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陆生再次睁眼的时候，马车还在骨碌碌的往前走着。
她躺在软榻上，有一束光穿过窗户透过帘子洒了进来，帘子把窗户遮的严实，只有那么几缕光穿进来，给昏暗的车内照亮了不少。
李嬷嬷和夏露秋露坐在一起，陆生仔细辨认了一番，突然有些茫然。
李嬷嬷一行人在陆家村呆了足足半个月，每日里就是去找陆老太说话，话里话外那意思直气的陆老太拿着扫帚将人赶出去。
陆生那半月仍然是忙里忙外的，虽是初春，这空气中还是残留着寒意，那两个丫鬟不怕冷，陆生却是怕的。
村子里流氓地痞也有，好在李嬷嬷也带了护卫来，那刀剑往腰间一别，就吓走了绝大部分地痞。
那半个月对陆家造成的影响着实不小，乡里人平日里除了下地吃饭睡觉就再也没了别的娱乐，眼下来了这么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说着。
张老太的屋从没有过这样的热闹日子，陆家人嘴紧，就连她，也是陆生走了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
李嬷嬷三人并没有发现陆生已经醒了，秋露窝在角落，手里捧着个手炉，压着声音满脸的不高兴。
“这又不是正经的姑娘，接回去做什么？”
她是府里的二等丫鬟，大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过了年就配了人，只等日子到了就出嫁；这一等的姐姐们嫁了人，大姑娘身边势必会空出来几个位置，秋露还想求求人，补了那一等丫鬟的空缺。
谁知跟着李嬷嬷来了这么个破地方，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两三个月，等回了府，姑娘身边的空缺早就补上了，哪里还会轮到她？
这么一想秋露心中怨言更多，凑到夏露身旁吐苦水：“若不是……这位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上山下河竟然都做的出来！说话也粗俗的很。”
京里的闺秀都是一口的官话，偶尔几声吴侬软语，那也是好听的很，哪有像这位，说话粗声粗气不提，还是一口不知哪里的土话，简直丢人！
夏露看了眼李嬷嬷，见李嬷嬷闭目养神，私是没有听见秋露的话，便轻声道：“再怎么说也是主子，一辆车里，你少说些。”
连李嬷嬷对她都不摆架子，何况她们这些丫鬟？
夏露心中也有不满，但她比秋露沉得住气，也仔细的多，这半个多月下来，李嬷嬷对这位陆生姑娘说不上太尊敬，却也比府里那些庶出的姑娘尊敬许多，只是远远比不上大姑娘的。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李嬷嬷不提，夏露也不敢问，只能稳住秋露，不论眼前这位姑娘是真是假，至少现在，她是主子。
陆生闭起眼睛，想着这几日的事。
这李嬷嬷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一张嘴比村子里最厉害的婆子还要能说，也不知道累，得了空就往家里跑，硬生生的把奶奶给说动了。
其实，是不是亲生的陆家人都不在乎，陆生自然也是不在乎的，陆老太是个凶的，又一口咬定，毕竟陌生人李嬷嬷，陆生更相信陆老太。
李嬷嬷心里不想接这个活儿，又打心眼里儿瞧不起陆老太一家，对着人说话还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在里头，陆家人没什么见识，以为那是天生的，陆生心里却不舒服，李嬷嬷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书里描写的倨傲一样，怪让人不舒服的。
先前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敏感，眼下听了这些话，这才知道不是。
不过毕竟是生长在相对单纯的环境里，陆生表面功夫还不到家，夏露秋露背着她自然没有发现，李嬷嬷却是正对着的，一眼就发觉了。
“都给我闭嘴！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李嬷嬷淡淡一眼，直压的秋露不敢说话，白了一张小脸。
夏露忙陪着笑，小心的问：“嬷嬷，我们……”话一出口又有些犹豫，这该怎么称呼啊！
“姑娘自然是夫人的亲骨肉。”
李嬷嬷虽然没提是哪位姑娘，但夏露秋露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看懂了的，心中一喜，当下抿着唇儿笑道：“日后有劳嬷嬷照拂了。”
李嬷嬷是夫人身边的老人，这照拂什么意思，除了装睡的陆生不懂，其余三人心知肚明，这是不想跟这个不知真假的姑娘。
人都想往高处走，更不论她们这些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的家生子，伺候个没前途的姑娘有什么用？自然是想往正经姑娘身边钻营的。
一时间，马车里寂静下来，除了轻浅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陆生在心里琢磨着李嬷嬷话里的意思。
按照这说法，她既然不是那夫人亲生的，又不是爹娘生的，那她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接她回去？
她记得分明，这李嬷嬷说她亲生的爹娘死了。
她悄悄地摸了摸衣裳里的银票，这是李嬷嬷给陆老太的，陆老太又给了一半给她，生怕她受了委屈。
鼻尖一酸，陆生忍了忍，这才把眼泪忍了回去。
又想起陆老太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多看多听多学，遇到不会的就慢点说，说慢些没关系，说错了那可是要人耻笑的。
陆生没出过远门，却也知道这长途跋涉的，中间定是要休息的，便不动声色的在脑海里模拟着下车的时候要说的话。
正想着，车停了。
陆生不等别人叫，就醒了过来，问：“到哪儿了？”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几人的反应，生怕自己话说的有问题。
夏露秋露对视了一眼，还是夏露上前，恭敬的道：“这是到了离京城不远儿的驿站。”
可具体是多远，夏露心里也是没数的，还是李嬷嬷仔细看了一眼，说：“这路程也走了三分之二了，大约还有几日就到了，姑娘先歇上几日，待收整好了再出发。”
陆生微微点头，想起宋娘子教的话，看也不看三人，抬头打量起了这驿站。
许是靠近皇城的缘故，这驿站修的十分整齐漂亮，比镇上的酒楼还要好。
李嬷嬷站在陆生身旁，用余光打量了一番，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大家姑娘荣宠不惊，那是自幼培养出来的，仪态言语，有些甚至是说话的语气，那都是专人教过的。
陆生一个乡下的土丫头，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县里，没见识没学识，活脱脱一个粗鲁不堪的形象，比起她亲娘福安公主那可是差的远了。
这些日子李嬷嬷也没有教导她仪态礼仪，夏露秋露这两个丫鬟更不可能了，也不知她这哪来的不慌不忙的态度。
还在想着，陆生就扶着门框跳了下去。
姿势潇洒利落。
李嬷嬷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想很是荒谬。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就是血脉尊贵又如何，还不是上不了台面。
这驿站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一进去纵使陆生有心理准备，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若不是顾忌着李嬷嬷，怕是要惊叹出声。
秋露跟在后面不屑的撇了撇嘴，只觉得丢人。
真是个乡下土包子。
在秋露眼里，这驿站不过尔尔，都排不上号的。
临近中午，用午膳的时间，陆生从没来过酒楼之类的地方，也不知如何点餐，她的衣裳被换成了襦裙，行动不是很方便，便抿着嘴不说话。
“姑娘要吃些什么？”夏露问，手里还有着刚刚去拿的单子。
陆生一瞟，字都认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这酥琼叶是什么？傍林鲜又是什么？还有这神仙鱼，难不成吃了变神仙？
不知道是什么，陆生便不说话，夏露秋露在一旁等着，李嬷嬷安顿好走了过来，一眼看到夏露手里的单子，脚步一顿，再走动时脸上就带了笑。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带着姑娘去房里洗漱！”
先是骂了一顿夏露，转而又对着陆生道：“姑娘可是有忌口的？”
这驿站的菜单分两类，一类是通俗易懂的，专门给路过的商户军爷看，一类就是这风雅的，给那些路过的世家贵族和读书人看，名字虽然不一样，这做出来的才却是一样的。
京城里的贵人习惯了这些风雅之事，可这陆生姑娘不一样，能看的懂吗？
夏露无端被骂，拿着单子掩面下去了，秋露被指使着端热水，李嬷嬷带着人往屋里走去。
这床榻都是收拾过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嬷嬷还是换了新的。
秋露端了热水过来，铜盆里直冒热气。
陆生蹙起眉，看着秋露。
屋里没个冷水，陆生不知道那些大户人家怎么做的，却也知道就是乡下，也不会用这么烫的热水洗脸。
陆生不知道秋露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她也不想知道，只看着秋露，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她。
这一盆水还冒着热气，这天本就越来越热，屋里摆着盆热水只会更热。
陆生不说话，秋露低着头等了一会儿，心下奇怪。
这水自然是有温水的，但那温水离的远些，秋露不想多跑，好在这天还不算太热，用个热水也不算出格，真要计较起来，顶多是不尽心罢了。
这样想着，秋露面上就露出些不耐烦来。
这水晾晾就温了，怎么这姑娘还不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