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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单相思 ...

  •   自那日明心夜闹长春宫宫门被曹不休教训后,阮阮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好在明心连着月余没再闹小性子,阮阮这才将一颗心安了下来。

      恰逢外朝使者来拜,上贡无数稀珍珠宝,今上将所得珠宝一分为二,一半赏给了明皇后,一半命韩玦给明心送去。

      谁知明心竟依数退还,拒不接受,这让今上大为诧异,于一日傍晚终于再一次踏进了水央阁,却被明心侍女告知,明心身上不大好,不能伺候今上。今上吃了闭门羹,怏怏而归。

      第二日同一时间,今上又进水央阁,同样连明心的面都没见到。

      如此两番,今上再坐不住,在第三日夜敲水央阁的门被拒后,强行用帝王权威闯了进去,明心一袭白衣面朝床榻内侧而卧,女子玲珑曲线宛如起伏的沙丘,哭得梨花带雨,今上顿时心软如水,于是极尽温柔,二人蜷缱更胜从前。

      余时,今上偶尔也会去凤鸣宫,但见皇后兴致淡淡,他也无趣,便去得越发少了,只命阮阮常送些大补之物给她。阮阮知晓,明皇后病在心,可往往也是心病最难医。

      阮阮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很多时候,在她提笔画画时,便在一旁静默旁观,一日见她画了天边双雁,栩栩如生,很是动人,她心下一喜,征得了韩玦同意,寻来韩玦的《云卷图》,与明皇后的《双雁图》拼凑在一起,二图合一,竟有了种阔达与缠绵完美交融之感。

      明皇后大为喜欢,又叫阮阮寻来韩玦的画,如获至宝般挂于宫内,长久欣赏,灰暗许久的凤鸣宫,终于重现了一丝活力。

      转眼春去夏来,黑夜缩短,白日变长,长夜漫漫,官家总喜欢拘了曹不休进宫夜谈,甚至在长春宫东侧殿收拾去了一间寝房,方便曹不休晚间留宿。

      曹不休性子直爽,爱饮酒,阮阮留心,每次他来,必寻了他第一次要的大口木杯,阮阮尤记她将木杯取出时他的表情,眼神中满是欣赏。

      “贴心。”曹不休对她赞赏道。

      阮阮欣然笑纳,也回之:“谢恩公夸奖。”

      今上诧异,转顾阮阮,又指曹不休,“你唤这莽汉什么?”

      阮阮窘迫,方知失言,此话太过亲密,难免引人遐想,曹不休似有察觉,从容举杯,一饮而尽。

      “这小内人甚是胆小,前夜臣进宫来,是她值夜,天黑,瓦上跳下一黑猫,她被吓得不清,臣替她赶走了猫,不过是举手之劳,她非要谢我,故而有了这恩公一说。”

      春日刚过不久,猫咪发情的很多,曹不休此话虽是胡诌,却也能圆得过去。

      只是阮阮不解,为何他要编这一瞎话,但见今上不再纠缠,她也将这小事不放心上,悄然退出殿去。

      现在正值初夏,长春宫中已是繁花盛开,清风徐来,送来阵阵花香,殿中笑声阵阵,皆是曹不休爽朗的声音,或拍案而起,或高谈阔论。

      今上温和,曹不休直爽,两人一文一武,相谈甚欢。

      阮阮立于廊下,静看庭前月色皎皎,满天星辉,目光流转,忽然定格在值守宫女的末端位置,那里站了一人,虽垂首而立,身穿普通宫人装,但那身段怎么也逃不过阮阮眼睛。

      竟是景尚服。

      阮阮大惊,长春宫守卫森严,当值宫女都是韩玦一一过目,精挑细选之人,景尚服是怎么混进来的?

      阮阮不肖细想,也知太后必定从中协助了。

      倘若今上知晓太后操控了长春宫的人,阮阮不敢想,上前几步,勾住景尚服,“曹将军的酒快没了,咱们去给他取些来。”

      景尚服闻言虽有一丝不愿,但在人前,也未反驳,与阮阮一道,拐到一侧偏殿。

      “你是何意?”景尚服盛气凌人。

      “尚服向来聪慧,可此次怎会如此糊涂?万一官家发现,官家与太后娘娘会如何,尚服一定比奴清楚。”阮阮焦急道。

      平心而论,周太后待阮阮不薄,阮阮知晓,因着这份情意,阮阮总希望她能和官家好好的。

      听罢,景尚服眼中的不耐之意渐渐淡去半分,“你是个没良心的,自你入宫,我从不曾苛责过你,除了上次气急,说了重话。”

      阮阮瞧她眼中似有泪珠,又见她形容憔悴,知她为情所困,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心许他已有六年,生生将自己熬成了老姑娘,那年我父随他出征,战死疆场,他顾念我与母亲孤儿寡母,经常照拂,我本以为他对我有情,所以做了靴子给他,可谁知我靴子送出后,他就再也不进我家。”

      景尚服含泪继续说道:“这些年,我精心伺候太后,太后念我痴情,这才处处助我,是我拖累了她。可是……你还没长开,你怎么知爱人的滋味?”

      阮阮默然,亲眼见过今上对明皇后的惊为天人,到二人的柔情似水,再至如今皇后以有孕不适掩盖的颓废,还有顾美人,申美人,心昭仪,再不通男女之事,除非愚笨。

      阮阮想起韩玦的告诫,多情反被无情恼。

      阮阮静默片刻,瞥见她眼角垂落的泪珠,心中忽软,“尚服希望奴怎样帮你?”

      景尚服一愣,完全没想到阮阮会帮她,旋即道,“我有一书信,你帮我给他,另外……”

      景尚服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并一个纯白暗花祥云荷包,荷包上绣有两粒红豆,很是生动。

      “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中。”景尚服又道。

      阮阮的心怦怦直跳,虽然她不知道曹不休收到这些东西时的反应,也不知他是否会大发雷霆,但见景尚服痛苦如此,不想她再冒险,于是点头应答。

      景尚服喜形于色,紧紧握着阮阮的手,连声道谢,阮阮怕有人来,忙引她出去,再三关照,以后切莫置太后不顾,这才紧握着书信与荷包,重回大殿。

      此时明月高悬,今上已经喝醉,曹不休却仍旧清醒。

      韩玦伺候了今上进寝殿,阮阮送曹不休至东偏殿休息。

      阮阮心中有事,一路走得极慢,她只觉胸腔跳得快急,却又不敢轻易开口,于是在心底反复斟酌,却没想曹不休突然停住了脚步。

      待阮阮察觉,已然晚了,直接撞到了那个被她亲鉴过,精实、有力、宽厚的胸膛,男人阳刚气息入鼻,有些热,又极好闻,阮阮怀揣心事,瞬间脸红。

      曹不休脸上笑意升起,玩味般地看着阮阮,俯下.身子,与她对视,“苏阮阮,你是不是相中了我?”

      阮阮抬头,对上他含谑带笑的眼眸,男人眼中有丘壑万千,她不敢直视,只能低声反驳,“曹将军休要戏言。”

      曹不休唇角勾起,“喜欢我,就直说。”

      这人说话,向来狂妄,阮阮不与他相较,想了想,直切主题,“曹将军,景尚服她......”

      后半句凝滞在嗓子里,因为阮阮瞧见,提到景尚服,他面上明显一僵,而这样的反应,让阮阮瞬间预见了她还没说出去的事的结局。

      “你想和我说的是这个?”曹不休收起笑容。

      阮阮面色微红,默默点头,在他的冷淡中察觉到一丝丝尴尬。

      “你随我来。”曹不休沉声,转身往偏殿而去,及至内屋,一脚将门踹开,大步踏进殿内,寻了两张木椅,自己坐一张,又指另一侧,“坐。”

      阮阮惶恐,双腿并拢,轻坐椅边,屋中燃着淡淡的沉水香。

      曹不休以手指扣桌,长久不语。

      阮阮垂首,不敢看他,只静待他发话。

      时间融进沉水香里,幽幽地,烛火跳跃,将她与他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映在墙上。

      长时间的沉默,让阮阮无所适从,她左等右等,明明香还未燃去一截,却似过了许久。

      她紧张,片刻都坐不住,悄悄抬眸看他。不看还罢,待一看方惊觉,原来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袖中藏了什么?”许久,曹不休扬起下颔问。

      阮阮察言观色,知晓已是瞒他不过,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心思敏觉远超常人,于是,在他灼灼目光下,阮阮小心翼翼,将景尚服的书信连同荷包一一递到了他面前。

      曹不休接过,阮阮屏住呼吸,只觉他脸上神色愈来愈暗,她的心也愈发消沉如荡不起涟漪的池水。

      很快,曹不休一目十行将书信看完,再拉过灯烛,毫不客气,将书信凑近火苗,跳跃的火光迅速窜起,将火上之物点燃。

      阮阮愕然,偏又不敢看他,只能紧抿嘴唇,很是羞赧。

      “我不喜欢景瑟。”曹不休处理完书信拍了拍手。

      他的直言,让阮阮羞愧万分。

      “以后不要再帮人传递书信。”曹不休又添一句,“尤其是女人,我很不喜欢。”

      阮阮此刻已是抬不起头来,只闷声回答,“好。”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阮阮面薄,几欲被他问哭,可曹不休却似乎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嗯。”阮阮低眉,“奴不明将军心意,日后定三思而后行,不给将军添烦恼。”

      “不。”曹不休将凳子再拉近阮阮,“苏阮阮,你记着,我心中已经有人了,这京中,万千女子,我却只喜欢瞧她一个,再容不下其他人。”

      灯芯在琉璃烛中燃爆,给静谧的屋子增添了无数的旖旎柔情。

      阮阮心中涌起万千情愫,心律失了正常节奏,双手紧握,唇角轻颤,“曹将军是大好男儿,被曹将军喜欢的女子,也定是这天下极美的女子。”

      窗外夜色酽酽,阮阮听曹不休又道一句,“是啊,我心仪的姑娘,她美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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