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雁过青天

53、失落之城 28

　　源灵是在进化。

　　这个事实让荣介感到十分不解，因为按他所查到的资料，源灵确实会进化，不，应该是长大，但都是跟一般的生物那样平平常常地长大，根本没听说过程中会出现所寄生的花朵合拢，植株蔫败的情况。

　　究竟是忘了记录，还是单这只源灵比较特殊？荣介不得而知，但只要源灵不出事，他就已满足，不需要再追根究底。

　　回转身，才发现嚣甲不知何时跟在了自己身后，还有辛戈等人，除了嚣甲，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也就是他们没有多余的水份生成眼泪，否则此时只怕已喜极而泣了。

　　嚣甲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只不过脸上的凝重散了，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荣介笑了笑，看了眼仍沉浸在源灵不仅无事还长大了的喜悦当中的辛戈等人，示意嚣甲跟他走。事实上，哪怕他不示意，嚣甲也会跟在他身边。

　　“谢谢你啊，蛮哥。”回到地穴，他发自真心地道谢。这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他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已回到了地下空间内，很显然嚣甲没有打断他的睡眠，直接将沉睡中的他带了回来。

　　嚣甲瞅了他一眼，啥也没说。

　　荣介笑了起来，知道这人实际，感激话对他没什么用处，于是脱了外套，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撩起了衬衫袖子。如他所料，右手变异的范围又扩大了，直接越过了肘部，漫延到了上臂的一半。这也意味着他每天能生成的水量又增多了。

　　嚣甲疑惑的眼神随着他撩起袖子的动作慢慢转变，最后一下子爆出晶亮的光芒，显然也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然后不用荣介吩咐，他已主动跑去拿了空矿泉水过来。

　　两个矿泉水瓶没装下，于是倒进盆中，继续。最后结果出来，总量居然到了五千毫升。

　　变异程度与生水的量似乎毫无规律可言，荣介还是认真地将其用纸记了下来，等以后画个曲线图，或许能从中寻摸出点关联。但不管怎么说，每天五千毫升的水量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充沛，除了依然不能洗澡。

　　荣介这回不省了，除了分去一瓶水给辛戈他们，又给了半瓶水给嚣甲喝，剩下的水他全都拿来洗漱。洗漱的水再浇到地中，于是那些植物便显得更加鲜活了。

　　也许洗澡不是不可能。看着地里萌发出的芽苗，荣介摸着清洁光滑的下巴，想。当然，前提是要有洗澡的容器，这个还是指望蛮哥吧，使唤辛戈他们他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手，跟源灵有关？”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稀奇地看着他一举一动的嚣甲突然开口，语气不是那么确定。

　　荣介手第二次发生变异是在源灵出现的时候，第三次又跟源灵进阶碰到一起，要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巧合得过了分。但他手第一次发生变异时，苹果籽都没落土，更别提源灵，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也是嚣甲无法确定的原因。

　　然而，荣介并没有瞒着他，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有些感慨道：“是啊，是有关。”

　　这一次源灵进阶和他手臂的变异与往常不同，往常都是在无知无觉中发生的，但这一回他却清晰地感知到有一缕奇异的充满生机的能量涌进身体，致使他在梦中突然惊醒。几乎不用思考，潜意识已告知他，这跟源灵有关。

　　而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现在他依然能隐约地感知到从源灵身上传送过来的生命力，以及它与周围植物间的生命力流转。就仿佛，他能掌控这一切一样。当然，只是仿佛。

　　“对了，蛮哥，我的镜子怎么在你手中？”荣介突然想起一事，问。

　　嚣甲当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转过身就走。

　　荣介目光落在他线条优美的背肌，以及结实挺翘的臀部，还有矫健的长腿上，有些眼馋，然而这是老天爷赏的，他羡慕都羡慕不来，只是琢磨着以后怎么哄他穿上衣服，总是这样□□地走来走去，实在是有碍观瞻。

　　为了洗澡的目标，也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荣介并没有立即扩张种植的面积，而是在保证当前的种植需求情况下，将每天生成的水留下了一大半。至于盛水的容器，嚣甲在城中找到了两个足有半人多高两人环抱大的石缸，据说这种缸在城中到处都是，估计也是用来屯水的。

　　荣介也不客气，将一只缸放在外面用来装水，另一只缸则放在洞中，成为他的备用澡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装上大半缸水，他不知道，但总是有一个祈盼。

　　因为有了充足的水，他们在饮食上也发生了变化，不再一味地啃生萝叶。荣介将萝叶切碎，放入锅中，加水熬煮得稀烂，然后再加些盐进去，每天喝上一碗，又暖又舒服，辛戈他们也不需要另外再补充水分。

　　“你们这里有没有盐？”这天，在锅中撒了些盐之后，看到已经下去了一截的盐包，容介不抱希望地随口问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其他人或许无所谓，但他不行，没有盐，很快他的身体状态就要出问题。

　　辛戈他们虽然在荣介到来之前一直没有食用过盐，但味觉细胞还在，对于这种能够让食物滋味变得更好的东西也十分喜欢，但喜欢归喜欢，以前谁也没注意过这种东西，于是不约而同齐齐摇头。

　　荣介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个难题紧接着一个难题地冒出来，仿佛困难永无止尽一样。

　　察觉到了他的失望，辛戈想都不想，说：“我们去找。”

　　荣介给他们提供水，提供食物，而他们却什么都不需要做，这种日子看似过得舒服，但只要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会真正觉得舒坦。所以他们才会根据荣介的喜好，尽可能地在城中搜罗一些盆盆罐罐回来。此时听到他想要盐，而且感觉这盐还非常重要，顿时觉得终于可以有所回报了，心情一下子振奋起来。

　　于是当天吃过饭，一伙六个人就都出发了，只有嚣甲不为所动，依旧跟着荣介留在地下空间之内，该练功的时候练功，该吃饭的时候吃饭，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你以前住的地方，那些人都跟你一样吗？”荣介终于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有些表述不明，但奇迹的，嚣甲居然听懂了，他语气平静地回答：“一样。”岂止是一样，有的人比他还要不受约束，不择手段，以利为先。当然，这就没必要让荣介知道了。

　　荣介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不去嚣甲故乡也挺好。要真去了，面对无数个跟嚣甲一样的人，他真没把握自己能像现在这样活得自由自在。

　　找盐的事并不顺利，辛戈他们先在城中寻找，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却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过去的人不需要摄入盐份，还是城中的盐已经被消耗完了。后来他们听荣介说了盐矿的存在，于是改变了搜寻的方向，往城外的旷野中去找。

　　时间在这种寻找中悄然而逝，荣介终于存够了水，舀进洗澡的缸中，用柴火围着缸点燃，烧了大半天，终于将半缸水烧热，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脱掉衣服跳了进去。

　　微烫的水刺激着干燥的皮肤，久违的舒爽感让他不自禁长长叹息了一声，先将头发打湿，狠狠地揉抓了一遍。此时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按他的想法，虽不至于剃得跟嚣甲他们一样，但也该剪得利索一点，可惜没有合适的工具，他自己也剪不了，只能任其长长。看这架式，恐怕是要复古了。

　　粗略地洗过头发，他便将身体完全缩进水中，只露出脸在水面上，闭上眼，享受难道的泡澡机会。

　　然而这样美好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缸中水被搅动，惊醒了差点睡着的荣介，他睁开眼，看到嚣甲正站在缸边，一脸好奇地将手探进热水中。

　　“你怎么进来了？”他从水中坐起，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对于嚣甲的出现倒也没有太介意，只不过他之前跟对方说过，自己要洗澡，让其在外面守着，以免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的桑加闯进来。

　　嚣甲一只手撑在缸沿上，一只手在水中划来划去，并没有回答荣介的问题，反而问：“你们那里的人都会像这样洗澡？”对于荣介这样用水，他倒没觉得浪费，因为在他看来，这样也是身体汲取水分的方式之一。他只是觉得惊奇，像这种奢侈的方式，水资源得多丰富的地方才能享受到。

　　“是啊。”知道自己的底细已被对方摸得七七八八，荣介也懒得再遮掩，直接承认。

　　嚣甲眼中不由流露出羡慕和向往的神色，想了想，判断了一下缸的大小，他突然一撑缸沿，也跳进了水中。只不过因为动作轻盈，并没有溅出水来。

　　“我艹！”荣介猝不及防，差点没弹跳起来。“你干什么！”因为嚣甲是站着入水，他坐着，脸不可避免地对上了对方的腰间，惊得他赶紧将脸扭到了一边。这种经验他可没有过，也永远都不想有。

　　“洗澡。”嚣甲一边滑坐进水中，一边理所当然地说。

　　“你又不脏洗个屁啊。”荣介好气，要换以前，他肯定是直接出缸走人，但现在他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收集了这么点水，正泡得舒服，这时候出去，他都没办法穿上衣服，身上已被泡发了的泥垢估计轻轻一蹭就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