同时在耳边炸响:“小折,老太爷他快不行了。”

      *

      妙莲观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只是这份安静中似乎流淌着莫名的紧张。

      老道长功课也不做,跑去碑林某块碑前拿着锄头挖了好长时间,终于挖出一个快要腐朽的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玉简。

      玉简上刻着两排字:莲花开于树,功德始建崖。妙法继德信,福海启大道。

      这是最早一代妙莲观主持埋下的。老道长上下左右翻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半个关于祖婆婆的记录,细细索索重新埋好,然后又去藏经阁翻看古书经文。

      藏经阁里摆着一颗避尘珠,各类书籍倒也保存地完好。

      道醇来送饭的时候发现师父脸上盖着一本线装书,睡得比在卧室还踏实。

      道醇:“……”

      机会难得,他把饭盒放到老道长脚边赶紧去最后一排翻看明清话本子看。据说这些全是买给祖婆婆消解无聊所用。珍藏无删减版哦。

      陆折寻来的时候,中庭只有花蛇正在用一颗小石头调戏一只青蛙玩。

      走投无路的青蛙怎么跳都跳不出去。

      花蛇一愣,差点喷出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赶紧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后,施礼躬身道:“施主有何贵干?”

      陆折的眸光越过花蛇的肩膀落在中庭的古树身上。

      花还未开,但他依旧能闻到让他心神安宁的花香。

      他回了个礼,“我想见祖……婆婆。”

      他别扭地喊出这个称呼,虽然直觉告诉他,祖婆婆绝对不是道袍女流氓的真名。

      花蛇心里一个激灵,张嘴结巴了半天,挥着手喊着你等着,然后滋溜一声跑去找人了。

      不到半分钟,老道长、道醇被他左右夹着,滋溜一声回到了中庭。

      老道长嘴边甚至还挂着一丝透明的口水。

      道醇的心还飘在某书某页让人欲罢不能的文字上。

      老道长咳咳两声,秒变回仙风道骨的主持,笑道:“祖婆婆轻易不见客。陆施主,您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陆折抿了下唇:“我想求一点妙莲观的灵泉!”

      灵泉两字一从他嘴里说出来,面前这三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似的,僵硬了。

      老道长哦了一声,“我妙莲观后山有一处甘泉,你若需要,随时可取。”

      陆折摇摇头,“我想求的是灵泉。”

      老道长眯起眼睛,“那陆施主找错地方了。”

      陆折拿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

      “商康县志里曾经记载一则故事……”他往前一步,出示道。

      老道长自然知道。不过是许多许多年前商康县也就是现在的商康市发生严重瘟疫,祖婆婆不忍心百姓受苦,便在山泉水里滴了些灵泉,以妙莲观时任观主的名义施舍给百姓,解除瘟疫,拯救生命。这件事被记载在县志里。

      但他记得里面写的是山泉,并非灵泉啊。

      陆折:“我听王福说,他祖上曾经有幸得过妙莲崖的灵泉,能治重疾,能妙手回春。”

      老道长一愣。祖婆婆虽然毒舌,但心软。过去这么多年,随手救了多少人,估计连她也记不得。怕是王福这家伙为了讨好陆折,便将这样的秘辛告诉他,目的就是为了让陆家对妙莲崖产生兴趣。

      如此一说,他更不会轻易透露。

      任凭陆折如何求,老道长就只承认自己有山泉,没有灵泉。

      “我不是为别的,我是为了……”陆折突然鼻尖酸了下,眼眶中有不熟悉的东西试图往外涌。

      他猛地仰起头看着天。

      过了会他低下头,定定看着老道长说:“我两天前从妙莲村王福家消失。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我出门,我在房间内凭空消失。”

      老道长抚摸着白胡须装懵逼,“如此神奇?”

      “我再回到房间时,浑身上下又青又红。仔细辨认,应该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而且我的鞋子上沾了很多你们妙莲崖独有的黑土壤……”

      老道长哈哈笑起来,“你总不会说是我们绑架了你吧。”

      说完左看一眼道淳,右看一眼道淳,两人一蛇齐齐哈哈干笑起来。

      陆折低下头唇角勾起,“你们学道法的,自然不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眸光幽幽。

      “但你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嘛。”

      “一见我,就借故摸我的胸和脸。”

      “见色起意,继而绑架我,对我做出不可描述的动作,而后又用神奇的药水抹去我的记忆……”

      “在我奋力抵抗的时候沾染了她特殊的香味。”

      “鞭痕、鞋底、断片、香味……”

      陆折轻笑一声,“凑在一起,想象空间很大嘛。”

      老道长:“…………”

      道淳:“…………”

      花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0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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