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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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皱起眉，疑虑地看过来：“峰主？”
他没想到，谢清渡非但没将人放下去，还真的就这么抱着，静默须臾，似乎抱的更紧了一些。
顾三：”……”
“等等峰主。”顾三急忙拦住要将怀中人一起抱走的谢清渡，他又懵又急，被谢清渡轻飘飘来的眼神一慑，更是涨红着一张脸，语无伦次地开口，“这小孩来路不清，不可贸然心软，要是……”
他眼神无意间移到叶顾承身上，话头戛然而止。
谢清渡点点头，平和道：“确实有问题。”
顾三现在注意力完全跑到了他怀中，几乎是在喉咙里拐了好几个弯，才带了点颤抖的出声了：“他他他……”
刚才那番泫然欲泣中虽然全是假意，毫无真情，但眼泪不是硬被挤下来的。
确切来说，叶顾承是真的难受。
冷汗覆满整张脸，面白唇紫，还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犹如突然间被暴雨打残的落叶，骤然碾落。顾三未想到刚才还毫无异常的人，怎么在阵法解开后突然变了幅样子。
“走。”
谢清渡再没多废话，先一步御剑离去。
现下这么一去，不出顾三所料，谢清渡与归灵派掌门会过面后，将人也一并带入了天鉴门。
清风卷过叠峦山脉，与霭霭白雾揉碎在一起流动，拂过仙泽宝地，淌过飞檐翘角的重楼飞阁。
正牌的仙家之地，一向如临于天，修缮的再怎么清幽别致，气势上也是恢宏壮阔。
“清渡！”早有人候在门外，焦急地向刚刚落地地人群走来。谢清渡双手腾不出，微微颌首，“梅长老。”
梅晏霜步伐本来只是稍快，见到人后步伐陡然加的更快了，随后站定。
“孩子？”梅晏霜手指着依旧昏迷不醒，被灵流包裹住的叶顾承，神情都有点愣住，“你又伤到人了？”
“……不。”谢清渡微微一笑。
他又颌了下首，来不及解释太多，独自迅速赶往青玉峰，只有后面一群青衣小道士在谢清渡离开后，才得以喘息的放松下来，纷纷行礼，“梅长老。”
梅晏霜道：“顾三。”
顾三走出列，先双手奉上一封信，才把一五一十简略一说：“就是如此，看谢峰主的样子，那位小兄弟应该伤的不轻。”
梅晏霜展开信封，一一扫过，看的很认真，也并未因为是何人递给他的信封而心生懈怠，顾三再次心生出一丝佩服。
——哪怕看了手中那封“罪状书”，梅长老竟然也能泰然自若，神情毫无半点不虞，反而依旧那派君子闲适，儒雅之风。
谢清渡回来的消息，没过多久就烧到了青玉峰。
韩万腾风风火火找到一处屋子，才踏进去，脚一滑，又滑了出去，但这点响动瞒不得里面的人，韩万腾只是这动作的一瞬间，屋内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进来吧。”
长老比峰主的尊位高，按照辈分来讲，师尊与长老谈话，冒冒失失闯进这屋外都是极大的不尊敬。
韩万腾战战兢兢，推门而入，只见梅晏霜不知何时也来了，正执着书角，回眸对着他笑了笑，谢清渡端坐在桌案前，两人在一暖一冷的光线下横恒出两方天地。
韩万腾觉得一会冷又一会暖的，把身体往梅晏霜身边靠了靠，方才规矩叫了声：“师尊。”
谢清渡没反应。
梅晏霜书角转了个度，行云流水，砸在了谢清渡的头上。
韩万腾：“……”
他靠近看，方才看见谢清渡手中噼里啪啦，拨着一个算盘，算盘并无拨弄的声音，想来又被师尊给蔽了音。
韩万腾拜师这几年，只充当过谢清渡手下挨打锤炼的一块砖，从未有像过别家弟子那样，当风雨小棉袄的机会。
谢清渡一切事务，都只需本人亲自料理。
只是这回师尊弄起了算盘……韩万腾欲言又止。
梅晏霜垂眸，再度观阅起书卷，有意无意出声道：“这回归灵派损失惨重，那地方本就有点修缮不足，这次索要赔偿的钱财，刚好够他们好好修缮一番了。”
谢清渡仍旧噼里啪啦，修长骨玉般的手指拨动算珠，似是无关紧要的敲打着乐器。
“……”韩万腾无言：“师尊您又……”
谢清渡一拂袖，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淡淡：“我去看看那孩子。”
“我也正想去看看那孩子。”梅晏霜放下书卷，柔和清雅，“清渡，我同你一起。”
“徒儿……”
韩万腾看了看手里，刚接过的算盘与字据，只能先行认命，先回趟青玉峰。
等把这些账递给青玉峰管账的师兄，再来看看师尊到底捡回来一个什么小孩吧。
门派外不论什么人，都是不能直接进入内门主峰，被谢清渡只手带回来的叶顾承，自然是接待最外门的一处庭院中暂栖修养。
谢清渡进的快，出来的也快，梅晏霜没有贸然跟进，等好友出来，才开口温言道：“如何，该是醒了吧。”
“是醒了。”
“但……”
峰主带进个非道门中的俗世孩子，梅晏霜不论怎样都是要看一番，若是身有不适，事出都在天鉴门青玉峰下，照料到底都是应当的。
梅晏霜指了指床榻。
床榻上的小身躯正紧闭双眼，对外界无知无觉。
着实不像……醒过的模样。
“是快醒了。”谢清渡倒是对眼前情景无半分意外，目光停留在床榻之人上，”是我将他点昏的。”
谢清渡平常手段是粗暴了点，但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施展暴力，梅晏霜谴责之余，扫去了点平日温和，眉头微皱，抬眼问道：“你可是要说什么？”
一方屋檐下，也仅仅只有两个能听，能言的照面之人。谢清渡丝毫不忌，一指按上了叶顾承丹田气海，灵核所结之处。
那本是修道者最为熟悉，悟天地，悟人世的净海，却倏然被人滴下了一点墨一般，虽只有一滴，扔掀起了滔天巨浪。
魔脉。
这是行魔道之人，才会呈现出的灵核之兆！
梅晏霜刹那愣住：“这……可是这孩子……”
谢清渡嘴角勾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他移开手指，抬起平和的眼神：“即有灵脉，又有魔脉，好在年岁尚小，仍有机会保他肉.体凡胎，免得过些年，不堪忍受两炁相撞之苦。”
这番话从谢峰主口中倒是吐的云淡风轻。
灵魔双脉，要么成为走火入魔的魔头，要么经脉相克爆体身亡，正是两种相克属性，导致脾性暴戾无比。
易有天性温善之人，或意志坚定之人可克制避开另一脉，化危为安，只是通常极少数可以如此。
梅晏霜知晓，谢清渡如此说法，是想行另外行径。他默了一瞬，问道：“清渡可是有办法了。”
谢清渡点头：“是。”
梅晏霜旁侧提醒：“若是那样，恐怕他就是个废人了。”
谢清渡点点头：“是。”
“……”梅晏霜看着谢清渡那双没有丝毫波动的目光，自知遇见此事，没有丝毫退路了，只能长叹一口气，也坐在了叶顾承身旁，无奈的看了一会，“那你何必将他打醒，现在又要待他醒来，恐怕与他说了，他也难以接受，悟出灵核这机缘，亦无法再遇见了。”
谢清渡：“不。”
梅晏霜：“？”
“不必操心。”谢清渡起身，手掌伸出，方向点在门外，是个明显请人出屋的动作，“就此结局，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梅晏霜心想扶额，刚开口，已经忍不住撑上额头：“你啊……”
谢清渡将叶顾承身上盖着的被衾掀开。
“其他的事情，就任他自生自灭吧。”
……
“相逢畴昔人，斜暮南山谷。执子青青衿，为子拂面目……”
霜雪虽肆狂，却也可韵味动人，不知何处传来袅袅月歌，婉转如神鸟啼鸣，将寒风渲染上柔帐簿纱，叶顾承闭着眼，一时恍惚无比。
与世隔绝的魔界，怎会响起红尘人间的味道。
这陌生感仅仅只是一瞬间，叶顾承猛地睁开眼睛，翻身下床推开窗棂，呼呼风雪砸在脸上。
冷气遍体生寒，炁海一片死寂。
更别提……
窗棂中吹来的风迅速将屋内暖意刮分蚕食，叶顾承沉默半响，心中刀锋上的恨意虽翻涌潮起，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令人只想怒极而笑。
好。
好一个谢清渡。
那丝微弱的，令人庆幸还在的，缓缓运转炁海的灵核……
已经感受不到了。
只是他短短昏睡过去的时间。
叶顾承久久不能动弹，直到全身一阵麻意。
还将他带下山……扔到一个客栈里，怎么，叫他自生自灭吗？
这举动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叶顾承实在找不出言语来形容，他只是浑身颤抖，裹着一身冷气，冷漠地下了楼，寒声拦住小二。
“送我来这里的人，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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