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章 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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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转折
被知道了！
被知道了！
为什么那个医生要说出来？
为什么他要说！
想起妖怪说话时自己胆怯的沉默和随后对方无奈的话语，月亮的伤口更痛了，麻麻痒痒的似乎钻入她的心。
都是那个医生的错。他害她伤害了妖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的啊！
她也只是想活下来……这样也错了吗……
跳窗再以灯下黑的道理躲过妖怪追寻的月亮心中闷口气的来到了吉布尔的家前，不淑女的裙里腿正待踹出，门却已经由里拉开了。
一个穿著袭黑白相间女仆服、有著夸张的金色卷发和洋娃娃般大眼长睫毛的女孩眨了眨眼，然后目无表情的微微侧身让出了空间──双手惬意在桌前支撑下巴的吉布尔正注视著月亮，然后嘴角缓缓牵起似嘲讽似欢怀的独特矛盾笑容。
“你来啦，月亮小姐。”
医生微笑，空间里弥漫著带有消毒水和玫瑰花香的诡异混合气味，称不上恶心，但也算不上好闻，“该怎么说呢，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来的目的，所以我想问你，月亮小姐，你是以什么理由跟立场来责怪我的呢？”
月亮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又放松了几次，奇特的违和感仍旧盘据在她心中，她深吸口气，倔强的仰高了下巴、任由气味古怪的消毒水味充斥自己鼻腔的缓缓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呵呵呵……哈哈哈哈……”
吉布尔笑得前仰后合，半天直不起腰，他在月亮耐心告罄之前优雅的、缓缓抬手，擦去了眼角笑出的不存在的泪水，然后以古怪又揉合著怜悯的奇异笑容直视著她。
“月亮小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讽刺的笑容不刺眼的镶嵌在吉布尔的脸上，吉布尔的声音低缓而轻柔，恰恰维持在最容易令人专注、甚至有些催眠效果的高度，“你为什么会认为，一个几乎可以说得上要废了的人的价值可以胜过，三个潜力无穷的念能力觉醒者呢？”
“即使你也觉醒了缠又怎么样……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迟钝呢……”
“……？”
月亮疑惑的皱了皱眉，难道她真的忽略了什么？
面对著女孩茫然中透著不解的表情，吉布尔随意的将手交叠在身上，随意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般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在你的语言中枢植入了芯片，现在你听的懂了吧？”
月亮愣了愣，原就称不上饱满的气势为之一泄的停顿了片刻，而吉布尔便趁月亮乱了呼吸时再度微笑，说出了，让月亮不愿接受却必须面对的话。
“怪我说实话？月亮小姐……你认为自己的朋友没有眼睛，不会看也不会想？我说了又怎么样？我没说的话他们就不会知道，也不会对你摆脸色使臭脸？”
“……你说什么！”
月亮后退了步，刻意挺起胸膛以凶狠来遮掩内心的软弱，吉布尔所说的虽然尚不曾发生，但却是她心中最害怕的……
在那三天中，她没一刻不于恐惧与矛盾中度过，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梦见的都是逐渐离去的片片背影，即使跌跌撞撞的追上又会被推开，努力去拥抱却碎散在怀中，破裂的散片被风卷起，飘扬在空中时只琐下空灵又残酷的声音──
“我们……不要废物……”
“没有用了的人……不需要呢……”
月亮无法想象以往的一切当在得知真相后会是如何的翻天覆地，他们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朋友是没有义务一定要为她付出的……所以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不再愿意对她微笑，而选择了离去呢？
月亮害怕著，恐惧著，在心中无数次设想过要是被发现后的种种，但在面对妖怪的质问时，她还是退缩了，因为她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妖怪，也不敢看到妖怪的表情。
因为月亮怕看到厌恶，虽然事情也许不会像她所想象的那么糟，但月亮就是恐惧，或许她骨子里其实是个极端的悲观份子吧。
在月亮出神时，吉布尔又再度开口了，字字句句，都打在月亮的痛脚──
“呵……醒醒吧，人自生下来就是孤独的，孤独的来，孤独的走，每个婴儿出生时的号啕就是知道自己又要再度回到人间受罪，你为什么想依靠别人？别人又凭什么必须牺牲自己来让你安乐？世界……并不是只为你转动的，月亮小姐。”
“……别说了！”
“呵……要我别说我就该听你的么？月亮小姐，你真的是有点自以为是呢……看你的样子……多半是伤害了谁后心虚又受伤的自己打算逃跑，但是又想起我、认为全部都是我的错而迁怒的找上门对吧？”
“不要再说了！”
闷闷的胸口狂乱跳动叫嚣著“没错”，月亮揪紧了衣襟再度后退了几步，妖怪隔著门板忧伤的低语如诅咒般再度传入她的脑海，完全被看透的恐惧和再度升起的自我厌恶让月亮踉跄了脚步，而医生纯理性的睥睨眼神更让她心中一慌，最后月亮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根本是用奔的逃离了眼前这恐怖的人。
吉布尔看著月亮的背影坐回了原本说话时不小心站起的座位，揉著颊讽刺而又疲倦的掩住脸哈哈大笑著……天真的人……果然还真是……跟曾经的自己好像呢……
他在想什么呢……不是早就过去了吗？他在想……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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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吉布尔的家中逃离，昏昏沉沉的月亮直到奔跑到脆弱的心肺直欲跳出胸腔后才停下步伐，扶住墙，以因奔跑而干渴的唇张吐著灼热的气息。
肌肉以酸涩张牙舞爪的抗议著月亮的自虐，明明没有伤口的腹部也掀起了浪潮般阵阵的抽疼，月亮缓缓弯下腰的蹲下，小小的身体在一波波的痛楚中抽搐，看起来就像条蜷缩的虾米。
──好痛……为什么？
“唔……”
“唉唷，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好像生了重病的小女孩呢……”
远方一条毛腿不急不慢的自背后将月亮踢倒，脸上横著条看起来很狰狞但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用画的粗疤、穿著自制木屐还露脚毛短裤的小鳖三露著黄板牙的看著月亮，毫不怜香惜玉的举动和臭烘烘的口气都让本来就不舒服的月亮无比恶心，于是她不小心吐了……
温热又有点湿湿的糊状物在小鳖三靠近时扩散在对方的鞋上，半跪著的月亮也因此又捱了重重一踢，小鳖三骂骂咧咧的怒道：“竟然弄脏了老子的鞋子，不给我赔来老子毙了你这臭丫头！”
月亮自然想抵抗，但人倒在地上时是最脆弱的，即使她也如每个穿越者般觉醒了念力，但月亮正处于身体状况的最低谷，因此她只能徒劳的蜷缩著，等待头上的施暴者因良心发现或是打累了而停止，钻心的刺痛虽甚，但在念的保护之下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好痛……
忍耐……忍耐……只要再忍一下下……等他停了、累了就好了……
但是为什么拳脚还不停……痛……好痛啊……
妈妈……为什么你不在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好痛……好可怕……
谁都好，拜托谁来救救我吧……
救我……
虔诚的祈求和心中的忍气吞声并没有换来什么，手摸到的是温热的血，月亮的神智在突如其来的头部剧烈撞击中几乎破灭，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昏，否则失去自保能力的自己一定会死……
月亮被血染红的眼角瞟向正兴奋舔著嘴角的流氓，狼狈的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死，或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就这样死在没人知道的阴暗角落里吗？这样也不错呢……
至少妖怪还有楼西跟飞灵不会因为她的死而悲伤，他们会一直一直的找，然后或许某一天放弃，顺便遗忘她这个人……
月亮不知道自己该怨恨这个坏人的攻击力太差还是怨恨自己的防御力太强，她只是抱著肚子贴在墙上，忍受著拳打脚踢，然后一口口的吐著血。
但今天或许是这小鳖三的犯太岁，也或许他没喝酒就兴奋到得意忘形了，他在殴打月亮时同时也阻住了道路，特别是某个行人的。
这个人很有礼貌，在闪过小鳖三杀红眼打来的砖头时还淡淡的说了声借过，可能是不想多事的缘故，他并没有动手，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施舍一点给倒在地上的月亮，但泼皮性格的小鳖三哪会善罢罢休？特别是他大爷威风凛凛的一击没有达到目的时。
虽然对方有著比他高个头的过人身材，但对方偏秀气的容貌还有女人般白皙的皮肤长发都让小鳖三忌妒兼不屑的骂了句“娘娘腔”，而对这种长相他自认只输一点点的，以小鳖三的性格当然要极力消灭。
于是他举著砖头又冲过去了，对著眼前长发白肤的高窕男子，这其中自然也不排除小鳖三看见眼前黑发美人的中性美貌时萌生了色心之类的见不得光的理由，但从结果来说是一样的。
连出手的影子都没看到的，小混混无名氏倒下了，而长发男子弹弹衣袖，不带一片灰尘的走了。
他清朗如镜又不带一丝杂色的漆黑眼瞳自始至终都不曾在月亮身上停驻过，留给她的只有一帘在黑暗中逐渐隐没的沉寂剪影，那背影不大、甚至还有点纤细，但在月亮的眼里，却比任何山脉还要高大，遮掩了，她眼中的一切。
她记住了那双猫样的眼，还有没有变化的平淡表情。
啊……她还没有说谢谢……
眼见那给自己安全感的男子正消失在视线中，爬在地上勉强发出哼声的月亮见状，艰难的爬起身追去，但距离却越拉越远，月亮顺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跟着转了几个弯，但还是失去伊人踪迹的迷路了。
“这里又是哪里……”
傻眼的月亮注视著眼前的金碧流火，穿著暴露送往迎来的艳妆少女让月亮有时空错乱的错觉，先前肮脏鄙陋小巷对比上如今眼前整洁宏大的高宅，实在不能叫人不感叹人世间的无常，月亮脚一抬便待跨出，但敏锐的耳朵却捕捉到了些许细碎的低语。
「──帅哥哥……来……看……想你了……」
「──小乖乖……胸……喂饱……小□□……有你乐的……」
「……啊……」
……啥？
那里该不会是……妓院吧！！
月亮收起了跨出一半的脚步，触电般的向后狂退，但才没退几步，挥动的手就被一张热烘烘的干瘪手掌扯住了。
腥臭又带有腐朽的恼人气息再度充斥著月亮的鼻腔，黄板牙的爆炸头小混混不怀好意的一笑，然后回头对身旁的人叫道：“嘿！大哥，咱抓到了个小妞！”
穿著流星街中少见的变形虫亮黄色花衬衫的叼烟小流氓摸著板寸、另手抠了抠牙缝里的牙垢然后放入口中咀嚼，他含糊的哼了声，然后擦了擦眼角的眼屎：“很好，拿去卖吧……”
他叼烟的厚唇向不远处的妓院努了努，在看到月亮不住发抖的身体和身上的血迹后皱了皱眉，应该不会卖不出去吧……
小混混得令后啪地便拽著月亮往外走，而月亮闻言也恐惧的紧紧攀住砖墙上的石缝，她虽然从来不歧视性工作者、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成为其中一份子的一天，如果真有那天，那她宁愿死，也只能死！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想到死，月亮更是死命的拉住砖墙不放，坚定的信念似乎增强了她的力道，至少小混混暂时拉不动她。
“给我放开手！臭女人！”
“不要！要我去那里我宁愿死！”
“老大！这臭娘们不放手！”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找打！”
“是！”
“啪──啪──”
“他妈的！这可是商品！你打脸干什么！”
“但是是老大你……”
啪啪的巴掌声张扬在月亮的耳边，三半规管遭受的冲击让月亮有种直欲晕眩和呕吐的醉酒感，脑中的昏沉让月亮无奈的滑落了带血的指爪，但她心中却有种阴暗的怨愤在嘲笑──
……呐……真的要什么都不做的接受命运吗？
……就算只有一点点反抗的能力或念头都好，为什么不反抗呢？
……反抗吧……反抗吧……
……即使已经知道了结果……
如秋叶般飘零的身体踉跄的撞向爆炸头的小混混，在小混混得意的“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的自得声中，月亮以浑身的气力使了个肘撞，然后在骨裂声中压著小混混摔了个仰天跤。
“啊──老大！这臭女人撞断了我的肋骨！”
小混混的惨呼在妓院前是无比的惊悚，月亮带著冷冷笑意的还想多辗压几下，但垂下的头却被流氓老大抓著头发的提了起来。
“小娘皮，别以为伤了小三很得意，你等著老子把你卖到妓院千人压万人骑！”
流氓老大恼怒著放话著，但被他拉住头发抓起的月亮却以不屑的眼神对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这下，连原本勉强还记得对方是商品的流氓老大都火了。
他用膝盖重重的撞了下月亮的肚子，然后揪起仍在地上哀嚎的混混小三、拖著正呕血的月亮走向了妓院。
“喂！捡到个破丫头，换点零花钱，老土你随便给个价，这丫头我们卖你了！”
流氓老大跩得二五八万的将脚踩在门上，对著妓院里熟识的龟公抠了抠黄板牙。
龟公打量了下被流氓老大放开后立刻软垂在地吐著血的月亮，摇了摇头：“俺这是妓院不是收容所，你都把她打成这样了，我收她的话可能没接几次客就要负责医药费跟棺木费，这可划不来。”
“老土啊！都这么熟的人了！老子搞到这样的货色也不容易，你好歹出点！”
“是啊！老大跟我为了抓这小娘皮还伤到了肋骨，你开妓院的这么有钱放点血是会怎么样？”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是那边那个尖耳金眼的女孩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就这病央子……咱们布尔的店不收废物！”
又被说是废物了……是该庆幸还是苦笑呢？月亮闭上眼，已无力爬起的身体虚得发软，她的思绪好轻好飘，只有身上落雨般的麻麻刺感可以让月亮稍稍回神……那个正奔跑过来的女孩是谁……为什么……好眼熟……
“娘的死病鬼！都怪你浪费老子们的时间，老子我踹死你！”
“……欺负无辜的幼女，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们吧！”
正以月亮身体发泄怒火的流氓老大和虽捂著伤口仍不忘用脚踹的小混混的动作突然停摆，月亮仰头上望，只见他们的头颈和四肢全被透明的丝线缠住，随著移动泌出滴滴血珠的染红了丝线，而一个明媚的少女正肃穆的站在不远处，僵凝的面上是太阳燃烧般的金光。
……奇怪，明明没出太阳的……自己怎么刺眼的流泪了呢？
月亮愣愣的看著妖怪走近，看著她蹲下身对自己认真的伸出手，然后说道：“我们，回家。”
──回家？她还被允许握这双手吗？
月亮胆怯的看著妖怪白嫩的手，再看看自己因挣扎而皮开肉绽的手指，轻轻的向后缩了缩，而妖怪并没有改变动作或表情，她坚持著将手前伸了伸，重复了方才说的话。
“我们，回家。”
额角的汗珠迷了眼的钻进了月亮的眸中，月亮刺疼的眨了眨眼顺便带下一连串的珍珠，然后怯怯的，将手半抬高，但怎么出力都无法伸到妖怪的手中。
全身的气力似乎随著这失败的抬手动作而消散，月亮闭上眼、半抬起的手失重的下滑，但却在半途被双温暖馨香的手而中途拦截。
月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妖怪带笑的脸出现在她的咫尺，她抱紧了月亮，温热的唇吻了吻月亮红肿的眼帘，“回家吧，月亮亲，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我跑了多远的。”
妖怪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贴著妖怪的月亮知道，她的衣服全湿了。
“嗯……我们回家。”月亮的手有点无力的试探性地握了握，但却被妖怪紧紧握住，月亮笑了，但妖怪却哭了。
“笨蛋月亮，笨蛋！笨蛋！”
“嗯……我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呢……”
“知道自己是笨蛋就好，你……笑什么？”
“呵……当然是笑我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啊……”
“……笨蛋。”
“笨……就笨吧……”
在月亮和妖怪转身后不久，那两座被绑缚著的小混混小流氓雕像碎裂了，晶莹的血随著四散的肉块而喷得老远，看起来，就像一座美丽的喷泉……
呐……明明没出太阳的……为什么我就刺眼的流泪了呢？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你……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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