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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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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筱条件反射地挥手勾拳,生生砸在逸王俊美的脸上。
逸王捂住右边脸,嗤笑一声,“长本事了,张亦棠教你的?”
宋筱没否认。
逸王不屑,“粗鲁。”
宋筱哼道:“谁让你动手动脚。”
逸王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逸王起身,一把扣住宋筱,问向外面的心腹,“来者是谁的人?”
心腹观察几瞬,发现他们被团团包围了,对方布置周密,让他们毫无察觉。
“回王爷,咱们被包围了,属下等护您离开!”
逸王重复,“他们是谁的人?”
黑不隆冬的,心腹也辨别不清,“属下愚钝。”
逸王携着宋筱走出房舍,眺望不远处的排排火把,猜测是裴隐带侍卫前来的。
他赌错了,裴隐竟不顾宋筱清誉,带人来抓他,绝望一笑,附在宋筱耳边道:“瞧瞧你的张五哥,失望吗?”
宋筱撇向逸王,冷静问:“你要怎么做?”
逸王呵呵笑,“要不当众羞辱你以泄恨?”
宋筱盯着前方,瞳眸映出火把的光亮,“不如杀了我。”
“本王可舍不得。”
几名心腹围住逸王,那个送信回来之人淡声道:“王爷现在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逸王狠狠剜了他一眼,要不是他大意,能被人跟踪而不自知么。
可话没讲出口,忽然觉得不对,这人怎么变声线了?
突然,肚腹一疼,那人一拳砸向他。
随即,那人一个回旋踢,将没有戒备的“同伙”踢翻在地,拉过宋筱护在身后。
宋筱眼眸一撑,大大松口气,面前之人是五哥哥啊!
院子外面,一批批侍卫手持弓箭,瞄准了逸王等人。
逸王倒退几步靠在门框上,盯着男子,“张亦棠!”
裴隐/张亦棠撤掉人皮面具,火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
他淡声道:“我若是逸王殿下,现在立马束手就擒不做无意义的挣扎。”
逸王没理,问道:“你扣了我的人,严刑逼供?”
“他嘴巴很严。”
“那你是如何追踪到我的行踪的?”
张亦棠带着宋筱慢慢向人群靠拢,顺便回答逸王的问题:“蒙了马匹的眼睛,它带我找来的。”
那是匹汗血宝马,马的主人必然非富即贵,不可能是下属能拥有的,逸王必然是因为交给下属任务,才将马匹借给他的。
再者,逸王为人谨慎,选择房舍前必然会亲自骑马过来勘察,马匹兴许认得路。
的确是这样,汗血宝马带他返回此处。
“你倒是厉害,能驯服本王的马匹。”
既是汗血宝马,必是烈马,烈马可不是一般人能驯服的。
“殿下谬赞。”张亦棠带着宋筱退到安全地带,接过一把弩机对准逸王,“做选择吧,要么乖乖跟我回去,要么休怪我不客气。”
逸王冷笑,“你敢!”
“圣上口谕,活捉逆子。”张亦棠擦拭弩箭,慢条斯理道:“圣上说活捉,可没说不能伤了殿下。”
逸王气得脸色煞白。
张亦棠继续攻心,“殿下想想昭仪娘娘,娘娘此时正跪在御书房替你求情呢。”
逸王闭闭眼,心腹爬起来再次询问:“王爷,要不要......”
“罢了。”逸王摆摆手,径自走向人群。
他衣衫翻飞,长发飘逸,可整个人失魂又落魄。
侍卫请他上了马车,押送他回宫。
宋筱看着他,轻轻叹口气,转眸看向张亦棠,“让你担心了。”
张亦棠揉揉她的发顶,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风停了,火光渐渐远去,留下一排排脚印。
御书房。
逸王跪地,耷拉着头,苏昭仪跪在皇帝脚步哭到麻木,“是贱妾的错,孩子终究是心软舍不得放弃贱妾才一时冲动犯下大错,陛下开恩啊!”
皇帝眉头不展,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处置逸王,他可以对苏昭仪狠心,可面对次子,终是心软了。
皇后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一切,她的对面坐着太子和宋期,以及张亦棠和宋筱。
起身走到宋筱身边安抚道:“让你受惊了。”
宋筱淡淡摇头,不想让皇后再添油加醋了,皇后不累,宋筱都跟着累了,想尽快回府跟母亲团聚,想都不用想,姜氏一定吓坏了。
稍许,皇帝丢下一句话,“来人,将逸王押送冷宫,明日一早,押送边境等着戴罪立功。”
话落,苏昭仪舒口气,差点晕倒,逸王跪着挪过去扶住她。
苏昭仪含泪看着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逸王摇头,替她擦泪,“不是母妃的错。”
苏昭仪抱住儿子,“儿放心,为母不会有事的,你在边境好好历练,有朝一日戴罪立功,陛下会既往不咎的。”
逸王眼眶酸涩,跪在皇帝面前磕头,“不孝儿惟愿父皇能念及母妃往日的贤惠,绕她一次,儿臣以性命担保,她母妃是被冤枉的,她是被冤枉的!”
他磕得头破血流。
皇帝不忍直视,拂拂衣袖,“这件事朕自会好好调查,绝不会放过一个贼人!”
皇后觳觫一下。
皇帝身后的陈凇将目光从宋筱身上收回,看向逸王时已然变得毫无情绪,若逸王没有劫持宋筱,他或许会为逸王冲动的行为扼腕,可谁让他动了宋筱呢。
逸王余光瞥见陈凇,他不知陈凇将宋筱看得极重,冲他颔首,好像在说:令你失望了。
陈凇淡漠地移开目光。
逸王被带下去,皇后拉着宋筱起身,走到皇帝面前,“陛下瞧瞧筱儿脖颈上的勒痕,定是老二下了狠手,陛下只罚他去充军,是不是轻了点儿?”
“皇后你休要假手于人!”苏昭仪狠极了皇后,咬牙切齿道。
皇后不理会,继续道:“况且,老二还差点毁了筱儿的清誉,他不顾及......”
“毒妇去死吧!”苏昭仪怕皇后说动皇帝,情急之下起身抓起御案上的烛台,拔下蜡烛,以尖儿刺向皇后。
皇后躲开,下意识拉过宋筱做挡箭牌。
苏昭仪不是柔弱女子,她出自将门有些身手,加之是偷袭,众人皆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张亦棠急急去拉宋筱,可烛台的尖儿离宋筱更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倏然挡在宋筱面前,接着宋筱听见一声闷哼,那身影晃了晃。
“陈凇!”皇帝拍案而起,眼睁睁看着陈凇跃上前挡在宋筱面前,烛台的尖儿插进了他的胸口。
陈凇皱皱眉头,倒下了。
“陈公公!”宋筱扶住陈凇,瞪大眼睛看着他,为何,他会帮她挡下?
侍卫架住“发疯”的苏昭仪,苏昭仪也慌乱了,她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故意的,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皇帝急切道 “快传御医!”
转头狠狠瞪苏昭仪一眼,“来人,送这妇人去冷宫!”
宋期和张亦棠围住平躺的陈凇,陈凇决然拔下烛台,按住伤口,伤口源源不断向外冒血。
宋筱颤着手跪在他身边,目光呆滞,完全懵了,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她难过至极,难过到五脏六腑跟着疼痛,不可抑止的疼痛。
这是因为什么?
陈凇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寻到她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他看着她,眼露怜悯,还来不及说出真相,他就要离开她了吗?
——我可怜的女儿。
那年花前月下,他跟心爱的女子私定终身,后来留下信和信物毅然离去,那信物便是一对银手镯,说等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他就回来娶她,这副银镯是他仅有的贵重物价,说是要送给他们第一个孩子的。
后来,他无意中进了宫,又进了敬事房,再出来时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阉人,他时常感慨,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即便飞黄腾达了,即便能挥金如土了,可他还能回到从前么?
他不允许心爱的女人一辈子给自己当对食,他宁可放她飞翔。
他寻过她,可她早已不见了影踪。
若不是看见那对银镯子,加上宋筱的容貌,他又怎会感慨缘分二字,父女情,亦是缘分的一种。
——筱儿,你是我的女儿,可我不敢认你啊。
——为父是阉人,会让你一辈子蒙羞的。
他是宫里最得宠的宦官,宫人怕他惧他,像逸王说得,他甚至可以在后宫一手遮天,也或许可以在殿前有足够的威严,可他却自卑到不敢与亲生女儿相认。
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宋筱用另一只手拽住御医,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哀戚道:“救救他,快救救他。”
而他们紧握的手,一整晚都没有松开过。
陈凇是在昏迷十天后醒来的,醒来后很安静,像被抽空意识,如片枯黄落叶。
御医说,他能醒来已是奇迹,至于何时恢复意识却是不定数。
皇帝派人送他回宫外的宅子休养,由几个小太监伺候左右。
宋筱每日都会来陪他说话,令她惊奇的是,即便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没交集,年纪相差甚大,可对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她小时候的糗事到长大后的小秘密,其中最大的秘密当数她对张亦棠感情的变化。
天气转凉,宋筱捧着毛斗篷,脚步轻快地穿梭在陈凇府里,下人们见到她纷纷行礼,她回以浅笑。
跨进屋子,见陈凇呆呆坐在堂屋的软榻上,宋筱笑着走过去,伸出手,“送您的,喜欢吗?”
陈凇不会回答,宋筱坐下来给他披在肩上,自顾自说:“明儿我要出趟远门,祭拜我的生母,打从有记忆起,我对母亲就没有印象。”
她轻轻“唉”一声,歪头看他,“莺啼说,我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女子,邻里都很喜欢她,可她只喜欢我的生父。”
低下头,搅动腰间香囊,“我的银镯子丢了,那是我生父留给我的,不知他过得如何,会不会知道世间还有一个我呀。”
呆滞的陈凇忽然流泪。
宋筱赶忙为他擦拭,“您听得见,只是醒不来对不对?是不是我触到您的伤心事了?”
——也许他也有家人呀。
宋筱又对着陈凇讲了许久,陈凇还是没有反应。直到天色昏暗,宋府的丫鬟催促了几次,她才依依不舍告别。
“我走啦,往返大概两个月,到时候希望您能清醒,我还没请您吃饺子呢。”
宋筱站起身,弯腰正对陈凇呆愣的脸,陈凇相貌上乘,有着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可这会儿苍老了许多,连双眸都黯淡了。
扶陈凇躺在塌上,掖好被子,宋筱蹲在塌沿,抚平他微皱的眉宇,“陈伯伯,等我回来再给您唱歌。”
她唱歌不好听,可陈凇似乎很喜欢,所以她每天都会给他唱上一曲儿。
宋筱转身之际,塌上的人睫羽颤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