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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谢清渡如同叶顾承意料中一样,总之就是不来了。

      一天,两天,三天。

      转眼已数不清时日。

      窗外仙鹤鸣鸣,鸟声括噪,叶顾承早拉上窗帘,将一切杂声隔绝在外,随后踏着昏暗的室内光,重新回到这段无聊时日,自己一直呆着的地方。
      书房。

      房屋布局不小,反而极其宽敞雅致,主卧次卧,甚至观书写字都是一个单独的屋子,叶顾承这么多天也不可能闲着,将整个书房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

      他本以为能翻出什么有用的小东西,堂堂天鉴门青玉峰峰主,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怀揣着此种“目的”,叶顾承扫了眼面前的一堆东西,内心五味陈杂。
      整座屋子,只翻到了许多带有灵咒的小箱子。

      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灵核是灵炁之根,叶顾承暂不打算打扫惊蛇,修复灵核,自然也打不开这些特意添了禁锢领咒的箱子。

      叶顾承瞳孔一震,微微按上胸口。
      他只不过心潮涌动出些许怒火,但指腹隔着中衣,竟怪异感受到了微微的暖流。
      躯壳下是空的,心脏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残存着体温。

      叶顾承头痛欲裂。

      这免不了令他回想起这几天瞎翻书之时,寻出了一根红线,怎么看都平平无奇,但要真的如它外貌一般,真的平平无奇可还好!
      坏就坏在那东西阴险至极,直接冲向了叶顾承,毫无防备,顷刻中招。

      这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打进了自己身体里。

      久坐定不习惯久站,拿剑之人也定不能习惯拿鞭,这微小又无法忽视的温暖,反而像突然被未知物附魂在了身上。
      叶顾承不自在,越不自在就越想手掏进去,还好几番粗暴地扯开衣领后,那股暖流消失了。

      ……呼。

      叶顾承颇有点放下心。

      地上零零散散,都是被瞎翻挑拣出的书,叶顾承打量几眼,拎了几本言传身教,之乎者也的道礼书,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欲.望了。
      ——这些天该翻找的都逛了一圈,是再没什么好找的了。

      虽然书房被他翻的乱七八糟,但叶顾承倒不至于将自己暂时栖息之地也糊成一团。
      片刻不到,原先被分类摆好的各色书籍就被乱塞了回去。

      “……”叶顾承拍拍手,旋即微微眯眼,瞥向一处角落。

      厚宽典籍,一角木箱微露,这书后面,怎么会藏个木箱子。

      叶顾承伸手拿书,典籍才刚被拿离原位,竖轴而下,啪嗒,裂成两半。普通书籍任是怎么风吹雨晒,都万万不可能裂成两半,只能是放之前,这典籍已被什么利器活活削了下去。

      “………”
      这么非同一般,木箱肯定就更加非同凡响了。

      谢清渡怎么左观右观,都是那种严谨之人。满屋子明显的,不明显的,藏角落落灰的,摆桌上当垫脚的小箱子上,都是灵咒遍布,悄悄遗漏掉这一个,不能吧。

      但这人什么毛病,哪有人乱摆一堆箱子还加灵咒的?!
      当真有病。

      叶顾承漠然盯了一会,卷起薄本,书角小心翼翼靠近木箱,挑开一道缝儿。
      什么都没有。
      他索性一翻,木箱中漏出个玉石,拿在手上,玉面温润的光泽随着光线,更加剔透玲珑。

      这种平平无奇的东西,怎么会被专门放置在这?

      尚还在疑虑,玉石竟然率先聚起一阵荧光,错落纹路,光华流转,一瞬间玉石中嗡然响动出人声。叶顾承反应极快,那阵光华尚未聚拢出灵咒,就已经脱离了出去。
      ——啪!

      这一声摔的极重,玉石中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迹象,反而更加嘈杂起来,像一群人声穿过这块玉石,直接回荡在了叶顾承四周,几乎是同时,叶顾承惯性伸手欲聚出炁海,心头怒意大起。

      谢清渡在偷听他?!

      然而他还来不及将这玉石收走损坏,那人声中透出一点实质的波纹,又像被蒸腾成了雾气,倏忽之间,这团气就聚出了一个画面。

      “嗯?”
      顾三探头探脑,水波纹将人脸荡漾出一个好似观海自照的倒影。

      “好了没?!”不远处穿来剑刃空声,两个人不知躲在了练武场的哪个角落,偷声压低,但也难掩语气中的好奇激动:“我偷偷翻到过传音石,叶兄也肯定是那种喜爱书文,泡遍书房之人。你喊的大点声,他绝对就可以听见。”

      声音从灌木丛中沙沙响来,眨眼间就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低头窜到前面,一抬头,正对上了叶顾承。

      “啊!”

      韩万腾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带着顾三又摔在了灌木丛上。

      叶顾承:“……”
      他微一提领,整个人顿时端庄了不少,脸上还是那副在外人面前,优雅言笑,礼貌谦和的模样:“……两位怎么?”

      怎么这么巧跑这儿来了啊?

      叶顾承微一挑眉,眼中冷漠更甚。

      “叶师弟,你果真在这啊。”韩万腾头上飞了几片叶子,顾三报复性又抓了一把落下的叶子洒在他头上,但玩闹的意味也跟着淡下去,抬起眼盯着叶顾承,反问一句:“韩师弟只说传音石在谢峰主书房内,可小兄弟是怎么找出来的?”

      叶顾承想到先前,心知这位心中应该对自己还有所怀疑。他困惑地拿起那块石头,无辜道:“谢峰主收藏的典籍浩如烟海,我生平第一次见,这一时之间太忘我了,把谢峰主书房弄成这般模样……是我冒犯了。”
      语顿,又诚挚添了一句:“抱歉。”

      “你看,我就说,心有灵犀!”韩万腾这次有玩伴在,整个人活泼许多,叶顾承这番话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顾三盯了会儿神色无辜的叶顾承,疑虑消弱几分。

      叶顾承太像一个读书人。

      文质彬彬,手执墨香,虽然年纪轻轻,但气质已如稚嫩的青竹,还未茂林,但也修直斯文,不论他怎么说话,对人都是温文尔雅的姿态。

      他微微一笑:“那个……请问一下,方才无意听见两人的对话,这是你们放过来的吗?”

      叶顾承举起手中的传音石,眼神似是蜻蜓点水,无意点到了顾三。

      顾三脸颊微红,轻咳道:“不是,这是谢峰主的东西,我们只是……”后面的话似是难以开口,凝滞了片刻,韩万腾“噗嗤”一声,笑嘲道:“你脸皮何时这么薄了,你不愿说,我说。今日天鉴门广纳天下修士,小师弟,你不会把这事忘了吧。”

      “……”叶顾承眼神微冽,“就是今日?”

      韩万腾一脸震惊:“你真忘了?”

      韩万腾说一个字,叶顾承心头就冷上一分。

      谢清渡是临走时说过,半个月后参加试炼入派修行,但这半个月,是哪一天,哪一时,完全没细细言道过。
      他本以为……
      本以为谢清渡终于将他留下,天鉴门广纳修士一事,多少都会臭着脾气来见一面。

      算是见识到谢清渡不像那些道士一样假仁义。

      反而我行我素,无人可撼动。

      叶顾承自血池诞生起,每逢领命都是杀人,杀人,这多简单,手起刀落。但谢清渡,当真是他耗费心神最多的一个,也是最厌烦的一个。

      他在心中瞬间就拿好了主意:“晚辈多嘴想问一下。”

      韩万腾义正言辞道:“不必如此严肃,以后叫我师兄就好。”
      顾三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好的,师兄。”叶顾承笑意盈盈,好奇道,“刚才似乎依稀听见有人在喊你的名字,两位在何地啊。”

      “遭了!”顾三神情一变,率先探头,看向灌木丛外。
      紧接着,传音石汇聚的画面“啪”一声,消失了。

      终于安静了。

      叶顾承捡起传音石,在手掌中打量片刻,面无表情,穿着好衣装,推开了木屋。

      谢清渡临走前并未设立禁足令,书房中也都有记载天鉴门地理位置,山川名门的宣传小册,靠着手头现有的资料,他前些时日已经勘察过几次地形。
      既然谢清渡故意不提醒自己,那这场约,必然要赴。

      叶顾承不知从何而起,但也不至于心急。
      每一个门派,不论大的小的,都有几个共通点,譬如门派中若有掌位之人,都要出来严控赛场,以正公平。毕竟天下之大,必须有人来维持方圆,免于出事。

      谢清渡做为一峰之主,是定然要出面的。

      再者,收徒修仙,有时是看眼缘。
      纵使试炼时成绩再好,又怎么能保障人品道德。这时不如自行判断,若是在巡察时遇见好苗子,再好不过。

      叶顾承先轻轻松松,过了青玉峰必须考核的琴棋书画,又转到别处,想多转几路,好撞见在赛场巡视的谢清渡。

      天鉴门名声盛大,叶顾承虽不知道地形,但也能偷偷跟着,一来二去,熟悉了几处位置。
      这入学试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
      他左看右看,踏进了一处洞窟。

      地面或岩面都被刻意凿了无数口子,上面插.入的剑刃反射出点点幽蓝的纹路。试炼不全是文戏,还有堆武炼,这一洞的各色利刃,都是被刻意安排,供所有试炼者挑选,好寻得一把称手兵刃。

      叶顾承一路拿了几把枪,兴致缺缺。

      参赛用具,平庸至极。

      他本想随便拿一把剑就出去,枪虽是他称手的爱物,但多少会给人潇洒不羁,豪情盖天,征战杀伐之感。
      剑就不同,无论什么脾性的人,都能配上一把适合自己的剑。

      叶顾承不愿装文人书生时,舞出一杆枪,既然温润如玉,就要挑上一把剑身修长,君子之风的雅剑。

      但鬼使神差,洞窟深处乱插的武器虽少,不过目之所及是随处见到柄身修直成竹的长剑,叶顾承微微打量一圈,转手拿起了一杆缨枪。

      缨枪看着不厚重,轻盈飒爽,他本想舞一圈,却没翻起来。

      “等等!”

      叶顾承没料到还有人,循声而望,微微侧头。

      那喊声的是一个仆从,大步跑过来,低眼看了眼叶顾承,眼底不悦更浓,不耐道:“这缨枪已经被我们少爷看中了。”

      “哦?”叶顾承眨眨眼,似是不太能理解什么是“看中了”,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客客气气道,“这位大哥哥,你是想和我讲先来后到吗?”

      “不然呢?”这青年伸出手,挑眉笑了一声,明显刚才就已经看见了叶顾承的动作,故意揶揄道:“再多补补奶,等你能舞起来就可以寻个更好的。”

      叶顾承的视线从那双手上离开,整个人慢悠悠的:“既然你们已经走了,这先来后到的顺序也该颠个个了。现在,我是先,大哥哥才是后。”

      “你!”仆从眉目一皱,回首看了眼身后,怨声道:“少爷!这里有个小不点不懂规矩,想抢您的东西!”

      洞穴光线虽然不好,却也能一眼看清走来少年身上的云缎刺绣,衣袍暗纹光泽盈盈。叶顾承毫无回避之色,目光撞上少年身后的两个人,一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另外一个……

      归灵派中,偷物之贼。

      叶顾承万万没有想到,在天鉴门,能遇见此人。

      那原本在叶顾承年轻唯唯诺诺,满脸通红,说一下就哭红脸蛋的少年,此时挨着贵气公子,竟然完全换了个派头,不咸不淡地抬起眼皮,漠然扫了眼叶顾承,毫无躲闪。

      “喂。”叶顾承倍感愚弄,嘲笑道,“怎么是你。”

      “什么?”
      小公子眼神盯着缨枪,没顾上叶顾承究竟所叫何人,整个人很快流露出几分懊恼:“罢了,既然被你拿上那你说,多少,我一定要买了。”

      叶顾承不知见过多少个开口就问他“多少”,下一刻就尸首分离的铜臭富人。
      他冷冷瞥了眼那个小贼,发觉对方毫无理会自己的意思,皮笑肉不笑道:“少年家大业大,这区区一个普通缨枪,就赏给我吧。”

      “这如何是普通的缨枪?”小公子噗嗤一声,哈哈大笑,眉眼飞舞得意,眼底的轻蔑更加浓厚。

      “这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垃圾,满洞穴我都找过了,目前就这只有一把,可以感知到我的灵炁。说了你也不懂,你随便开个价吧。”

      确实如此。

      从舞不起来这缨枪起,叶顾承就心知,这一定并非是普普通通的缨枪。
      做工轻盈,毫无亮点,又怎么会如此之沉。

      只有需要配合灵炁的兵器,才会比普通缨枪要难用几层,至于到底几层,更要看它的造化为多高,这段位还待探究。
      他也只想自己一试,羹从来没有再分一杯的理由。

      “……”叶顾承嘴角扯了扯,正待开口,手中缨枪倏然闪过一层幽蓝的色泽。这光闪的又快又急,犹如猛然撞到了火.药,柴油,只是相触的那一刹那,烈火燎灼。

      “嗡——!”

      火焰霎时舞起,在场五个人都为这变故怔愣在原地,眨眼不到,燎原之势已吞噬整杆缨枪,幽蓝火焰游走上叶顾承的手腕,却奇异的,没有一丁点烈火的灼痛。

      叶顾承不怕这东西,但当下立断,将缨枪抛手扔在了自己身后,眉目微蹙。

      偌大幽暗的洞窟,除了在场的他们,就没有人再往这么深的地方进来了。试炼漫漫,没有太多人想浪费珍贵的时间。

      正是如此,当一道身影莫名出现在目汁所及的范围内时,就显得无比怪异。

      那公子揉了揉眼,盯着那不知从哪降落的人影,确认来,确认去,敲定的确是个人影后,嘴唇下意识一动:“操,我果然没看错,这神器有灵。”

      叶顾承也愣了一瞬,任何武器兵刃聚灵最快也要上百年,一把有灵炁的缨枪,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随意扔着。

      再者,器灵认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唤得出来。

      他微微退后几步,他微微攥紧手掌,又松开,又握住。

      那身影其实离的也不算太近,就在这模糊的距离内,叶顾承与他四目相对,借着不多的光源,这刹那间,叶顾承几乎以为看见了自己,不……或是似曾相识,一面之缘的熟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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