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起风了》苏子唯

3、鹧鸪天

　　舒清还记得第一次读到晏几道的《鹧鸪天》时，是在高三的语文课上，整阙词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却记得那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那个时候她多想将这阙词告诉周泽楷，但是她做不到，只能默默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这句话，每重复一遍就在心里疼一下，那个时候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好苦啊。那种期待着又害怕着的情绪，她至今还记得。然后怀着那样的心情，翻遍了晏几道的所有词，一遍遍回想与周泽楷的过往。

　　其实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上周泽楷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周泽楷的那些一举一动那些细节，与他有关也与她有关的，她都还记得。

　　她记得有段时间网上特别火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梦见一个很久没见的人，代表他正在遗忘你。老人说，梦见那个人三次便是缘尽。

　　舒清第一次梦到周泽楷，是在大二的时候，在寂静的图书馆里。连轴转了一个多月，忙着备考以及补充自己那贫瘠的知识，终于累到趴在图书馆睡了起来。

　　梦里的他们还是高二，那次放假前期他们软磨硬泡让语文老师给他们放死神来了，当时为了氛围还把床帘拉上了，本来并不恐怖的情节，却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当她一转头看到了后面认认真真看着投影仪仿佛在研究什么东西似得的周泽楷，突然就淡定了下来。

　　当天放学时候的她还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在校门口磨蹭，就为了尾随周泽楷，想跟他在路上说两句话。但是她等到的却是来接周泽楷的私家车。

　　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差距。

　　那次醒来之后，舒清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继续复习。其实有的时候，你再伤心又能怎样呢，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昨天她再次梦到了周泽楷。是周泽楷站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穿着合身的西装，露出那羞涩的微笑。而她站在角落里面，只能这样看着周泽楷，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也没有办法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是我的天上星，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梦。

　　有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这段暗恋太过于漫长太过于沉重，以致于她连做梦都是让自己扎心的梦。明明就算是喜欢一个男明星，在白日梦里两个人也有甜甜的爱情，但是每次一想到周泽楷，除了年少的欢喜，还有苦涩的眼泪。

　　她和周泽楷上次联系，还是在全明星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周日晚上周泽楷发的一个委屈的表情。看着那只卖萌的猫，舒清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

　　看着这个表情，她突然想起高二的时候。那天周泽楷的同桌突然喊了一下舒清，舒清一转头就看到了在教室偷吃饼干的周泽楷，他脸上写满了迷茫，但是却意外戳中了她的萌点，那一鼓一鼓的腮帮子配上茫然的表情。就算现在想起来，其实也觉得当时的自己特别幸运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当时是什么事情已经忘记了，但是他吃饼干的样子她却记忆犹新。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好的一个人啊。

　　舒清看了眼微信群，里面有人开始说这次比赛如何如何了，她统统当做没有看到。她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打比赛了，但是这次比赛她破天荒没有追，也没有关注任何消息。

　　就这样放下吧。舒清劝自己。走不出去也没有关系，那段日子会慢慢过去的。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不见亦不念。

　　舒清看了眼手上的留学进修的名额，下定了决心。也许两年不见，她就会走出来了。她决定去争取这个名额，之前不想走不过是还留有幻想，既然周泽楷不戳破这个幻想，那就她自己来吧。

　　打开手机，准备彻底删除关于周泽楷的一切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进来了，上面赫然就是周泽楷三个大字。所以现在无口也会打电话了么，所以其实大家都在变化啊，舒清没忍住再次叹了口气。

　　“喂，你好。”舒清用着惯常的开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等着周泽楷讲话。而那边的沉默，让本来还有些嘈杂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舒清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是啊，他是周泽楷啊，他根本就没有怎么变化。是她高估他了，但是现在她也没了高中时期猜测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的心情了。只能沉默着，仿佛是在比拼耐性。

　　“为什么？不来？”最后还是周泽楷先开口了。还是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语调。但是舒清却突然觉得平静了下来，以往内心的喧嚣全部不见了，只剩下死水一般的平静。

　　“因为不想去了。”舒清看着木地板，一字一句的说。也在心里对自己说，因为已经死心了。我欲与你一起生活，我渴望与你一起生活。但读着你的信，我再也看不到希望。我知道你不会来。

　　人生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只能向前走，永远没有回头路。

　　舒清听到那边周泽楷加重的呼吸音，但是也不想再说什么。用仿佛梦呓般的语气说：“你还有事情么，没有的话我挂了。”然后我们就，山高水长，就此别过吧。

　　“不挂好不好。”这是舒清这十年来，听到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他本就是个凡人，是她的注视为他镀上金身。

　　“那，还有事情么。年关了有点忙。”舒清还是没忍住心软了。那是她放在心里十年的白月光啊。让她怎么绝情地起来。就是这样，每次周泽楷给一点点甜头的时候，她就会疯狂地凑上去，仿佛饮鸩止渴。

　　“见一面，好不好。”

　　“好啊。”你看，就算是已经说好了要放下，来自他的任何请求她都拒绝不了。舒清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就当是见最后一面，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吧。

　　舒清听到这个邀约之后，还是没忍住查了轮回的行程，然后低声询问周泽楷。“那我大概下周三晚上有空，你可以么。”

　　“嗯，可以。”

　　“好，那我们下周三晚上见。地点我到时候发给你，就先挂了。再见。”一口气说完，舒清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她怕再晚点，她真的就要签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了。

　　舒清你的出息呢，她在心里问自己。但是她也知道，只要碰到周泽楷，哪有什么出息可言啊。