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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私情 ...

  •   有孕之人见红,非同小可。

      今上闻声,披衣而起,阮阮在帐外听到他动静,忙端过茶水,递送到他跟前。

      他有用浓茶水醒脑的习惯,阮阮跟随他几月,已深知他的饮食起居喜好。

      他睡眼惺忪,伸手接过茶盏,触手半温,心下满意,对阮阮道:“你辛苦了。”

      忽闻夸赞,阮阮垂首,赧然低眉。

      每逢她当值,她都会在茶炉上将夜间茶水备好,她喜欢煮水点茶,与韩玦一样,一系列繁琐的点茶工序中,独爱候汤。

      候汤最难,未熟会浮沫,过熟会茶沉。

      汤瓶瑟瑟,水雾翻滚而出,她平心静气,细听水沸的声音,起初瓶中如恋人低低絮语,而后温柔缠绵,最终至热情相拥。

      每每这时,阮阮总会情不自禁想起曹不休,她暗自期许,她与他的相遇,会如候汤。

      今上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扫过,略滞了滞,喉结滚动,大口喝下,而后起身,展开双臂。

      阮阮会意,上前帮他整理衣衫,不期然,目光瞥过他精实的胸膛。

      今上爱骑射,闲余时总喜欢练上几把,故而胸膛结实,散发着浓浓的男子气息。

      夜深人静,沉水香散在帷帐内,红罗纱帐层层叠叠,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二人,若换做白日还不甚明显,但于夜间,总觉朦胧暧昧。

      阮阮细细帮他整理腰间束带,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有意无意地流连。

      迎着他灼灼目光,她原本平静的心绪有些慌乱,以至于在束带时加了力气,他略一提气,温声道:“阮阮,紧了。”

      阮阮连忙松手,却被他自己接了过去,指尖相触,犹如碰触了滚烫汤瓶。

      今上眸光再瞥她一眼,一语不发,独自束好腰带。

      阮阮上前一步,替他掀开红罗帷帐,殿门闻声打开,一身清冷的韩玦已经提灯守在殿外。

      梨阁中,远远可闻熏艾的味道,众人见着今上到来,均慌不迭跪下。

      细碎而压抑的哭声传来,今上眉头一蹙,用目光询问当值尚医局医官。

      医官以额触地,痛声道:“臣对不起官家。”

      今上明了,白了脸色,跌坐软椅中,目光缓缓移向殿内,那里突然爆发一声痛哭,“我的孩儿。”

      “我的孩儿”四字,让今上红了眼眶,相比于花奴的崩溃,他还算能够支撑得住,他勉强扶椅起身。

      花奴却不顾众人阻拦,挣扎着从床榻上下来,披头散发,双目红肿,直奔今上而来。

      及至今上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青丝垂地,白衣黑发,尤显可怜。

      今上不忍,忙弯腰扶她。

      她却连连摇头,梨花带雨,直起身子,举起双手不住对自己脸颊左右开弓。

      今上大惊,半跪在地,奋力将她搂进怀中,不让她再伤害自己,而他也在花奴强烈而激动的情绪中,为失去的孩子流下了眼泪。

      “臣妾该死,是臣妾贪嘴,臣妾不该吃蟹的。”花奴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壁说,一壁不停内疚自责。

      今上听了,面色突然一僵,双目冷峻,久久才道:“是朕错了。”

      一语说罢,今上旋即转身,目光看向韩玦,“着人去水央阁,掏空水央阁后假山,将所余新蟹尽数捕出,送至宫外放养。”

      韩玦躬身应下,刚想退去,又听今上道:“许昌原在翰林院当差,他从哪里来,还让他回哪里去罢。”

      听了今上的话,韩玦有片刻愣神,但他向来稳重,他举手行礼,缓缓退去。

      阮阮知道,这于韩玦而言,是极好的兆头,原先今上身边最得用的就是他,后因皇后,他才得罪了今上,使今上调来许昌与他制衡。

      但今上为何要责罚许昌,阮阮不解。

      可她也来不及思考,因为殿外杨福佳突然也披头散发,脚步凌乱跑进了梨阁。

      她赤脚而进,身上只着纯白单衣,酥.胸外露,隐约可见内中小衣。

      显然是已经睡下,听闻梨阁消息,慌张而来。

      “妹妹,妹妹……”杨福佳一脚踏进阁中,急切寻找花奴。

      “谁是你妹妹,你又与谁是亲姊妹?”今上凝视她,目中尽是怒色。

      杨福佳大惊,不敢置信看着今上,面带无辜,“官家,臣妾哪里做错了,竟惹得官家如此大怒?”

      今上冷哼一声,“哪里错了,你当真不知?”

      杨福佳面上先是一红,像是被灯烛照亮的颜色一般,而后慢慢变成死蜡。

      “臣妾从未生养过,哪里知道蟹性凉,有孕之人吃多了会危及胎儿,臣妾只是怜惜妹妹……怜惜花御侍不曾吃过蟹,这才将自己的给了她……”

      阮阮听了她的话,总觉有些刺耳,心头突突地。

      果然杨福佳又突然叫道,“不对,官家,这不对。”

      杨福佳情绪激动,“皇后她是知晓的,所有的蟹,皇后分毫未动,所以她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杨福佳声音极大,今上眸色松动。

      “不会的,臣妾素来与皇后交好,皇后怎会对我见死不救?”花奴泪眼朦胧看向今上。

      “皇后是记恨。”杨福佳焦急攀过今上胳膊,“君实被心昭仪烫伤那日,所有医官都先来了花御侍处,皇后一定是心有不满,所以她明明知晓花御侍不能食蟹,故意避而不提。”

      阮阮心惊,她蓦然想起夜间皇后推开碟中新蟹的情形,若当真如同她们所说,阮阮不敢设想。

      今上听罢杨福佳的话,似有所思。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却可救人一命……”杨福佳又喃喃道。

      今上眸中怒气渐浓,阮阮当下心头一凉,怎么都不曾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所有的矛头竟指向了皇后的不作为。

      沉水香断,折了半截落在地上,灰烬洒了一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今上,等待他最后的表态。

      也就在这时,久未露面的周太后竟然跨步走了进来。

      半年未见,她老了许多,两鬓斑白,行走都需要人扶着。

      “官家。”周太后沉声道,唇角勾起冷笑。

      “母后怎么来了?”

      周太后的到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今上。
      自从太后放火少了福德殿后,他母子二人便不曾再见面过。

      周太后冷冷环顾四周,命令道:“都下去。”

      阁中众人闻言不敢反驳,转眼尽数退下,独留今上,花奴与杨福佳。

      阮阮本也是随众人出去的,但刚退至一半,却被周太后叫住,“阮阮留下,防止你主子有吩咐。”

      阮阮应声,抬眸看今上,恰他也举目看她。

      她一触及他视线,旋即垂首,与他目光错开。

      “官家,你不想我,可是我想你啊。”周太后见所有人退去,这才缓缓向今上说道,“晨昏定省你不来,我只能亲自来瞧瞧自己儿子怎么样了?”

      今上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尚医局给母亲把的平安脉,朕都看过,母亲的健康,儿子还是记挂的。”

      太后闻声笑,面上带着无可奈何,又问今上,“是不是只有我闭眼了,才能获儿子看一眼?”

      今上侧首不答,两宫不合,由来已久,原先因为皇后稍稍缓和,后又因皇后产子而恶化。

      空气中全是尴尬。

      “母后深夜前来,怕不是来看儿子这么简单。”今上僵硬问道。

      “我若不来解释,只怕会有无辜之人受伤。”周太后语调平和,但依旧暗含凌厉。

      “无辜之人?谁无辜?”今上反唇相讥,“她不作为,见死不救,有失国母风度。”

      杨福佳很滑稽地在一旁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太后并不瞧她,只缓缓说道:“这不是皇后的错,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太后一语出,所有人都闻之震惊,不敢置信,包括阮阮。

      她于茫然中抬头看周太后,平心而论,周太后待她不薄,从未对她有过打骂,甚至还多有照拂,她不解,她为何要对一个无辜胎儿下手。

      “古有胡人,为使得皇子血统纯正,杀死头胎婴儿,以保证血统。花奴出身虽瞒了众人,但事实就是事实,秦楼楚馆出来的女子,怎能保证完全干净?且未经过验身。”

      周太后猛然拔高了声音,连声斥道。

      今上面色一阵白,一阵红,他有恼怒与怨恨,“朕不是蛮人,更不需要自己的女人受如此罪过。”

      周太后冷笑,转问花奴,“你的情郎,自始至终都是官家吗?”

      花奴失神看向太后,两眼空蒙。

      “你放心,如今他过得很好,宰辅也不知道你二人的私情,我已助他离开,归隐山林,并许他足够他一辈子用的钱财,保他衣食无忧。”

      周太后的话,如巨石激起千层浪。

      “你许朕时,明明是……”

      处子二字,隐没在今上喉中,一阵默然后,他再度看向周太后,“纵是如此,母后也不该害她腹中孩子……”

      “她选了有葵水那日进宫,我不得不妨。”周太后说罢,又转顾今上。

      “说来这祸事,也都是因为官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欲望,才让我有机会插手,不是吗?水央阁的螃蟹怎么来的,官家难道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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