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尘埃》求何

21、建筑系的课

　　周六，天气晴朗，我照旧得去奶茶店里兼职，因为是周末，学生大多待在寝室里又或者是出去玩了，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店里的阿姨看我脸色有些苍白，便让我歇着，说反正老板不在。我弯起嘴角笑了笑，便真的搬出个凳子坐在了柜台旁。两手趴在柜台上，头枕在手上，不一会儿便要睡去。
　　有人敲了敲柜台，我直起头来，“你好，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一杯拿铁咖啡，不加奶不加糖。”他说。
　　我一听声音，才抬眼正视他，是何珏。他手里还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请问要打包吗？”我继续以一个服务员该有的态度说话。
　　他却笑出声来，“不打包，就在这儿喝。”
　　“有生之年，没想到还能听到你这样对我说话。”他还是笑着。
　　“请扫描二维码付款。”我继续说。
　　“这是你的订单号，请收好。”我把小票递给他。
　　他在店里找了个位子坐下，咖啡好后，我把咖啡放到了他桌子上，他拉住我的手，说，“你陪我坐会儿。”
　　店里稀稀疏疏坐着些学生再没人来，阿姨也坐在柜台旁看着手机，我摇头，对何珏说，“我是来当服务员的。”
　　“现在没人。”他一只手打开电脑，另一只手还是握着我的手。
　　“你放不放？”
　　“不放。”
　　真想咬他一口，我气结，无奈地坐下，“现在可以松了。”
　　他一脸心满意足，松了手，开始忙着自己的事。我坐在那儿，睡意来袭，撑着头又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是中午，何珏的电脑放在桌上，人却不知去向，我环视店里，才发现他正在柜台那儿给几个女生点单。我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替他，他摇头。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忙着，我心里那点许久未发作的恶作剧心思便浮了出来，我踱到队伍末端，等了起来。
　　终于轮到我了。
　　何珏看见我，欲笑不能，他说，“你好，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我装作大爷模样，“我不知道这店里有什么喝的，你给我推荐推荐。”
　　他当真拿起菜单读了起来，“我们店里有草莓奶茶、蜂蜜柚子茶、红豆布丁奶茶......”
　　这样一直说下去，他声音里的笑意越甚。
　　我敲了敲柜台，一脸严肃，“我让你给我推荐喝的，谁让你笑的？”
　　他压住嘴角笑意，“对不起了，我的上帝。”
　　“奶茶。”我装腔作势地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度。
　　“如果是你的话，简简单单一杯奶绿就好，温热不加糖。”他点单，“上帝，你的订单号，请拿好。”
　　他把小票放到我手里。
　　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捉弄到他的愉快，我继续一脸严肃，“我还没付钱你就把单给点了？这让我怀疑你的专业素养。”
　　“给女朋友买单天经地义。”他说的小声，就我俩听见。
　　我：“......”
　　我像被火给烫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刚刚似乎是在主动接近他，心里起伏不平，终究是把嘴角的那点笑意给压了下去，走进工作区，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到了夜里，工作结束，我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路灯高高在上地散发着光亮，小道上便出现了我的两个影子，一左一右。我在想，哪个是我，左边？还是右边？
　　闭着眼睛，我往前摸索着走了几步，再睁开眼睛时，路面上便只有一个我的影子，在右边。这才是对的，一直是右边，没有左边。
　　回到寝室，李菲正在用电脑看电视剧，我让她帮我找人要一份建筑系大一的课表。她点了点鼠标，皮笑肉不笑，对我说，“姐姐，你放着男朋友不用到我这儿舍近求远，你傻了啊？”
　　我换上拖鞋，“没傻，你就帮我找人要一份，我不想让何珏知道。”
　　她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奇怪的人，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电脑，“算了，我替你操心什么，我帮你要就是，过会儿看你自己的微信。”
　　“谢了。”我对她说。
　　我收到李菲发给我的课表，对比着自己的课表，挑了几节处于我空闲时间的课，准备去听听看。
　　去旁听建筑系的课是在周三，走进综B的大教室，找了个靠后的位子，我坐了下来。来上课的人陆陆续续地进入教室，大多是男的。老师在上课前五分钟也进入了教室，他也是男的。
　　课有些无趣，涉及到计算以及建模，已经听惯了不用动脑子只用记的文科课的我，着实消受不了，二十分钟不到，我便拿出了手机埋头戴上了耳机，而身旁的男生早就拿出手机打着游戏。
　　“左边第七排穿着灰色衣服的女同学，麻烦你站起来回答一下PPT上的问题。”
　　我抬起头，数了数排数，第七排，我坐的地方，这一排只有我一个女的。
　　“对的，同学，我说的就是你，不用再看了。”那男老师笑了。
　　我取下耳机站了起来，看了看PPT上的问题，一个字都答不上来。我说，“老师，我是来旁听的。”
　　几乎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一个人身上，那男老师一脸了然，“我就说这班上怎么会有我不认识的女生，原来是来旁听的。”
　　他站在讲台上拿着话筒，“你是陪你男朋友来的吗？上下左右哪个是你男朋友？”
　　教室里哄堂大笑，我身旁打着游戏的男生也一脸状况外地看着我。
　　这样的对白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心里咂舌，我说，“老师，我就是单纯来旁听的。”
　　“来听我的课，你很有眼光。”那老师笑着对我说。
　　教室里再次发出笑声。
　　我：“......”
　　闹出这样的乌龙，下课后我只想快些走。可还没从后门出去，那男老师便叫住了我，我只好乖乖地走到了讲台边。
　　“同学，既然来旁听，以后就往前坐点，上课也认真些，这样也就对得起你花费的这些时间。”
　　我点头，对老师说了声谢谢。
　　“你加一下我们这课的群吧，群里发过一些与课程有关的资料，希望对你有帮助。”
　　我再次对老师真挚地表达了我的感谢。
　　加了群后，我走出综B，迎面遇到了从另一栋楼走出来的何珏。我只觉得见了鬼，埋下头戴上帽子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没走下台阶，我的手便被人拉住了，何珏说，“你怎么来了这里？今天上午你没有在综合楼的课。”
　　我装傻，“同学，你认错人了。”
　　他伸手取下我的帽子，笑着说，“认错了吗？见到我就躲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说吧，你干了什么事？”
　　“没干什么事，我们走吧，我饿了。”我眼神示意他松开我的手。
　　他不相信，似乎是觉得我在骗他，我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他便跟着我走了。
　　走在校道上，他还没松开我的手，我对他说，“手。”
　　风吹响树叶，他装聋，“风太大，我听不清。”
　　“小心我咬人。”我作势要咬他。
　　“你试试。”
　　试什么试呀，我又不能真的把他手咬出血，就算真的咬出血，他也不一定会放手。这样无趣的事，我为何要做。
　　风依旧在吹，人骑着单车都在往一个方向驶去，这条栽种着梧桐树的道太长，时间走得太慢，让人看不到出口。
　　“何珏。”有声音打破了我和他之间的沉寂。
　　我和何珏转身，便看见了刚给我上过课的男老师，我转回身去戴上帽子，低下了头。
　　何珏站着不动，那老师走上前来与我们并肩。
　　何珏向他打招呼，“李老师好，你今天在综合楼给学生上课？”
　　李老师点头，“老远就看见了你的身影，转专业后一切都还好吗？”
　　“谢谢老师，一切都好。”
　　“你身旁这位是？”李老师望向了我。
　　我将帽檐使劲往下拉，妄图将脸遮住。
　　“这是我女朋友。”何珏笑着说。
　　我用那只被他拉住的手掐了掐他手。
　　何珏面色平静，反而反握住我的手，“她今天可能有点害羞。”
　　李老师笑了，笑得爽朗，对我说，“你是今天来上我课的女生吧？在教室还聊得好好的，现在怎么还怕见我？”
　　“老师，您认错人了。”我低声说。
　　“上课？”何珏不理会我的话语，将我的帽子取下，似笑非笑，“她今天来上了您的课吗？”
　　“可能是受了你的影响吧，今天上课的时候看到多出个不认识的女生，我还疑惑了一会儿。”李老师继续笑着说。
　　何珏看着我，笑着问，“是吗？”
　　李老师终于走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何珏的脸色不太好，我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气氛过于压抑，我想离他远点，“您要不先松开我的手？”
　　他反而将手指伸入我的指缝，十指相扣，握得更紧。
　　“何珏，你！”
　　他打断我的话，“你试试，看能让我松开吗？”
　　“凭什么？”我反问他。
　　凭什么他想让我待在他身边我就得待在他身边？凭什么他要让我喜欢他我就得喜欢？凭什么我就得任由他来打乱我的生活？
　　“不凭什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